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有固然
洛凡安心中一颤,乱了分寸,一时口唇蠕动,说不出话来。
云羿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将盘中的六个小杯一一斟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下人在想什么,现在大树已倒,我这个乱成贼子趁着国主病倒,挟持他的儿子,禁闭他的女儿,将其余庶子驱逐到封地去,独自一人把持朝政,我,心怀不轨。”
洛凡安几乎听得到自己的热血将太阳穴撞得突突直响的声音,她咬牙挤出几个字“难道不是么?”
云羿看着她,突然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若我杀了洛召楼,对外宣称大公子因练功而走火入魔身亡,外界或许会有异议,但稍加镇压,杀几个散布流言的以儆效尤,恐怕天下人都不会说什么。届时我扶持年幼的洛赟(音:YUN)琪做国主,他尚且年幼,还得由我在身后替他摄政,这样,漠华不出几年还是在我手上,那时漠华上下还得赞我扶持幼主的美名。”
洛凡安的指甲已深深嵌入肉中,她浑身颤抖,瞪着云羿。
云羿却只是笑笑,伸出第二根手指“我先前给了洛帆一队人马,他开心得无以复加,若我再给他几批,像他这样的庶子定然会忘形,到时我只需撺掇几句,他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惜与洛召楼拼个你死我活,到那时,我只需出面假装劝和,然后拥立洛帆做国主,让洛帆杀了洛召楼,自己揽了这篡位的罪名。洛召楼继位是必然,他不会对我有感激,可若是洛帆继位,定会对我感恩戴德,到那时,权倾天下的还是我。”
洛凡安咬紧嘴唇,心思却不似之前那般紧张。
云羿伸出第三根手指“我还可将你送给边城绍懿国主做礼物,求他助我一臂之力。那时只须稍作手脚,趁兵乱杀了洛召楼,我再佯装击退绍懿来兵,倒时论功勋,我云羿首当其冲,要自立为王,又有何不可?”
洛凡安不由道“够了!”
云羿不紧不慢道“我说的这三种计划,无论哪一条,都可助我飞黄腾达,哪一种结果,都要好过现在的处境。你说我图谋不轨,伤你弟弟,试问我伤了他对我有何好处?我若有心伤他何不杀了他更好?他一死,拥立洛赟琪也好洛帆也罢,自立也好,都比在这里苦心为之筹谋,最终却只得一个谋权篡位罪名要好得多!”
洛凡安倒退两步,面无人色“可那伤药......”
云羿扯了扯嘴角“府里那么多丫鬟侍女,细心体贴,照顾周到的大有人在,我却让我的亲妹妹去照顾大公子,其中缘由,我现今还不想说,但你记着,就算你不信我,阿容的性格你了解,你觉得她会伤害你弟弟?”
洛凡安迟疑了......云容天性胆小仁慈,是难得的厚道人,若说她会害大公子,打死她也不信。
“事情还未弄清楚,还不知是谁受了伤,就凭自己的猜想妄下定论,你可记得现在的身份?若再这么肆意妄为下去,出了什么事,我可帮不了你。”
洛凡安心中已将云羿“死狐狸!臭狐狸!”地骂了不下百次,咬牙挤出了几个字。
“我想见我弟弟......”
“你可以回去了。”
洛凡安一阵失望。昔日云羿追求她时曾费尽心思讨她欢心,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摘下送给她,后来虽然她被禁足,但心中总觉得云羿还是向着她的,她若是碰到困难,他是一定会出手相助的。可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方才冷冷的一句话几乎是把话说死了。
她踌躇半晌,拾起裙摆,向后退去。
“慢着!”
洛凡安心中一喜,回头双目发亮,期待地看着云羿。
“你来府里也有段时日了,该知道礼节,你见了我得行大礼,呈上物件时得举过头顶,这次就算了,下次在众人前注意些。”
洛凡安听得这话几乎一口血喷涌而出,这个云羿!太过嚣张跋扈!她重重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云羿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牵起一丝微笑。但很快笑容消失殆尽。
阿容......
云羿来到云容房间的时候,她才用过晚膳,今日她穿了一身杏色麻衣,眉宇间三分清丽,七分娇俏。只是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廖白,云羿看得出,妹妹这几日过的不好......过得相当不好。
云羿出生南方商贾之家,可在外人看来,这家人半点没沾上寻常商人的铜臭味,反而更像是书香门第,透着一股子魏晋之风来。
与一般人家恰恰相反,云老爷对继承香火这事看得很淡,只是做梦也想要个宝贝千金。云羿为家中长子,从小便目睹母亲每日祈求送子观音给家中添一个女儿。
然后二弟出生了......
然后三弟出生了......
然后四弟出生了......
在生完四弟之后,父母年事已高,要再生,几乎是没有可能了。加上四弟出生不久便夭折了,家里一时间唉声叹气,死气沉沉的。
可偏偏就在云老爷已过不惑之年的时候,夫人又有喜了。云老爷盯着夫人的肚子,几乎用尽了所有偏方,大有“不是女儿,就塞回去回炉重造”的架势。
云容出生那年,云羿已经十二岁,那阵子父亲脸上几乎天天都乐开了花。可能是母亲怀胎期间偏方吃多了,妹妹生下来就体弱。母亲叮嘱他与几位兄弟,以后事事当以妹妹为重。云羿也照做了,就算家道中落,父母仙逝,兄妹几人流离失所时,云羿也没让妹妹吃过半点苦头。怎么如今他权倾天下,反而让妹妹受委屈了?
云容见他来了,冲他一笑,起身替他倒了杯茶水。云羿接过杯盏,顺势捏住了妹妹的手。
“嘶——”云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刚想抽回手臂却被云羿牢牢扣住。
揭开衣袖,云羿几乎接近暴走,只见那白皙的膀子上赫然印着几个口齿印,虽然已上了一层药粉,但乍一看还是让人心惊。
云容眼见着云羿额头上的青筋几乎暴起,急忙让他坐下“大哥,这不碍事的。”
“不碍事?怎么?这大公子属狗的不成,这般虐待你。”
“他也是太过痛苦,没想那么多。”
“我看他是想得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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