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许茵茵打电话给我,说要来我家里借住几天,原因是她出轨被老公抓奸了。
我有些意外:“以前不是挺小心的吗?怎么这次又被抓了?”
许茵茵的语气慵懒,完全听不出被抓奸的紧张和窘态:“那天晚上喝大了,在酒吧里勾了个小鲜肉,没注意,带回了家……他说过自己在外出差不会回来的,谁能想到……”
许茵茵的老公名叫黎深,他们两家属于商业联姻。
黎深那人我见过,长得文质彬彬的,总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上流社会的精英模样。
在外人看来,他跟许茵茵的婚姻是青梅竹马的爱情童话,然而实际上……
夫妻俩各玩各的,只要别带回家,怎么玩都可以。
有一次,许茵茵刚跟健身教练在酒店激情完,打电话让我去找她。
当时她手中拿着一张偷拍的模糊照片,上面是黎深的侧脸,以及一个打扮清纯,看起来还是大学生的女孩儿,许茵茵手中端着红酒,喝得迷醉,对着那张照片冷嗤一声——
“你看他这人品味多差?都多少年了,还爱这种白菜豆腐花……”
许茵茵说,男人么,没钱没势时,迷恋站在金字塔尖的女人,一旦什么都有了,阅尽千帆,看海天盛筵都觉得腻没胃口了,反倒偏爱萝卜青菜,想娶个贤妻良母收心过日子了。
可惜,许茵茵从不是这种类型的女人,哪怕她把自己打扮得再勾魂摄魄,挥挥手就能让无数男人神魂颠倒,也无法拨动黎深的心弦,黎深也很少回家看她一眼。
许茵茵让我去接她,我回复说:“我还在上班呢,让我未婚夫去接你吧。”
许茵茵疑惑地嗯了一声:“你有未婚夫?什么时候?”
我跟陆宇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他是我的上司,农村出身,名校毕业,凭自己的能力和本事混上中产阶层。
我跟他的父母已经见过面,他父母很喜欢我,说一看我就是那种很乖的女孩子,本本分分的,适合结婚过日子,陆宇当时没说什么,因为他选择我的原因,也是适合结婚过日子。
我把自己跟陆宇的照片发给许茵茵看,并解释说——
“半年前认识的,想等感情稳定后再介绍给你认识,我俩就快订婚了。”
照片是我跟陆宇参加公司活动时拍的,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相貌清隽,气质内敛。
像是校园电视剧中那种沾着阳光和青草香气的男主角。
许茵茵幽幽地调侃:“藏着这么个极品,生怕被我发现?”
我笑了:“别开玩笑了,我的未婚夫,都快结婚了,你总不至于对他下手吧?”
陆宇在市里买了套房子,三居室,首付几十万,还在还房贷。
因为快要结婚了,我俩就搬到了一起。
现在许茵茵要来,我自然得先通知他一声。
得知许茵茵要来家里住,陆宇的态度有些反感:“许茵茵?就你那个闺蜜?”
许茵茵爱玩,在我们朋友圈子里都是出名的。
以前陆宇还总是让我跟许茵茵断交,不希望我有个‘荡妇’做闺蜜。
我只能向他撒娇征求:“茵茵虽然在感情上爱玩,但对我很好,别人怎么说她我不管,反正我不能忘恩负义对不起她,她老公都不在意她玩,我们作为外人又能说什么?”
陆宇开车去接许茵茵,但没派上用场。
许茵茵自己有车,几百万的玛莎拉蒂,地下车库好几辆,看着心情随便开。
她还特意拍了张陆宇在她座驾上的照片发给我,看到这张照片,我心里一个咯噔。
许茵茵盯上某个男人的表现很简单,为他砸钱砸资源,仿佛看着那个男人全身上下挂着自己的东西,就是在宣示主权,那种心态,大概更像是用豪华精美的东西装饰战利品。
她……真的盯上陆宇了?
