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的愿望
霖淇燠语气不重,甚至比起以前俩人斗嘴,可以说是很轻了,可听在樊晓昙耳中,就成了责怪和嫌弃。
“是!我就是笨!”樊晓昙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就是太笨了才会喜欢你!”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冲出了房门,只留霖淇燠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樊晓昙一口气跑出院子,顺着山道就往谷中跑,直到身边尽是半人高的蔓草才停下来。
她弓着腰,两手搭在膝盖上直喘气。她说了,她说出口了,樊晓昙的心中忽然没那么难受了,郁结扫去大半。
她还是怯懦,没能等到霖淇燠回应,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已经表明心意了,霖淇燠接不接受那都是他的事。
樊晓昙轻松了不少,那患得患失的不安感也一扫而空。原来那些烦忧都是来自于自己,一旦有勇气迈出第一步,至少内心的遗憾就减少了。
她休息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可四周皆是草木,她才到荼梦谷,对谷中尚不熟悉,这会儿连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都分不清了。
樊晓昙叹了口气,刚想变回原形飞向半空,可一想到第一次来这里被霖淇燠当做食物从半空中打下来的经历,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也出不了荼梦谷的地界,索性走走认认路好了。
荼梦谷中有不少常青的树木,若不是风中的寒意,樊晓昙都不认为这是凋敝的冬天。比起大漠,这点寒冷确实不算什么了。
走着走着,视野中出现了一棵无比高大的榕树,这颗榕树也不知年岁几何,那始终郁郁葱葱的树冠遮住了大半个天空。
绿色的树云开在头顶,让人恍惚——原来单是绿色,也能这么美。
原地观赏了片刻,她刚要走,就听见一声异响,像是有人在这。
她绕着粗壮的树干走到另一头,就见地上趴着一个人。
“幻芜?”她走上前将人从地上扳过来,“真的是你!你这是怎么了?”
幻芜白着一张脸,虽然醒着,不过看上去十分虚弱,连嘴唇都白了。
“我带你去找人!不对,我不认识路啊,那什么,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人!”她刚想振翅,就被幻芜拉住了。
“我没事,”她吃力地坐起来,“我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樊晓昙见她却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又看她坚持,只好顺了她的意。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幻芜背靠着树干,缓缓地说道:“我平常就挺喜欢在这里啊,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啊?”
幻芜抬起手拍了拍树干:“就是这里面,是我藏东西的地方,有一些我喜欢的东西,就会被我放在树洞里。”
“哦……你这么直接,就不怕我偷啊。”
“那不是你问我么,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都是些小玩意,不怕偷儿。你呢,你怎么会来这?”
“我,我迷路了啊。”樊晓昙垂头。
“山林里是挺容易迷路的,可你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到后山来啊?霖淇燠呢?”
“我就不能自己出来逛逛啊,一定要跟着他不成。”樊晓昙噘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吵架啦?”幻芜体内紊乱的气息逐渐平静,她看着樊晓昙这个样子就知道有八卦可听。
她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你俩又不是没吵过架,可我看你怎么有些难过的样子。”
“我没有难过啊,就是……其实也跟他没什么关系,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樊晓昙叹了口气,看着有些惆怅。
“我一直有个问题啊,当然你也可以不说,之前在护槐镇,我跟着既明离开以后,你跟霖淇燠究竟发生了什么啊?”这个问题幻芜已经好奇了很长时间了。
“哼,就是霖淇燠那个家伙啊,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龟息术,装死骗那些怨灵。”樊晓昙现在想起来也是咬牙切齿的。
“这样啊……你也被他骗到了,以为他死了?”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都知道我来了,还故意装死,就是为了看我出丑!”
“嗯,是很可恶。”幻芜憋着笑,她大概能想到了,估计樊晓昙那天是真的吓到了,也许还大哭了一场,原本是想逗逗她的霖淇燠估计也给吓到了,结果就是忍气吞声了好一阵子。
“你俩到真是……”
“真是什么?”
