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瞬间长大
幻芜训完长绝,就把妖丹收到一个小瓶里。火光鼠的妖丹含了不少邪气,若是被一般的小妖捡到了,极容易受不住迷了神志变成妖邪,即便是有大成的妖怪拿去提升修为,修为里也沾了不少邪气,难以修成正道。
这东西不能任它丢在地宫里,长绝把它暂时吞了也没错,但是这终究不干净嘛!即便只是吞了没有炼化,也容易伤害肠胃!
幻芜决定继续虎起脸来瞪长绝,瞪着瞪着,她就累了。
“阿绝,你自己能不能变回人形啊?”幻芜觉得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秋风堂那边还有烂摊子要收一收呢。
长绝眨眨眼,表情中透露着一丝呆滞,配合着头顶那一根卷曲上翘的翎毛,倒像一个扎着冲天揪的孩子。
幻芜盯着那根呆毛,跟着它一起在风中翘首凌乱。
长绝在地道里变了真身,那狭窄的地道根本装不下他,直接被他捅了个窟窿。他带着幻芜就飞了出来,只一瞬就飞出了老远,他知道自己的真身不宜太过招摇,见到一处隐蔽的丛林就落了下来。再探得幻芜的身体并无大碍之后,索性就圈着她在这里休息了。一直没有想过变回人身这个问题,这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幻芜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办法,可是她作为一株草妖,自己也没有变过原形啊,自然也没有机会再考虑从原形变回人形的问题。
她颇为窘迫地抓了抓脑袋,拼命地回想着自己看过各类典籍,好像……似乎……没有一本记录过这事啊……
幻芜正在要嘴唇,忽然就听见“唰”一声,回头,咦?鸟呢?
一丝弱弱的又带着一些羞愤的声音从身后的树丛里传出:“阿芜……我……我在这里……”
“你自己变回去啦?你躲起来干嘛?”幻芜疑惑探头。
“嗯……那个……我衣服变身的时候……都裂了……”
幻芜沉默了一瞬:“……你等等啊,那个……注意躲好,小心被那些虫啊鸟啊的啄到。”
在看到那堆树丛明显一僵之后,幻芜心满意足的邪笑着跑开,唉,自己这欺负人的恶趣味啊。
织布做衣这种事是幻芜的第二擅长,哪怕并没有桑麻蚕丝这一类的原料。
在欺负完人以后,幻芜颇为认真的挑选了几株看起来十分美貌鲜亮的茜草红花,几番念诀变幻,几尺或茜色或赫赤的素锦就跃然于幻芜膝上。
她素手一扬,布匹就悬在半空中,紧接着她伸指念诀,一根淡淡的银线从指间飞出在布料间来回穿梭,光芒一熄,幻芜五指一收,几件衣服就规规矩矩地落在她的膝头。
幻芜站起身子,抖开衣服看了看,对自己的作品表示满意。
“咳,阿绝,衣服我给你放在边上了哦。”幻芜把衣服摆在地上,一蹦一跳地跑开了,眼角余光向后瞥,就见一只细长好看的手伸出来一把抓过衣服,然后是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之声。
待响动消偃,幻芜回头。绿树葱茏,晨光熹微,一缕缕似金线洒下,温柔绵长,令衣袂泛光。少年红衣墨发立于其间,任光束跃在眉梢肩头,凭花叶绣其轮廓。幻芜还未来得及叹息,一双温润如秋水般的眸子就向她望来,倏尔绽开一笑,被细碎阳光晕染过的眼角弯起,温润清澈胜于林间翠色,美好得令人心悸。
见幻芜呆愣无言,长绝有些惴惴:“不好看么?”
那一声如丝绸轻抚,幻芜回过神,突觉刚才那没见过世面一般的举动十分失态,拢起袖子咳了一声:“不会,很适合……嗯,很好看。”
长绝的肤色在男子中算得上白皙,加上年岁小,肤质也如同白玉一般细腻。可他的五官却不见女儿态,鼻若悬胆高挺,眉如长剑入鬓,双眸如濯,眼神中带着与生俱来的明亮,现在看来,又添了几分深邃。配上一身茜色交领中衣外罩赫赤宽袖大衫,越发显出少年独一份的容姿轩朗如朝霞。
不是没有见过穿红衣好看的人,霖淇燠就是一个,不过霖淇燠的五官较长绝更为妖艳一些,一双顾盼生姿的丹凤眼与耀目的大红更是绝配,也十分衬他原本就活泼的性子。可长绝穿上红衣的感觉却又不同,若硬要分一个区别,那霖淇燠的感觉就像是冬日冰崖高山上的一片红枫,在一片白色冰雪中独燃焰火,能融化一切封冻。那红比火烫比血艳,仿佛能烧起所见之人的一切热情。
长绝的红衣,却让幻芜看到了一片夕阳下的大漠黄沙,斯人独立,长袖猎猎,仿佛一把出鞘既见血的上古名剑,任凭沧海变迁亦岿然不动,却又在下一瞬变幻为碧波中央的一方红玉,流光溢彩却又十分和谐,带着磊落的山水之势,仿佛能将一方天地都包进一块琥珀中一般,融永恒的静谧于光明之中。长绝独有的沉静与热烈的红色不仅不矛盾,还显出一种独有的可以入画的风骨来。
幻芜对自己的衣品十分满意,还是忍不住喃喃:“这一个个的都这么好看,是要逼死谁啊...”