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陆宇正在厨房做饭。
他个子高挺,五官柔和,气质上带着几分沉静的儒雅,穿围裙的模样,像极了家庭煮夫。
许茵茵光着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刷手机,一边啃着手里的苹果。
大概是来家里做客,她的妆容收敛了不少,不再是明艳性感的类型,反而清爽精致不少。
矮桌上放着她那个从法国定制的包包,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着昂贵香水的味道。
看到我回来了,她抬起头,对我莞尔一笑——
“回来了?你未婚夫厨艺真好,我刚才尝了口,味道还不错……”
老实说,现在面对许茵茵,我有些紧张和忐忑。
她太美了,那种从小被富养出来的自信,仿佛不停地凌虐般摩擦着我的自卑。
如果她真的盯上了陆宇,那么,我的胜算能有多少?
第一个晚上,她跟陆宇没有半点交流,话题始终围绕我展开。
我们席间谈论的内容,也多是跟工作有关,得知陆宇最近在负责一个项目,许茵茵的眼光突然亮了一下,她盯着陆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我跟你合作商的老板认识,看在你是沈妍未婚夫,刚才又给我做好吃的份上,我帮你啊,反正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晚上,许茵茵住在客房,我跟陆宇回到了主卧。
许茵茵主动提起帮他项目的事,陆宇虽表面没什么反应,但还是能感觉出来高兴。
他从浴室洗完澡出来,还不经意地对我说了句:“你闺蜜看起来还可以啊。”
我在给他收拾明天换洗的衣服,闻言,直愣愣地抬头看向他,有点不知所措。
陆宇似乎意识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吧,你闺蜜那种的,我可遭不来。”
我这才扯脸对着他笑了一下,走上前抱住陆宇,他却把我推开了——
“今天有外人在,不方便,再说了,你闺蜜来了,你不去陪她?”
我跟陆宇约定好去看婚纱,但陆宇爽约了。
原因是许茵茵带他去见合作商老板,双方洽谈十分愉悦,还在饭店共进午餐。
因为许茵茵的帮忙,让陆宇焦头烂额几个月的项目签得十分顺利。
陆宇告诉我,他想买份礼物感谢许茵茵,并且询问我的意见。
我想了下,说:“茵茵从小什么都有,不管咱们买什么礼物,她都看不上眼的。”
陆宇却说:“你是她闺蜜,应该知道她最起码的喜好吧?”
我沉默一下,打量着陆宇略微期待的表情,最终说:“茵茵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决定要帮忙的,即便要感谢,也是我感谢她,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处理就好。”
陆宇没说什么,回到书房中研究新项目的事儿了。
晚上,许茵茵闹到将近凌晨才回来,她又喝多了酒,手中散漫地拎着包包,晃晃悠悠地踩着高跟鞋,浓郁的香水和酒味扑面而来,因为没站稳,陆宇伸手去扶,她扑进了陆宇怀里。
我接了杯热水走进客厅,正好看到这一幕。
陆宇抬头看我,尴尬地将许茵茵推开,避嫌地站起来说:“你来吧。”
我跟陆宇将许茵茵扶回客房,许茵茵有个毛病,每次喝醉时就喜欢乱脱衣服,高跟鞋被她甩在门口,她在被窝里不舒服地蛄蛹着,一抬手,把内衣甩到了床底下。
我扭头看向陆宇,陆宇尴尬地望着我,有点手足无措。
我才注意到,他的脚边丢着的,正是许茵茵那条蕾丝花边的内裤。
陆宇生硬地移开视线,温吞地说了句:“你看着她吧,我先去休息,有事喊我。”
陆宇走后,我扭头看向睡梦中的许茵茵。
她就是这样,从一出生起,就可以拥有很多人的爱。
就像骄傲的公主,在所有人的呵护下,摘下花园里精致的花,然后嫌弃地踩在脚下,那些被人珍爱的东西,被她踩踏成泥,她也毫不在乎,她依旧是那个被所有人爱着的公主。
陆宇开始频繁地加班甚至出差,连我们的婚期都被延后。
他说自己负责的新项目非常紧要,必须要赶在新季度之前完成才行。
然而,许茵茵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声称自己在外地出差非常繁忙的陆宇在陪她逛外滩。
对此,陆宇的解释是——
“我跟合作商老板李总见面,正好许茵茵也在,上次不是她帮我拿到的项目吗?我就请她一起吃顿饭,算是谢谢她了,饭后送她回酒店的时候随便走走而已,你别乱想……”
我没有乱想,因为我知道,这是许茵茵给我下的战书。
或者说,是沾沾自喜地炫耀和预警。
她想告诉我,她盯上了我的男人,而且,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宇出差的第五天,许茵茵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是一家酒店的房间照。
