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相思之醒
(谊如同生,情能同死,同途同心,同驰同止)
纳兰祈又恼又急,垂首晃着楚风月袍角,窘道:“风月哥哥就不能多说二句好听的哄哄兰儿么?”
楚风月禁不住“嗤”一声笑,掩去深藏于眸底的一零星冷意,“我的兰儿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哄”的!”他推着纳兰祈在妆台边坐定, “昨日我已着人易容为你的模样去了毓庆宫,风夕那边你不用操心!”他凝视着纳兰祈的眉眼,执起案上修容笔细细地描摹,“爱操心的女孩子容易老,我可不喜欢!我帮你换个模样,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知道么?”
纳兰祈只觉满心甜蜜,如饮佳酿,几乎就要立地醉倒,傻傻看着楚风月,小鸡啄米似地不住点头,楚风月见状又是一笑,一笔杆子敲在她头顶,打趣道:“待会去了公共场合,众目睽睽,顾公子万勿用眼神轻薄小生,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谁要轻薄你啊?”纳兰祈娇靥臊得通红,一把夺过修容笔,扬声道:“楚公子若想出去招蜂引蝶,小生这厢便要辣手摧花了!”
“岂敢。。。岂敢。。。”楚风月抱拳一揖,“楚某最是惧内,岂敢招蜂引蝶?”他接过修容笔,边对镜修容,边缓缓笑开,片刻之后,搁笔在案,转脸看着纳兰祈,问:“这样你还满意么?”
纳兰祈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执起修容笔,道:“眉不好,兰儿帮风月哥哥修一修。”她沾了墨,捻起楚风月的下巴,在眉端添了浓墨重彩的二道,看了一看,又道:“唇也不好。”转身取了二撇山羊胡贴了上去。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抚腮笑道:“现在好了!”
镜中人粗眉入鬓,鼻子深陷,扁平扁平地压在脸上,还蓄着一副老气横秋的山羊胡,确实是惨不忍睹!纳兰祈十分得意地点点头,双掌压着楚风月肩膀,笑得眼泪直转。
楚风月却不看镜中的自己,只起身牵了纳兰祈的手,道:“顾公子,请!”
纳兰祈不想楚风月惹人注目,所以故意将他面目修得丑陋不堪,不料他竟看也不看一眼,反而笑如春风,浑不在意,一时甚感无趣。
楚风月见纳兰祈怏怏不乐,唇畔笑意一敛,故作讶异之态:“兰儿怎将我修的如此丑陋?”
纳兰祈撇一撇被楚风月描画地极为厚重的嘴唇,嗔怪道:“风月哥哥一点也不会装!还不如风夕会逗人开心呢!”
“我才离开这么一会,我的小傻瓜就琵琶别抱了?”楚风月委委屈屈地垂下眉眼,纳兰祈满心欢喜,正要上前宽慰,突然听见他道:“兰儿,你看外面!”
纳兰祈想到凤滟宫前的凶杀案,心中一凛,转首就向外看,冷不防楚风月凑过脸来,双唇灼热的一碰。她还来不及笑骂出声,便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嘈杂,旋即就有几十个侍卫 “嘭”地一声撞开大门,气势汹汹地闯进屋来。
当首一个觑着楚风月,似在揣度他的身份,后面几个嘴里骂骂咧咧,不停拉扯手中的铁索。
纳兰祈透过熹微晨光,恍惚看见铁索那段锁着一个男子。他并不理会众侍卫的催促,只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还时不时掩口打个哈欠。
此时楚风月和纳兰祈浓妆艳抹,衣冠不整,当首侍卫并未识破他们的身份,恶狠狠道:“面目可憎,非奸即盗,抓起来审问!”
后面几个侍卫一拥而上,老神在在,“老大,今天运气真好,又抓住二个,看来这夜没有白熬!”
当首那人赞许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四公子有言在先活捉凶手者重重有赏,哥几个好好干!等着升官发财吧!”
“赏是赏,就是不知道你们几个可有命去拿!”身后蓦地传来一声轻叹,声音不大,但在这寂寂清晨里却是无比清晰。此逢多事之秋,人人自危,几个侍卫生生吓了一跳,循声回望,说话的竟是铁链上锁的那人。
众侍卫一怔,持铁索的侍卫顺势一脚踹在那男子身上,口中骂道:“你个色胆包天的混账东西!哥几个都没见过公主,你居然有种去云清宫偷看公主洗澡!看哥几个回去不好好拾掇拾掇你!”