这话凭长绝的耳力可是听得清楚,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长绝的凤身乃群鸟之尊,早就吸引了各种各样的鸟儿在两人四周停驻盘旋。一只黄色的鸟儿倏尔从树上飞下,停在长绝肩头。
长绝见了,温柔的曲起食指摸了摸小黄鸟的头顶。
小黄鸟“啾”了一声,似乎十分享受。幻芜眯着眼盯着那只表情呆滞的鸟,忽然想起来那正是之前踩自己脸的罪魁祸首。
踩脸之仇分外难消啊。“呆鸟!”幻芜一吼,并未惊起一滩鸥鹭。小黄鸟镇定的看着她,然后跳到长绝的指尖,仿佛仗着自己有靠山似的,幻芜在它没什么变化的呆脸上看出了一丝得意。
“嗷!欺负我没有老大可以踩手是吧!”幻芜一个虎扑,打算抓不着也要压死那只呆鸟。
不过灵活的小鸟怎会受困于笨拙的草呢,幻芜啥都没扑着,倒是左脚绊右脚抓着长绝的手一起吃了土。
好在土没吃到,毕竟有肉垫,可是也没有如众鸟期待一般出现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毕竟身高差在那里。
所以幻芜这一扑,直接埋胸了,又一次埋胸,不过之前埋的是小凤凰……软软的胸毛?
一时寂静无声,连周围的鸟都不飞了。幻芜的脑袋被撞得有些晕,长绝更是被坚硬的脑壳撞得心跳加速。
“没有受伤吧?”长绝的肉体这会儿的康健程度是不会轻易受伤的,可这声音听起来却有股气若游丝之态。
幻芜抬起脸来,就直直地对上长绝的脸,两张脸的距离极近,连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长绝一双染着阳光的眼睛变成了温柔的琥珀色,里面的情愫不加掩饰,让幻芜有一瞬的恍惚,头好像更晕了。
幻芜慌忙跳起来,一贯的从容变得有些狼狈:“没事。那个,你怎么好像长高了很多?”
本来是想转移注意力,可近距离一比划,幻芜发现长绝好像一夜间真的长高了不少。即便少年人长得快,也哪有一夜就长这么快的?
幻芜捏着下巴,喃喃道:“好像脸也长开了许多,轮廓更分明了。”怪不得之前觉得眼神也深邃了,气质也沉稳了,莫不是变化了真身,一夜长大?
长绝没看到自己的脸,只是摸了摸脸,表情呆愣。
幻芜“噗嗤”一声笑了,眉眼弯弯:“本来还觉得不能像以前一样当小孩子欺负了,现在看来,还是一样的嘛。”说完踮起脚尖,拍了拍长绝的顶发。
长绝十分配合的弯腰低头,众鸟:老大原来是受虐体……
顺了顺毛,幻芜见长绝随意束起的长发,心中升腾起一股强迫完美意志。
“你坐,我给你束发。”长绝乖乖盘腿坐好,幻芜就在他身后跪坐,以手为梳,帮他把头发理顺。
幻芜在这世间最感兴趣的东西,除了金银财宝,大概就是衣服饰品之类的玩意儿了,在这方面她颇有心得,也颇有耐心。整日与梦中繁杂打交道,还与丝丝缕缕为伍,没有点老僧入定的心态,大概能给憋屈死。
幻芜动作轻柔,一脸严肃,梳完头,就随手捡了根顺手的木棍,素手轻挽,将发束于顶,最后簪上木簪,哦不,木棍,大功告成!
幻芜跳到长绝身前看她的作品,嗯,这根木棍真是点睛之作,十分有魏晋名士自然洒脱的风骨啊!
不过……幻芜盯着长绝眉心的红痕,原本如伤痕一般的浅红色,现在可以说是十分明显红了,配上一张美貌的脸,这可得多吸引眼球啊。
幻芜伸出爪子,在长绝额上扒拉了几缕额发下来,遮住那夺目的印记。
“以后要低调行事啊,除非紧要,不要随意显露真身,人间天上地下都不可以。凤凰可一身都是宝,不然被那些大妖怪抓到,连毛都不给你剩下!”
长绝伸手摸摸眉心,看着幻芜故作惊恐而微蹙的眉心,心上微暖。
为了你,我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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