窗帘狭小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外面蓝色的海岸线。
那么巧,陆宇出差的城市,他居住的酒店外面就是一片大海。
我给陆宇发微信视频,但被他挂断了。
他说他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暂时忙不开,等一会儿再给我回过来。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陆宇才给我回视频,画面中,他已经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
我跟陆宇正在热恋期,以前没住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要看视频聊天。
他是个内敛又疏离的人,对外人从来保持着距离,但对我,又难得有些男孩子的幼稚。
他喜欢缠着我,用那种浓浓撒娇且疲惫的声音,仿佛在向我示弱和讨好。
每次,我们都要聊到十点半左右,我提醒他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才依依不舍地结束。
可现在,时钟指到晚上九点钟,他说他累了,想早点休息。
我对着视频中他清隽的脸,忍着心中的疼痛,向他说了声晚安。
挂断电话后,我给许茵茵的老公黎深发了条消息,是许茵茵跟陆宇在外面游玩的照片。
过了很久,我才收到黎深的回复——
“这是她的事,随便她怎么玩,与我无关。”
跟黎深的联系方式,是在某次朋友聚会中加上的。
他跟许茵茵虽然关系不好,但有些场面的活动还是要装一下的。
自从加上联系方式以后,我从没有找过黎深,哪怕聊上一句话,黎深也从未找过我,我们像是对方通讯录中互不打扰的陌生人,更甚至,我都怀疑黎深早就把我删掉了。
毕竟他这种大忙人,手机里躺着的都是那些合作商之类的。
他这种站在金字塔尖的人,位置和姿态太高,若不是许茵茵这层关系,我跟他本无交集。
我屏住了呼吸,回复说:“照片上的男人,是我的未婚夫。”
黎深再次沉默了,许久才问我:“你想要什么?”
我直接给黎深打了微信电话,他接听了,手机中传来我压抑着啜泣的声音——
“刚才我给陆宇发微信视频,他不接,还说自己睡着了,我想去找他们……”
我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黎总,能不能带我去找他们?”
黎深答应了,还真半夜三更开着车来找我。
大约是私密的丑事,他没让司机跟来,而是自己开的车,我坐在他的副驾驶上。
黎深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清冷且有攻击性的气息。
陆宇出差的地方不远,开车三个小时就到了,途中,黎深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通过许茵茵发布的图片定位,找到她跟陆宇入住的酒店。
只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钟了。
就算陆宇跟许茵茵真的发生了什么,也早该睡了。
前台拒绝为我们提供客户信息,我们找不到陆宇和许茵茵的房间号,只能也开了房间。
因之前对前台谎称我们跟陆宇和许茵茵是两对出来旅行的夫妻,所以房间只开了一个。
偌大的酒店房间里,我对着黎深紧张地说——
“对不起,黎总,是我忽略了时间,大老远地把你拉来……”
黎深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走到沙发边躺下来,闭上眼睛说——
“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跟闺蜜的老公共处一室,来抓奸闺蜜和未婚夫。
我觉得,我可能是疯了,因黎深的存在,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的手机放在酒店的桌子上,不停地在震动,毕竟是事业大忙人,总会有人找。
黎深亲自开车赶了三个小时的路,大概也累了,最后烦躁地把手机关机,扔在了地上。
第二天清早,我们在酒店楼下的海滩边看到了陆宇跟许茵茵。
他俩果然在一起,许茵茵穿着性感的泳衣,坐在海滩边的遮阳伞底下,陆宇端着两份早餐走向她,两人有说有笑的,许茵茵向陆宇勾了勾手,陆宇听话地低身,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黎深也站在落地窗边,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画面。
他的表情没有半分波澜,仿佛眼前这个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人,不是自己的妻子。
他转向我,定定地说:“你都看到了?也死心了?”