灯光下,只见那男子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年,不仅年轻,而且相当清俊,一身白衣已然湿透,却仍能看出质料的华贵来。他又打了几个哈欠,眸光转到楚风月身上时渐而明亮起来,似是看到了什么很感兴趣的东西。
他望着楚风月和纳兰祈,笑得极为暧昧,“看来两位也是同道中人啊!只可惜这里又是侍卫又是铁索的大煞风景!”他凝视着楚风月,眼睛又亮了几分,“二位不妨同我去一处富贵温柔乡!”
众侍卫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持铁索的侍卫大笑道:“我看你们还是去鬼门关比较适合!”
“鬼门关?有点意思!我还没去过,你们几个可愿意带路?”那清俊公子斜斜倚着一株粗壮的秋星子,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连看都没有看那侍卫一眼。
为首那人等了一会,突然挥手作势。几十个侍卫顿时分为三组,迅速向那清俊公子合围上来。第一组侍卫手一扬,十余条铁索宛如怒龙出海,齐齐袭向清俊公子。第二组在圈外急速游走,手中长枪蓄势待发,只消铁索将对手缠住,即可齐齐刺到。最后一排人手持弓弩,远远护卫,以防不测。
这些侍卫虽然人数众多,出手却十分整齐有序,一看便知练成这合围之术并非一日之功。纳兰祈最是见不过以多欺少,心念微微一动,便要纵身上前援手,楚风月一把将她拽回来,不悦道: “兰儿别惹事,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你赶紧随我离开!”
纳兰祈虽然心有不甘,却又不愿忤逆楚风月,唯恐惹他不开心,怏怏收心随他向外疾行,然而不及他们两人走出院子,便听见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倒地之声。她好奇心大盛,忍不住驻足回望,只见那清俊公子含笑站在花树之下,神色闲淡、安适,似乎连衣袖都没有动过一下。
纳兰祈脸色一白,这哪里是武功,分明是妖术。那些侍卫就像被妖法控制,瞬间失去了魂魄。此等武功修为,只怕是秦止凌也达不到!难怪楚风月唯恐避之不及。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偷看高月落洗澡?怎么会被这群草包侍卫锁住?他到君山离宫的目的是什么?难道那凶杀案。。。一念及此,她心头巨震,下一刻立即闪身护在楚风月身前。
楚风月却是头也不回,只道:“麻烦大了!”话音未落,便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两位留步!”
与此同时,空中青光一晃,道道寒芒直向两人面门罩来,好似满天星光乍起,纳兰祈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整个大地都无声地震动了一下,待定神看时,所有的寒芒又如流星一般归于无形。
楚风月仿佛毫无知觉,左手携着纳兰祈往前走,右手垂下的袖袍微微一动,便有金属“锵锵”落地的声音。他每走一步,那“锵锵”声便续续响起,清俊公子的脸色也就更沉下几分。他方才一共抛出四十九枚暗器,可谓他毕生绝学,每一枚都可置人死地,但只有最后一枚是精髓所在。
最后一枚叫做“噬血”,相传有无坚不摧的威力,并且见血方休,入师门之时曾立下毒誓,不到万不得已、性命堪虞决不能使用。同门师兄弟皆能严于律己,只有他颜挽早将这誓言抛去了九霄云外。
算起来,这已是他第五次对楚风月抛出“噬血”,只是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颜挽凝视着楚风月的右手,只见他徐徐抬手,指尖一点微光,赫然正是“噬血”。
楚风月脚步未停,一扬手,“噬血”便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袭向颜挽身侧的一株花树。
这并非楚风月的真正实力,为何?颜挽目光中流露出惊疑之色,眼见“噬血”就要没入树干之中,一怔之下,“噬血”竟突然扭转方向,转而以旋风般的速度弹出,刹间打散颜挽发髻。
颜挽、纳兰祈见状俱是一凛,然而尚来不及惊叫出声,楚风月便单手挟起纳兰祈一路狂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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