“很配啊。”幻芜笑道。
“为什么会这么说?”樊晓昙好奇,她现在很想听听别人的看法。
幻芜看她一眼,解释道:“这世上有的人呢,觉得与自己各方面互补的才是完美的另一半,可还有些人呢,又觉得跟自己一样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人。而你们俩个呢,刚好都占全了。”
“你跟霖淇燠从表面上看都是相似的人,直爽、正义、爱恨分明,所以你俩一对上就互相掐个不停,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算是相似的人之间独有的吸引法则吧。可你俩深层的性格又互补,霖淇燠懒散,除了食物没什么能让他积极起来的,不过他骨子里是个宽容的男子。可你呢,说到底是个需要保护的小丫头,做事又积极,甚至有些冲动,需要一个人来包容你的小性子。你们两个呢,可以成为伙伴,也是彼此互补的人。”
“你么俩之前护槐镇,不就配合得很好么?你们啊,都是会为彼此着想的人,你们不需要对方为自己改变,因为你们喜欢的就是彼此最真实的样子。”
幻芜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她摸了摸耳边的珍珠,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看出来了啊?”
幻芜咧嘴一笑;“你指的是喜欢霖淇燠这件事,还是为他改变装扮这件事啊?”
樊晓昙:……怎么有种被套话的感觉?
“哎呀,其实这两件,我都看出来了,啊哈哈哈……”
樊晓昙:“……”
“改变有好有坏啊,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嘛。那些强迫自己的改变,或者是改变自己的性格委曲求全确实没必要,可是能让自己越来越好的改变也是不错的嘛。你这样,确实挺美的。”幻芜真诚的说道,“品味这事,也是可以慢慢学习的。”
这话是夸自己美来着,可怎么听起来让人这么不爽呢?
“从这个方向走,顺着那个矮坡往北就可以回去了。”幻芜为她指路。
“你不回去吗?”樊晓昙看着她还有些白的脸色问道。
“今天的份还没完呢,我晚些再回去。”
“你这样,好像有人在追着你修炼似的。”
是啊,是时间在追着我。幻芜没说这句话,笑得有些无力。
樊晓昙也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啊……幻芜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的,可不知为何,又有些怅惘。
阿绝,以后会不会连一个陪在你身边的人都没有了呢?
“晓昙,你帮我一个忙吧。”幻芜忽然说道。
“什么?”
幻芜从衣襟里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小木牌,递给樊晓昙:“我想把它挂到树上,可我挂不上去,你能不能帮我挂一挂?”
樊晓昙接过木牌,看清上面的字,她抬眼看着幻芜:“这是……”
“我的愿望。”我的痴妄。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年关将近,谷中热闹起来,青猗和葛生都为了年货忙碌着,年味原来越浓了。
幻芜露脸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众人都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只有两个人,越来越不安。
一个是长绝,这一个月里他见到幻芜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每月十五守着她度过两天时间,剩下的日子里,都只能匆匆一见。特别是上次见到既明送她回来,他不知道他们两人为何见面,他只是有种直觉,他们一定在筹谋什么。他觉得脑子乱成一片,他有些后悔上次就这么让既明走掉。
不能在幻芜面前动手,可他要是能追上去问问就好了,即便问不出什么,至少能从字里行间得到一些讯息,也比现在两眼一抹黑好。
可现在他找不到既明,面对幻芜,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第二个感到不安的人就是樊晓昙,她一想到幻芜上次看着她露出的表情就觉得心慌。
那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悲戚感,既然心中还有愿望,那她又怎么会露出那样无望的表情?那个所谓的“愿望”,更像是一个与她渐行渐远的遗憾。
幻芜的那个表情让樊晓昙觉得,她再也等不到愿望实现了。
樊晓昙越想越慌张,可她偏偏答应了幻芜,保守这个秘密。说实话,她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即便是跟别人说,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秘密。
难道跟别人说,幻芜让她帮忙在树上挂了个木牌许愿吗?这算什么秘密嘛。
那天过后,她还关注了幻芜一段时日,连霖淇燠看着她忧心忡忡的目光都被她无视了。
“不在此山中”的青猗看得十分疑惑,这关系怎么瞬间就反转了啊?
樊晓昙那点谈情说爱的心思都被她强行缩小了,她时不时地去后山转悠,却只在榕树旁见到幻芜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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