我的眼睛微热,他挑了挑眉,反问我——
“你这是在做什么?后悔?愤怒?从你把许茵茵带回家的时候,就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时至今日,你还把她当朋友,不是早就默许了她的行动?只不过受害的人变成你而已。”
黎深就是这样的男人,冷傲,一针见血,让人疼痛。
我呵了一声,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咬着牙向他哽咽问:“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笑我不自量力?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相信爱情和友情?笑我傻得天真?”
我对着他声声质问:“你们夫妻俩各玩各的游戏,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被我突然的情绪崩溃吼懵了,黎深愣了一下,良久才低低地说:“对不起……”
他问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自嘲地呵了一声:“还能怎么办?我跟我未婚夫都快结婚了,我还在他的组里工作。”
“现在,工作,爱情,友情,全都没有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告诉黎深,我要跟陆宇分手了。
我就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我喜欢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对他好,当然也希望他会这样对我,我受不了感情里的三心二意,更接受不了结婚后,夫妻俩的同床异梦。
在黎深的副驾驶上,我一直在哭,跟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
黎深也一直静静地听着,那张清冷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情绪。
最后,我哽咽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明明知道他们俩不是认真的,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却非要较真?就像你跟许茵茵这些年来一样?”
对面是红灯,黎深把车子停住了。
一个年轻的女人牵着四五岁的孩子过马路,那孩子长得奶呼呼的,很可爱。
黎深的目光落在那孩子身上一瞬,甚至余光追到了对面的马路上。
面对我的问题,他倏忽回神,才回答:“没有。”
他似乎笑了笑,然后说:“对感情真诚,这不是什么值得可笑的事。”
他顿了一下,才缓缓地说:“感情的事,你自己做决定,至于工作……如果你不想跟那个人在同一家公司,我可以为你安排新的,就算是……你被我跟许茵茵波及到的补偿。”
黎深给我安排的工作,是在他的公司做助理。
黎深的助理很多,团队里七八个人,甚至还有独立的办公室,负责他的工作生活等等。
多我一个不多,缺我一个不少。
原本只要他打声招呼,让我直接空降都可以,但我没愿意,要走正规的面试进去。
我想做个简历发给他,黎深笑了笑,懒洋洋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你的学历背景,我很清楚了,不需要发。”
“你不想惹人非议,非要面试进来,那就来吧。”
陆宇出差回来后,很快发现我换了工作,并从他家里搬走的事。
他急匆匆地打电话给我,还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把那天在酒店里拍到的他跟许茵茵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他。
陆宇大概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停地央求我,想见我,还说自己可以解释。
他说他是一时冲动,跟许茵茵是逢场作戏。
他从一无所有打拼到现在,深知道人脉和权势的好处,面对许茵茵的诱惑,他沦陷了。
许茵茵告诉他,只是几天而已,除了他们,谁都不会知道。
回来后,他依旧是我的未婚夫,许茵茵依旧是我的好闺蜜,什么都不会发生改变。
唯一的变数就是我发现了他们的私情,还为此决定分手断交。
我平静地听了许久,才问他:“陆宇,我最初毕业的时候,在许茵茵家的公司工作,你知道后来,我为什么会跳槽到你们公司?”
陆宇没说话,我却给陆宇说了个故事。
最初在许茵茵家公司工作的时候,我们组的经理是个年轻帅气的大神,他的外形条件加上性格,跟陆宇差不多,那个时候,我们组里的小女生都在背地里偷偷喊他高冷冰山男神。
他也有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但不幸的是,许茵茵看上了他。
许茵茵送他名车名表,给他工作上的各种机遇,为了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更甚至利用大小姐的职权,为两人安排出差半个月,半个月后,许茵茵告诉我,她得手了。
那男人对许茵茵的态度发生了大转变,对她言听计从,为她跟女友分手,就在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许茵茵却突然跟他分手了,原因是觉得腻了,不想玩下去了。
当时许茵茵一脸嘲讽地对我说——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有爱,又怎么会移情别恋呢?”
许茵茵的原则很简单,她花钱走肾,爽完了就扔,难不成还走心?
