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陆时渊的爱,根本就拿不出手
这些年,罗晚照从陆时渊的话里,陆陆续续拼凑出沈银翎的模样——
明艳美貌,娇纵任性,是一位出身高贵才思敏捷的名门小姐。
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府千金,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何等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罗晚照嫉妒啊。
她逼着沈银翎当妾,不仅是为了讨好陆时渊,也藏着作践沈银翎的私心。
她要毁掉王爷记忆里那个娇纵任性的千金小姐,要她面目全非,要她低贱到尘埃!
只有这样,王爷才会对她彻底失望,才会不再爱她。
她筹谋了很久,也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是她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沈银翎的反骨和心狠。
亏王爷总夸赞沈银翎心地纯善、温柔婉约、毫无城府,让她误以为沈银翎是个好拿捏的女人,直到她和沈银翎接触日深,她才发现她就是个蛇蝎美人,和那几个词根本沾不上半点关系!
“认命?”
春雨打湿了罗家祖坟的草木。
沈银翎的眼瞳染上冷意:“我长得好看,人也聪明,许多人都喜欢我,就连陆映和皇太后都愿意为我撑腰。罗晚照,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未曾走到山穷水尽那一步,我为什么要认命?你是我什么人你就叫我认命?你怎么知道我将来没有翻盘的机会?”
冰冷的雨水淋在罗晚照的身上,她本就体弱多病,此刻风寒入体忍不住连连咳嗽。
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抽动肩膀:“父兄惨死,家族被抄……哪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如今我与你是一样的,可我比你识时务,我知道我唯一的救赎就是王爷,只要保住吴王妃的位置,我就能像从前一样风风光光地活下去!而你却不知好歹,拒绝当王爷的小妾——”
“我们不一样。”沈银翎打断她,“罗家贪污受贿无恶不作,可我的父兄却是被奸臣陷害的。我可以不在乎我自己风不风光,但我只知道总有一天……将来总有一天,我会为他们翻案!”
春雨淅沥。
羊角流苏灯笼被雨水打湿,光影半明半暗。
罗晚照虚弱地抬起眼帘看她。
少女的眼神比野草还要坚韧,根本无惧这一场风雨。
这样的眼神,这样旺盛的生命力,令罗晚照感到害怕,也感到浓浓的自卑。
她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王爷钟情于沈银翎,并非仅仅是见色起意,而是被她身上这股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所吸引沉沦?
和她的卑怯病弱迥然不同,沈银翎像是一轮盛大耀眼的太阳,蛮横地驱逐了潮冷的寒夜……
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
这一刻,罗晚照仿佛被刺伤了眼睛。
再无斗志,心力交瘁,几近崩溃。
她避开沈银翎的视线,捂着嘴咳嗽,强撑着吴王妃的架子,狼狈而强硬地命令道:“这个时辰,我该吃药了,你送我回去!”
“送你回去?”沈银翎歪头讥笑,“罗晚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都想置我于死地了,如今落在我的手里,你竟然妄想我送你回去?怎么,我沈昭昭在你眼里,是什么大冤种、大善人吗?”
“这里是罗家祖坟!”罗晚照声嘶力竭,“你身边的这座坟冢,是湘儿的新坟!你害死了湘儿,你哪来的胆子,在她坟前对我动手?!”
话音刚落,沈银翎一手反扭住她的胳膊,一手拽着她的头发,猛地将她脑袋砸向墓碑!
罗晚照根本无力反抗!
随着“砰砰砰”三声闷响,罗晚照头破血流,犹如风中落叶从她手中滑落在地。
鲜血浸红了墓碑。
血液顺着裂开的额头汨汨涌出,与坟地里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渗透进野草根和土壤。
沈银翎起身,居高临下冷眼看她:“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她,她死了我又有何惧?”
罗晚照濒临死亡,残余的一线神志在雨夜里犹如摇摇欲坠的烛火。
她趴在墓碑前,颅骨破裂,半边脸被血液、雨水和春泥污浊,只能颤巍巍地伸出手,不甘心的试图握住沈银翎的脚踝。
她嘴唇翕动,声音微不可闻:“为什么……拒绝王爷的爱……为什么……不肯做妾……”
那可是王爷的爱啊。
是她终其一生,也没能得到的珍贵东西。
沈银翎怎么能拒绝呢?
沈银翎听见“妾”字就烦。
“妾”不过就是个后院的玩意儿,也就比府里的奴才高贵些,生死都拿捏在别人手里,更别提尊严、体面,如果一个女子无路可走委身为妾,那没什么可置喙的,但凡有别的出路,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当妾呢?
更何况强迫她为妾,可见陆时渊的爱,根本就拿不出手。
她扔下“你有病,我可没病”这句话,就挣开罗晚照,匆匆离开了坟地。
夜色黢黑,漫天雨丝,冰冷刺骨。
罗晚照孤零零地趴在雨水中,目送沈银翎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终于不甘心地失去了呼吸。
罗晚照的死,并没有在梁园引起轩然大波。
除了陆时渊感念夫妻一场,在葬礼上掉了几滴泪,根本无人前来吊唁,更别提伤心在意。
沈银翎急于去聚贤庄看看那笔钱,于是趁着陆映这几天忙于会见江南各地的官员,以逛临安城为由,乘坐马车离开梁园,陆映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因此叫了一批丫鬟侍卫跟着。
到了聚贤庄,沈银翎打发丫鬟们在楼下等着,亲自上楼去见掌柜。
聚贤庄的掌柜,出乎意料的年轻,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
少女生得清秀白皙,下颌线很是利落清爽,挽着简单的道姑髻,绑了一根梨花白发带,穿蓝白相间的罩纱道姑袍,抱着金算盘坐在书案后面算账。
瞥见沈银翎递过来的信物,她抱着金算盘起身:“这间聚贤庄,明面上迎来送往做各种生意,实际上只专门服务罗大人。在我这些年的运作之下,那笔钱已经翻了两番。既然您是新一任庄主,那么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这些年聚贤庄的所有账簿、材料。”
比起那些账簿和资料,沈银翎对眼前的少女兴趣更大。
她落座:“你叫什么名字?”
她在京城势单力薄,如果能有几位像样的心腹,将来做事能方便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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