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相思落地
眼见高月落颈间渗血,面色煞白,楚风月禁不住暗自生忧,高月落养尊处优,皮娇肉贵,何曾受过如此惊吓?若是此次有个三长两短,纵是他不计前嫌、有心周旋,高缺也定不能善罢甘休。
忽而听得一阵错落脚步声,似是有人闯进云清宫来。楚风月不由得脸色大变,此时此刻,怎会有人闯宫?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旁人见到这副情状,否则只能是百口莫辩!他尽力止住慌乱,对纳兰祈道:“你放开公主,否则。。。”
“否则你便要杀我是么?”纳兰祈殷红双目直直望着楚风月,一字一顿道:“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你的手快。”言毕,举剑便向高月落刺去,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霜般的光芒从楚风月袖底猝起,直向纳兰祈手腕袭来。
纳兰祈惨笑一声,猛地推开高月落,只身迎上那道寒芒。
楚风月惊骇不已,那一掌击在腕上只至脱臼,击在胸口,如此直接无掩饰地击在胸口,只怕是非死即残。眼见掌风渐至,情急之下只得挥手一收。然而空间狭小,时机错失,仍有部分力道打在纳兰祈肩上。
“嘭”的一声,纳兰祈整个身体被打得飞了出去,直直跌如云清池中。
惯性使然,高月落一个踉跄扑倒在楚风月怀中,一怔之下,紧紧揪住他的衣衫嘶声痛哭。
春禾、春苗一瞬惊醒过来,跌跌撞撞向外飞奔而去,想是去唤严、聂等人进宫来抓“刺客”。楚风月大急之下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高月落,纵身掠出,一指点倒春禾、春苗。
只这一瞬,纳兰祈已从池中立起,她面部妆容俱花,长发“湿嗒嗒”地贴在胸前,隐约露出赤红双目、惨白小脸。
高月落吓得魂不附体,拔腿就向楚风月身边跑。然而她方受惊吓,气虚体弱,焉能跑得过纳兰祈?转眼间便被纳兰祈擒在手中。
楚风月回援不及,又不愿再度出手伤害纳兰祈,但见她状如疯癫,举伞便刺,无奈之下只有闪身挡在高月落身前,硬受她一剑。
鲜血溅了一脸,灼得纳兰祈生疼,灵识骤然一清,十指连心刺痛,如握炙碳。她动一动唇,却发不出呼喊,只有破碎的呜咽。
楚风月面色疏忽一白,扶着伤处连退数步,却仍是扯着唇角笑。
高月落恍然惊醒,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猛地从靴中拔出一把镶金砌玉的弯刀,无比迅疾地刺入纳兰祈肩胛骨中,恨恨道:“你先伤我,又伤我夫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搀住楚风月,冷睨纳兰祈血流不止的肩头,张口便要唤侍卫。
楚风月忙拦住她,急喘道:“公主,我没事,你不要叫。。。我是楚风月,我。。。我的行踪不便暴露,你千万不要叫。。。不要叫。。。”他歇了歇,转眸望着纳兰祈,一时只觉心头痛如刀绞,连那血流如注的伤口都不堪比拟,“公主,她父亲于我有恩,她也算是。。。是我师妹。。。你若叫人抓她杀她,便是陷我于不仁不义!”
“师妹?”纳兰祈看着楚风月,只是惨笑。
原来,他不仅嫌弃她的过往,也从来没有爱过她!
他只是想报恩!那些誓言,那些过往,皆是对顾秋疏的回馈,不是对她纳兰祈的真爱!
对高月落,他却是有爱的吧,否则焉能舍身相护?
“可是。。。”高月落正迟疑,举目瞥见楚风月面上涔涔而下的冷汗,心头一软,口下留情,不情不愿道:“今日我与我夫君所受之痛足以还清你父恩情,下次再见,我一定不会轻饶你!”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从不需要任何怜悯和施舍!”纳兰祈满目悲愤,如受奇耻大辱,反手拔出弯刀,狠狠掷在地上,抬脚便向外走。然而,甫一转身,伪装的坚强便支离破碎,眼泪如同滚珠一般串串滑落。
楚风月略一思忖便知纳兰祈有投案之意,方要开口阻止,云清宫内已是一片灯火通明,严少白和聂言昭引着一队侍卫鱼贯而入,灯火落在乌沉铁甲上,折射出冰冷的杀气。
云清宫乃极私密之处,随行侍卫多是聂、严亲卫,俱知严、高婚事将近。一见高月落扶着楚风月,极尽亲昵,不由得面面相觑。
聂言昭心直口快,盯着高月落,质问道:“公主,这野男人是谁?”
