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最后的赴宴
“啪啪”几声轻拍手掌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吱呀一声响,似乎在大殿的深处的一扇看不见的门打开了,紧接着有脚步声回响在大殿里,间中还夹杂着什么物体在地上拖拽的声音,向着两人的方向慢慢靠近。
烛火照不到的深处,两个人影的轮廓渐渐清晰。两名身穿鲜红紧身衣的蒙面人,神色冷然的走到夏淩身前不远的地方。
夏淩双眼一眯,这些人正是在树林里差点要了她与诸葛珏的一伙人。
只见他们轻轻一挥手,一个几乎等同于破布娃娃的人倒在他们脚下,只见那人衣衫破烂、浑身是血,脏乱的黑发遮着他的面容,不辨男女。
“你这是干什么?想吓唬我吗?”夏淩忍着心中的惊悸,冷冷的看向容乐。
一声极其微弱的**声突然响起,有着令人心悸的熟悉。夏淩连忙上前几步,那两名红衣杀手同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容乐点头示意,一名杀手立即蹲下身去,动作野蛮的抓住倒在地上那人的头发,用力一扯,颤抖着伸出手,一张清秀的脸庞顿时出现在视线里。
“写韵!”
夏淩一把拂开阻拦自己的那只手臂,将已经奄奄一息的写韵抱在怀里。此时凑近了一看,才发现写韵身上的伤有多么的恐怖。衣服被撕成一片一片的,残破不堪的挂在她的身上。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能看到大片大片青青紫紫的伤痕。下半身更是惨不忍睹,血肉模糊,一阵一阵的腥臭之气几欲令人作呕。
夏淩不敢相信的看着怀里的女子,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大声哭喊着叫着她的名字,“写韵!你醒醒!你醒醒啊!”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焦急,写韵的脑袋动了一下,眼皮微微的颤抖着,便睁开了眼睛。视线在夏淩的脸上慢慢的聚焦,终于眼里泛起一丝泪花,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脑袋一歪,又闭上了眼睛。
“你们根本不是人!”夏淩猛地转回头,愤恨的瞪向一直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容乐身上,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感谢我吧,如果不是我,她已经在树林里喂了狼。”容乐笑意更胜,懒懒的站起身,慢慢的向大殿外走去。“这只是对你提个醒,也算是给你个面子。我给你两天的考虑时间。两天,足以让你想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可不要令我失望哦。”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诸葛珏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望着对面大殿的门,一双星目深处的黑暗缓缓地搅动着,一如窗外黑压压的天际。
凌儿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虽然他很确信容乐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伤害她,可心里总是焦躁不安,仿佛有着什么小虫在心里不疾不徐的挠着。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放任她独自一个人离开。
厚重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缓缓地推开。
夏淩无精打采的站在门外,耷拉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诸葛珏几步冲到她的跟前,刚要张嘴,却猛然顿住了。只见夏淩的衣衫之上鲜红的颜色斑斑点点,一道闪电猛然划过天际,越发显得凄惨。
“你……”诸葛珏震惊的望着她,心里猛然涌起一股烈火,伸着双手,却迟迟不敢落在她的身上,生怕触碰到她的伤口。
女子双膝一软,身体向前倾,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额头无力的抵在他的胸前,低沉的声音闷闷的响起。
“诸葛珏,我没事。我看到了写韵。他们不是人,把她打的不成人形,还把她……她浑身都是血,快死了。我当初就应该死也要抓住她的手的,那样她就不会落到那群疯子手里,她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诸葛珏,我没出息的害怕了,我真的突然间觉得好害怕。我们是不是真的就没有出路了?是不是除了投靠西夏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写韵落在他们的手里,是不是庄臣也……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我们而受到伤害,我真的不想……”
诸葛珏紧紧地抱着她,努力想用自己的温度安抚她心中的不安。一切安慰的话语此刻已经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就连仅仅是在头脑里想都不想再去想。他除了紧紧地抱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夜晚再是黑暗,太阳终究会再次升起来。人世间的生活再是痛苦惨烈,第二天依旧会不紧不慢的来到。丝毫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虽然诸葛珏在大殿中回绝了夏皇,但他与夏淩在皇宫之中的礼遇却没有因此而有所怠慢。而夏皇也为了显示出拉拢诸葛珏的诚意,不论是什么样的要求都一应供求,可以说是在皇宫之中畅通无阻,没有任何的阻拦。只是所到之处,必有侍卫紧紧跟随。就连写韵,也住进了独自的寝殿,终日有人照料。
写韵醒过来时,夏淩正巧在。在写韵睁开眼睛的瞬间,两个人都哭了起来。哭过一场之后,写韵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不论看谁,眼里都是没有神色。太医告诉夏淩,写韵算是废了。听到这句话的那个晚上,夏淩扎在诸葛珏的怀里哭了一夜。
夏皇再也没有提过那样的要求,只是言语之中越发的狂妄。白日欢宴,夜夜笙歌,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流水一般的送进两人暂住的寝殿里。若不是被软禁着,两人还真就像是北燕来的尊贵使臣。可是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
当太阳缓缓西沉,将整个天空染成了红了,仿佛是血的颜色,那样的惨烈。
“诸葛珏,这一晚,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时间了。”
诸葛珏轻轻地应着,紧紧地抱着窝在怀里的女子,说道:“你怕吗?”
夏淩半仰起头,带着笑得异样的甜美却有些心疼的笑意,说道:“跟你在一起,我都忘了‘怕’字怎么写。”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渐渐拉长,投射在地上,仿佛已经融合成了一个人,有着绝不分开的坚定。
有夏皇身边的太监总管敲开了门,笑容可掬,眼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阴冷,尖着嗓子说道:“奉皇上之命,武台大殿已备好酒菜,特来请两位前往赴宴。”
依旧是第一次进西夏皇宫的武台殿,殿中依旧只有夏皇高高在上,而矮几对面只有南宫敬低头品酒。体态婀娜的舞姬,低眉顺目的乐师,一切的一切竟是与当初没有任何的差别。偶尔的神志恍惚,几乎让人怀疑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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