一个甘愿为了权势低头抛弃感情的人,从他决定接纳许茵茵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沦为金钱收买下的玩物,玩物么,从来都是用完了就丢,还标榜什么情圣?
听完那个故事,陆宇终于沉默了。
他向我说对不起,并同意了退婚的事。
回陆家收拾行李那天,陆宇不在,许茵茵却坐在客厅中等着我。
她也是来拿东西的,毕竟风头避过去了,按照往常的惯例,她是时候搬回家了。
见我回来,她拎着包包站起来,还拎着一条男士内裤,得意洋洋地丢在我面前——
“你男人我帮你试过了,体验还不错,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啊。”
下一刻,我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许茵茵居然生生地受着了,她对着我笑:“沈妍,看在你是我多年好闺蜜的份上,我才受你这一巴掌,要是换作别人,我才不会给她们这种机会,你到底在计较些什么啊?”
她挨近我,问:“我又不会把他从你身边抢走,只是对他觉得有趣,跟他睡了一觉而已,下了床,各走各的,你装糊涂装不知道不就行了?至于闹得像贞洁烈女一样?”
我再度抬起手想打她,却被许茵茵狠狠地握住了手腕。
她推开我,用那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对我说——
“你该不会对那个男人是认真的吧?那你可真傻,居然相信男人的虚情假意。”
我被逼红了的眼睛望着她,冷冷一笑:“许茵茵,我们两个到底是谁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之所以这么疯,又是为了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现在还喜欢黎深啊?”
许茵茵的脸色瞬间僵住,变得很难看。
我报复得逞地笑了,又说:“你看上的是陆宇吗?不是!这些年来,你辗转在各个男人之间,换了一个又一个,追逐的不过是黎深以前的影子,因为他不理你,所以你发疯!”
“你以为不停地给他戴绿帽子,激怒他,就能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回头看你一眼吗?”
许茵茵气得全身颤抖,但我还是说出了那句——
“可惜啊,他恨你,不管你怎么作践自己,都不可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点影子!”
黎深以前有过一个初恋,在大学的时候。
我跟许茵茵以及黎深是同一个大学的,对他们的事自然很清楚。
那个女孩很好,像是黎深心中的白月光那样好,她长得不算漂亮,中等偏上一点的水平。
但她成绩优异,自信且向上,她能穿着十几块的T恤衫,站在一身定制名牌的黎深面前,温柔甜蜜地笑,即便跟黎深谈恋爱以后,她也会吃着食堂难吃的饭菜,挑灯夜战考证考研。
但那时候,黎家跟许家联姻的消息传得越来越烈。
到最后,连许茵茵自己都当真了。
她喜欢黎深,把黎深当成自己的男朋友和未婚夫,连占有欲都是理所应当的。
再然后,一个寂静的深夜里,伴随着尖叫的声音,有人从宿舍楼的阳台上一跃而下。
我还记得黎深愤怒如被激怒的猛兽般,拽着许茵茵的衣领,怒吼着让她血债血偿的样子。
在现代社会,想要不动声色杀死一个人太容易了。
流言蜚语的中伤也好,刻意孤立的排挤也罢,那个女孩像是一朵向阳绽放的花儿,然而等待她的不是微风和煦,而是狂风骤雨,她骤然凋零,黎深心目中的白月光也碎了。
为了跟黎深结婚,许茵茵闹过绝食割腕,逼着黎深向自己低头。
她以为,感情的事,就像一张纸,撕碎了,沾黏重拼就是了,可惜她却不懂,一张纸,碎了就是碎了,哪怕重新沾黏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完整了,但其中的裂痕和褶皱永远存在。
黎深对她不屑一顾,把她刻在‘黎夫人’的牌位上,挂在了房子里。
任她发疯,癫狂,不停地刺伤自己,刺伤所有人,也不会给她一个目光。
这么些年过去了,对于往事,黎深从未提起过。
他身边的女人不断,从清纯学生,到娱乐圈甜美小白花。
就像许茵茵说的,男人么,能管住下半身坐怀不乱的是太监,即便是黎深也是有需求的。
可能,他已经放下了那个女孩,放下了过往的那件事。
但对许茵茵的恨,他们之间的那道裂痕,却是永远存在的,再也回不了头。
在陆家撕破脸以后,许茵茵再也没联系过我。
我还保留着她的联系方式,当然,她也保留着我的。
成年人的断交方式,就像真正想要离开时的那扇门一样,永远不会是轰轰烈烈的。
我依旧在黎深的公司工作,推开门,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你想离婚就离婚,我让律师联系你,多少次了,不必每次都因为这个联系我。”
我愣了一下,对上黎深的背影,黎深觉察到我进来了,转身挂断了电话。
我恍若没听到似的,对着他笑了笑:“黎总,开会了。”
黎深嗯了一声,我走进去,帮他收拾开会需要的资料。
他问我:“刚进公司,工作上还适应吗?我之前有叫人带你。”
我点点头,抿唇笑着说:“黎总安排我进公司,我总不能让你失望。”
黎深的工作很忙,有时候,他下班回家,看到我还在电脑前,疑惑问:“你怎么还在?”