众侍卫闻言哗然,聂言昭虽是好意,但此情此景之下有此一问却只能让严少白更加尴尬。
严少白强自镇定,鹰隼般的眼睛迅速向后一扫,偌大云清宫即刻安静下来。
楚风月强打精神,不动声色地将紫骨伞踢入云清池中,拱一拱手道:“聂统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是你该说的话!”
高月落小脸憋得通红,附和道:“聂统领,你对随风哥哥不敬就是对我不敬!”他一手扶着楚风月,一手伸到严少白面前,焦急道:“有金创药么?随风哥哥受伤了!”
严少白没来由胸口一堵,垂首长揖道:“公主,我和言昭亲眼看见一名刺客闯进云清宫,方才不顾礼数,一路追赶进来,冒犯之处,还请公主不要介怀!”他冷扫楚风月一眼,语声陡然一沉:“公主心性纯良,千万不要误信歹人!”
言下之意,直指楚风月便是引得他们闯宫的刺客,众侍卫会意,纷纷拔刀指向楚风月。
“真正的歹人倒没见你们抓几个!”高月落举目望一眼乘乱躲上房梁的纳兰祈,口中仍是禁不住低声抱怨,再一眼看到急喘连连的楚风月身上,眉尖一蹙,终是妥协,只怕惹得他不开心。于是,不自觉将心中不忿尽数撒在严少白身上,十分不耐道:“我问你有没有金创药,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要是随风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陪的起么?”
严少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小瓶金创药,耐着性子道:“这里不安全,公主赶紧随我回凤滟宫,我唤下人来替他擦药便是!”
“那怎么行?随风哥哥为我受的伤,自然由我亲自为他上药!”高月落全不顾及严少白颜面,一把夺过药瓶,对楚风月道:“随风哥哥,你不要怕,我会很轻的,一点不会痛!”
“随风岂敢劳烦公主?”这样的亲昵,众目睽睽之下,楚风月也觉尴尬。他接过药瓶,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药,一边瞥着梁上的纳兰祈,此时众人注意力皆在他和高月落这边,若她乘机逃走,时机正好。可她似乎全没要走的意思,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不想承他和高月落的人情而打算自首投案?
聂言昭自觉失言,沉默了好一阵,只眼神不断在楚风月身上逡巡。忽而一拍脑门道:“寄菊堂里的那个无耻断袖!”他越说越怒,几欲用眼神将楚风月凌迟,“好一个色胆包天的小子,不仅当着老子的面辱没斯文,还敢私闯云清宫挟持公主!你有几个脑袋?”
此时暴露行藏,不仅帮不了纳兰祈,还会招致诸多不必要麻烦,楚风月正垂首思虑着应对之策,忽而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冷笑:“聂言昭,你不想抓刺客了么?”她悠悠然晃着双腿,撩开头发俯瞰聂言昭,神色十分倨傲,“你若不乘此机会抓我,等到风夕来了,你可就没奈何了!”
“纳兰祈!”聂言昭如梦初醒,纵身掠起,探手向纳兰祈抓来。纳兰祈轻笑一声,闪身避过,举步便向外跑。
聂言昭振臂一呼,严少白和众侍卫这才想起职责所在,即刻随他追寻纳兰祈而去。
楚风月眉心一跳,她到底想做什么?若有心逃走,何必出言激怒聂言昭?若有心自首,何必此时才向外逃窜?难道,难道,她只是想为他解围?得出这一结论之时,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茫茫窃喜,连高月落的问话都没有听清楚,只道:“公主,你在此等候,我去外间看看。”
花影吹笙,满地明月,方出宫门,便有风夹着清寒夜色在纳兰祈鬓边轻吟而过,仿佛情人温柔的抚摸,心已痛极,却还是忍不住回首,目光落在那一袭模糊的绯色上,眼睛竟干涸到流不出一滴眼泪。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断喝:“挟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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