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无冤无仇
抬手缓缓地揉着双颊:“看什么看!”谢酒棠墨玉眸一横。
“呵……”车内突然传出一声低笑,嗓音如清风低吟。
谢酒棠循声看去,只见白深容一声低笑,人如清泉温冽,笑如柳风拂面。他正收袖放下茶盏,墨发散了一肩,鬼斧神工的五官轮廓无一不惑人心神,却又因这一笑显得仙渺如云,纤尘不染,四方所有风景都因这如真似幻的一笑而黯然,却又因这一笑而添色,所及之处自然容华,举止风雅都仪。
“你笑什么!”谢酒棠虽也被这一笑晃神,却没有半点欣赏美人的心思。方才他是故意喊绝音启程的,这种算计令她只觉有种熟悉的厌恶蔓上心头。
“那你脸红什么?”
还不是被撞得!
谢酒棠冷哼一声:“楼主能看得出小人脸红,自然是因为我等凡人脸皮薄,呵呵……”
哪似你天人之姿,谪仙的脸皮,脸红也看不出!
再看看白深容一袭白衣,她也一身冰纨长裙,她简直想要掀桌。
白深容缓缓敛下笑意,再未接话,而谢酒棠也不欲再看他,默默将两人的距离拉到最远才安心坐下。
而方才车内的动静这么大,绝音自然也听见一二,但又不好探头一窥,只能压下心头的好奇,专心驾车。
天黑前谢酒棠几人在一家客栈里前停下,谢酒棠原以为按江湖传言白深容这种挑剔的性子是如何也不肯在这种小客栈里落脚的,却不想他似乎并不介意。
待绝音点完菜在谢酒棠对面坐下时,谢酒棠便听得一声惊叫:“呀,谢九,你嘴巴怎么了?!”
荒唐啊荒唐!看看这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在马车内都干了些什么,这般他该如何向兰大人交……咦,他为何要向兰大人交代?
“哦,没什么,梦见吃的咬着自己了。”谢酒棠忍着一腔悲愤故作冷静道。
绝音也隐约察觉到她浑身气息有些诡异,不敢去看白深容的脸色,他哦了一声便低头扒饭。
白深容连执筷的动作都如作画般行云流水,雍容华贵,最后只见他静静地端着茶盏,许是有些嫌弃这里的茶水,他端了半晌,却一口未饮。
谢酒棠不屑地瞥了一眼,调转视线,却恰好看见身后一桌有两名男子,一人身着白衣,一人青衫,手边却握着同一种剑。
谢酒棠扫向那白衣男子时,眸光一缩,而那人也恰巧看过来。
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谢酒棠在茶楼那日见到的陆澈。
陆澈正恰巧路过此地,落座时竟发觉有个女子正直直看向自己,他便对视过去,这一看不由呼吸一滞。
只见一身冰白长裙将她身形衬得纤巧,三千墨发被一根发带懒散束着,顺着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铺泻下来,若是仅看背影陆澈便觉这该是个温婉的女子,但当她转过精致的五官时便直惑人心,她的眉眼间很难寻出一丝温婉,所及之处尽显张扬,樱唇微勾间恍若精魅却又隐约透出一分难以掩住的不羁。
然而最妙的是她一双墨玉眸,如含黑曜石的墨莲般绽开在一处角落,而浓郁的神秘,深邃,华贵便是浸润其中的露水。那双眼眸所到之处,连皎皎月华似乎也会多出几分妖异。
比起她身后另一位谪仙之姿端茶而坐的男子,她的姿容比谪仙少一分飘渺,也却比妖灵少一分邪气。
但她眼中风华流转间的张扬艳辉,总带给陆澈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被美色一时蛊惑,陆澈鬼使神差地踱步走向谢酒棠这桌。
“在下陆澈。”陆澈人模人样地行了君子之礼,抬眼看向谢酒棠,“这位姑娘好生面熟,是否在何处见过?”
“陆澈……逐月门第一剑,”绝音来了兴致,敲着筷子转向谢酒棠,“你识得他么?”
客栈中人本就不多,但这回仅剩的所有人都向他们这面看来,对面的白深容也投过来一束温淡的视线。
陆澈的一副皮相原先也是不错的,只可惜除了绝音,现下三人都身着白衣,尤其是女子触及白深容温淡的眸光时,陆澈便顿时被衬得黯淡无光。
“笑话,我怎么会认识衣冠禽兽。”谢酒棠看也不看,面不改色地答道。
“噗——”绝音正往嘴里送了口茶水,听罢便急急地转身喷了一地。
陆澈原本温和的脸色亦是一僵!他身侧的另一青衫男子拔剑喝道:“怎么说话的你!”却转眼被陆澈按住。
谢酒棠的回答让客栈里的人有的瞠目,有的惊呼,剩下的便是看好戏的。
绝音便属于最后一种,他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逐月门可是名门正派,你怎么说人家是衣冠……”
“我与姑娘从未有过恩怨……”陆澈耐下性子温声道:“我想,姑娘是否对在下有何误会?”
“恩怨?好像是有的呢。”谢酒棠一手支着下颚歪头看他,似思考了一番,又打量了他几眼,最后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叹道:“唉呀,这不是陆少侠吗,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一声极致夸张的惊叹令陆澈惊在当场,却又摸不着头脑。
绝音也有些失语,暗诽谢九果真是个不长心思的,他不是早跟他提过陆澈的身份了吗!
谢酒棠习惯地将手探向腰间时,才察觉自己的那柄折扇被遗落在了马车内,遂伸出去的手一转改为双手交叠,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才几日不见,陆少侠怎么就如此薄情,忘了我们见过呢!”
“这……”怎么可能,若是这等姿容出众的女子,他怎会忘记?
“半个月前在斗茶会上我们不是才交过手么,陆少侠还放言道是逐月门记住我了,你忘性这般大,怎么能算记住我了?”谢酒棠双手一摊,悠悠的语调恰到好处地牵出一抹无奈道。
绝音瞧着她这身做派浑身一寒,不动声色伸手向桌上的茶壶,想喝口茶水压压惊。
不过听她话语中,恐怕这两人先前还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吧?
“什么?!你是那个……这怎么可能!”陆澈恍然忆起,指着谢酒棠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怎么不可能。”谢酒棠觉得偏着头看他太累,便转过身抢过绝音手中的茶壶给自己也斟了杯茶。
啜了一小口,她似想到什么又瞥了眼陆澈,“你怎么还穿这身衣裳?本公……姑娘好言相劝你非但不听,反平白又来污我眼睛。”
“你!”青衫男子按捺不住:“铮”地一声便拔剑,陆澈亦受不了她言语讥讽,但转念又想起她那日的身手不由心有余悸,何况此刻她身边还有另外两人。
于是这厢陆澈还未动手,那青衫男子反倒先拔剑刺了出去。
他拔剑时又夹带了内劲,刹那崩开时将眼前这张木桌也震得悬空,眼看桌上杯盏茶壶就要被掀翻,白深容温淡的眸光一沉,将端着的茶杯轻飘飘地缓缓放下,当杯底触到桌面的那一刹时,嘭地一声轻响,青衫男子被逼的向后退了一步。
男子站定后,瞥了眼白衣男子,见白深容似乎并未打算让他受伤,再瞥了眼谢酒棠,他便觉得这白衣男子是打算袖手旁观。
于是他重新抬手,剑锋势如破竹,右掌沉势猛地向下一切,又疾若游龙地甩开,剑身忽然旋起上挑,锋锐无比的逐月剑剑尖便直冲谢酒棠面门,势必要毁了她这张惑世无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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