20.仙人坡
“张老哥,来两碗面皮子。肚皮都饿塌了。”
两个帮行旅客商挑送行李的挑夫赶早做完了一趟生意,折返回城门口来,就地坐在面摊前两块压撑杆的石头上,压了两个铜板子在锅边,摸了一个碗舀了点面汤水掺了半碗凉水倒在随身带的猪泡囊子里,仰着头咕噜噜喝了几大口。
都在城门口做营生,面摊的张老哥与他们都是老熟识,连忙张罗了两大碗面皮子,滴了几滴香油,撒了葱花,放在汤锅边上。
两个挑夫自行抬了坐下来稀里哗啦几口便倒了个痛快。填了饥肠辘辘的肚子,其中一个抹抹嘴,张口道向四周的人道:“了不得了不得,乱石山上的仙人坡今天早上塌掉了!”
“仙人坡塌了?”
“那地儿不是千百年来一直就那样儿吗?”
城门口来往歇脚的都是左近营生出行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我□□爷说那地方怕真有仙人,当年他小时候,正逢上四方地动,乱石山上的石头都倒得面目全非,牛马大的石头都滚到官道上来了,灵官镇不是倒了七成的房子么?可仙人坡那儿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连挂在松枝上面敬神祈福的破烂布条儿都好端端地,晃都没晃一下儿。”
“你□□爷咋知道那上面的破烂布条儿都没晃一下儿?”
顿时有人抬杠。
“那可不,还真是知道,我□□爷那晚上因为没看好牛,让牛在石山上折断了一只角,被东家毒打了一顿,实在是快要被打死了,受不得就逃到山上去躲着,也没敢往别地儿跑,就仙人坡那儿没人敢去,便躲那儿躺了一晚上,迷迷糊糊被摇醒的,就看山崩地裂,石头乱跑,如果他不是往 仙人坡里跑,早被牛棚塌了砸得和他那东家一样抬胎去了,哪儿还能有我这样儿的太孙子年头月尾还给烧烧香上上坟!”
这话顿时引得站的坐的人一阵哄笑。
“这事儿我也印象,你那□□爷觉着仙人坡救了他一命,是个福地,老掉牙了还日日坐在城门口念叨。我那时还是个娃儿,现如今我也和你□□爷一样没牙了……”
送煤球的老汉拄着拐杖,坐在儿子歇下的煤筐子上长叹,他年龄也大了,白发如毛,一头一脸的皱纹。
“爹,那地动怕是要死人?”
旁边儿子问。
“据说当年镇子里外的人死了个七八成,又是大雨磅礴,能逃出去的不到一两百号人。如今我们这些,都是官府后来迁来的,老的灵官镇旧址可不在这儿。”
“那这仙人坡如今塌了,该不会有什么坏事儿吧?得去看看去。”
“消息真不真?”
“哪能不真,我俩碰见山上打柴回来的樵夫说的。”
“看看去看看去。”
“就你那嘴,指不定是什么好事儿呢?”
小镇里难得有什么大新闻。平常哪家店开个张都能引得一镇子人来踩门槛,更别说是山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一时间许多人堆了手里家什在城门口和面摊店里,认识的相邀着,也有人往城里头跑去报信儿,三五成群嘈嘈杂杂就往仙人坡方向去。
铃铛三个一直极有兴趣地听着。这边厢小黑将两大盘牛肉全干光了。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隐隐都有些滚圆。
阿金喜素,面吃了一碗,肉却没挑几片。这会儿看小黑起来了,便用筷子指了指城门口刚巧用敞口的轿子抬出来的一个仰躺着穿着大黄织金绸衫肥头大耳的胖子,向小□□:“瞧。”
小黑看了半天,奇道:“怎么了?”
阿金慢悠悠放下筷子道:“我怕你下山来吃个三五顿,不用几日,就长了这个样子。”
小黑顿时大怒:“你自个儿没得口福吃不下,小爷我吃多少都照样身轻如燕,翱翔万里!”
铃铛哈哈一乐,将行李褡裢往小黑肩上一搭:“没事儿,多吃点,才背得动东西。走,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小黑不乐意,一把扯住迈开了步子的阿金:“凭啥都我背呀?你也来背点儿。”
阿金悠悠地从怀里扯出一个包袱,正是刚刚钟南山的赠金,往小黑手上一放,那个重量,压得小黑手往下一坠,险险没接住,连忙用了两个手捧牢了。
阿金正色问:“不比你行李重?”
小黑连忙推回给他:“算了。这玩意儿死沉死沉。”
阿金接了回去,微微一笑,塞回袖笼子里去。
小黑将东西往肩上一挑,跟上铃铛,想了想不太对劲:“不对呀,这得送多少金银才能这么重?阿金你使了千斤坠诓我?”
阿金走在他旁边,昂道阔步,半点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历来管家的担子就是千金重,要不你来管帐?”
管帐?这得多费脑子!小黑微微将头歪过去,凑近了阿金的耳朵吹气一般小声:“管帐就得动脑子,据说动脑子的人都老得快,也难怪你老是想着当大哥哈。”
阿金步子一僵,耳朵根都被小黑吹红了,小黑撒着欢挑着东西钻到人群里跑没了影子。
铃铛回过头来,顿时有些奇怪:“阿金,你脸怎么这么红?”
“吃面热的。”
阿金定了定神。
“我觉着这事儿有点蹊跷,说不得和我们离开也有点儿干系。先看看再说。”
铃铛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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