我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我刚进公司,有些流程不熟,想提前熟悉一下。”
有时候,他忙到废寝忘食,偌大的公司大楼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是他寂静深夜里的一杯咖啡,是他枯燥工作中的一份热饭,我陪他度过一个个忙碌的夜晚,他一次次地顺路送我回家,看到我出租房中的灯光亮了,才肯安心离开。
后来,他拿下了国外的项目,偷偷为我准备了礼物。
那是在我接受范围之内的奢侈品手表,他说是我的功劳,是我应得的。
他陪我逛过街,亲自指导我的工作,在公司,在他的车子里,一次次地跟我目光交接。
他像是月亮,曾经高高地悬于天上,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触碰到。
现在,月亮把光洒在了我的身上,还主动来到了我的身旁。
许茵茵终于跟黎深离婚了。
大概她已经绝望了,离婚,是她最后的尊严和筹码,甚至以为以此能让黎深高看她一回。
但黎深对此无甚反应,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还打电话问我在干吗?
我给他发了张自己在家做甜点的照片,照片中的我,脸上沾着面粉,像个小花猫。
黎深轻笑,问自己是否有口福,他想来家里找我。
黎深对外一直是那副高冷锐利的样子,像是一只内敛着攻击性的猛兽,但私下里,其实与常人没什么区别,他会逗我养的猫,戳我种的花,被我责怪别乱动后,慵懒失笑。
有人给他打电话,黎深淡淡地说——
“她想要什么就给她,这次代言终止就不用签了,以后也不必再联系我。”
我端着刚烤好的甜点走出来,黎深惊觉,从沙发上转身看向我。
他挂断电话后,才迟迟地向我解释:“我已经很久没跟那些人联系了。”
我怀着心思嗯了一声,因为意识到他这句话中的深意,我局促着简直不敢呼吸。
作为老板,不会对助理解释这种事。
不知不觉间,他走向我,已经超过了一个又一个界限,终于到了临界点。
他望着我沉默良久,才终于鼓足勇气似的说了句:“我跟许茵茵也离婚了。”
我向他走近几步,慌促地笑:“这是好事啊,恭喜你。”
黎深却伸手拉我,又定定地说——
“我的意思是,现在我自由了,可以追求你了。”
我跟黎深结婚了。
这还要感谢许茵茵的教导,毕竟是她对我说的——
男人么,没钱没势时,迷恋站在金字塔尖的女人,一旦什么都有了,阅尽千帆,看什么海天盛筵都会觉得腻和没胃口了,反倒萝卜青菜成了心头爱,想娶个贤妻良母过日子了。
跟许茵茵互相折磨的那些年里,黎深早就累了,也觉得烦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跟许茵茵离婚,一是碍于联姻,但经过许茵茵这些年的折腾,两家当初联姻的初衷已经面目全非了,二是觉得没必要,反正许茵茵对他来说就是空气,离婚出走也好,把她当成黎夫人挂在家里也罢,都不会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
但这不意味着他心里没想法,疲惫之余,他也会想有个温馨幸福的家。
他喜欢的女人,不会是许茵茵这种癫狂的疯子,也不会是那种逐利而来的玩宠。
有钱人么,高处不胜寒,最缺的东西就是真诚。
在被许茵茵和未婚夫背刺,折磨到遍体鳞伤时,是他捡起了我。
他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想有个爱他对他真诚的妻子,恰好,我就是那个人选。
黎家对于我跟黎深的婚事,并没有反对,反而对我还不错。
毕竟有许茵茵那样的在先,我的到来,算是拯救了黎深,也拯救了他们黎家。
外面的人纷纷说,黎深福气好,找了个端正懂事的妻子,在公司里,能在事业上帮他,陪伴他,在家里,能爱他关心他,至少不会像许茵茵那样,到处发疯和找茬。
在结婚之前,黎深为了给我保障,签了结婚协议。
他是真心实意想跟我结婚的,若是以后出轨有二心,就让他净身出户。
昔日,高高悬挂于天上的月亮,终于落在了我的手中。
许茵茵约我见面,还一副破防不甘心的样子。
她喃喃地念着:“你是故意的,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是我老公!”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眸忽然抬起,又笑了笑:“已经离婚了,怎么能叫老公呢?”
“黎深现在是我老公,而你,最多只能喊他前夫。”
许茵茵尖叫一声,发了疯似的撕扯我,但她不知道的是,黎深知道我俩要见面的事,他担心许茵茵那个疯子会对我不利,所以在我们约会见面的咖啡馆中订了包厢。
见许茵茵发疯,他立刻冲出来,将我护在了身后。
许茵茵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满脸哀求地对着黎深说——
“黎深,你醒醒,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让我住在她家,她故意找了个跟你很像的未婚夫,她知道我肯定会对她的未婚夫下手!她就是想利用我接近你而已!”
她泪流满面,不停地诉说着我的阴谋。
连她不停找别的男人出轨这件事,都被她说成对黎深的真爱。
黎深沉着脸,将我护在怀中,低低地呵了一声:“疯子。”
我抬头看他,摇了摇他的手指说:“老公,我们回家吧。”
黎深心疼地嗯了一声,跟我十指相扣,当着许茵茵的面,带走了我。
身后,是许茵茵声嘶力竭地哭喊——
“黎深?为什么?你连这样的女人都能看上,为什么偏偏就看不上我?”
“我到底哪儿不好?你还想让我做些什么才肯回头看我一眼,你说啊……”
可惜,黎深依旧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一路护送我回到了车上。
他疼惜地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说——
“沈妍,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着许茵茵或者其他任何人,你也不能再想着那个未婚夫了,就我们俩,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平平淡淡过属于我们的日子。”
我点头,倾身拥抱着他,满足地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夕阳正好。
车厢内的光线忽明忽暗的,我靠着车座位做了个冗长的梦。
许茵茵说得不错,其实,我早就喜欢上黎深了。
是在什么时候呢?也许是大学时期,望着闪闪发光的他,那种朦胧的好感。
也许是许茵茵带着他来参加聚会时,他站在独立众人之外,无意中向我投来的目光。
可那时的他,实在是站得太高,太远了。
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是奋斗十辈子,都不可能跟他沾上边。
我与他唯一的交集,只是许茵茵,连这都是被他厌恶和反感的。
陆宇跟黎深确实很像,他有着跟黎深相似的清隽面容,以及那种微风不动的沉静气质。
只是,他跟黎深终究是不一样的。
从底层爬上来打拼的他,面对许茵茵的诱惑,确实是难以抵抗的。
而黎深又有个原则,不管他跟许茵茵闹成什么样,不牵连身边的人,是他的底线。
他对我的愧疚,是一条引线,将他的目光引到我的身上。
我有信心,也有那个能力,让他的目光一旦落在我身上,就再也移不开。
所以最后,是我赢了。
曾经,许茵茵对我说,我的男人,她帮我试过了,体验还不错。
其实,我确实应该谢谢她,是她把黎深折腾到心力憔悴,然后亲手送到了我的面前。
黎深微暖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睁开眼,看到他对着我温柔地笑:“到家了。”
我向外看了眼,向他撒娇地伸开手:“嗯,到家了,带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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