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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崭冷哼:“只会用这一个招数?北齐真是无人了!”他立即吩咐道,“点兵两千,随我出战!”
“是!”
下属离开,崔崭拿出一颗药丸服下,静待片刻后从素舆上站起。段灵松掀帘而入,见他如此也明白他要做什么,叹了口气道:“你这腿还是得多养着,我给你的药丸子是救急,你当饭吃啊?”
崔崭笑笑,说道:“段神医医术高明,这些药丸很有用处。眼下我要前往阵前,回来再听神医高论。”
段灵松也不拦他,说道:“就你这样废腿,以后残得再也站不起来可别找我,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崔崭莞尔,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段灵松跟出帐外,看着崔崭翻身上马领兵而去,端的是意气风发又铁骨铮然,仿佛只要他出征便战无不胜,即使战败身死也会傲然不倒地怒目敌军!
两千兵马疾驰而去,旌旗猎猎而过,上面的“崔”字分外凛冽!自从崔崭重回北部军中,言铿就将大权交给了他,虽只有参将之名却行使着主帅之权,且北部守军上下对崔崭唯命是从,没有不服的!段灵松想着还在崔府时暗中为崔崭医腿那段日子,到如今看着崔崭纵马上阵,一时感慨不已,眼中竟有些湿润。他不禁喊道:“崔将军,你可要好好的!”
北齐在败退三十里处架起防御工事,此处已是北齐境内,大景军在工事对面陈兵逼堵,已提出让北齐割城及赔偿的要求,但北齐一直没有回应。缪青洲已被高高吊起,撕心裂肺地哭了一阵之后,累得没了声音,疲惫地垂着头闭上眼睛,不敢往下看。
崔崭率军逼近,抬眸凝望那吊在高处的孩子,对着北齐大营朗声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北齐王上就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幼子吗?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引两国臣民耻笑!”
北齐大营那边涌出排排士兵,缪赤雪坐在四人抬的高辇上,最后才款款而出。她看起来没什么力气,说话也不如以往有底气,但语调依然带着一国公主的骄傲:“兵法什么的,不是你们大景最讲究的东西吗?我不过是用了用,看你急的?崔将军省省力气吧,不如听听我的条件?”
崔崭傲然道:“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谈条件?你以一个垂髫小儿来谈条件,是北齐再也拿不出什么能与我大景抗衡之物了吧?”他的声音陡然转厉,“转告你们王上,立即割三城并赔偿黄金千箱且重履契约,否则休怪我大景翻脸无情,直灭你北齐王都!”
缪赤雪惊讶于崔崭对缪青洲毫不在意,不免出声责问:“吊在上面的是你们大景肃宁长公主的儿子,你不救他?回去如何跟肃宁交差?又如何跟大景皇上交差?”
崔崭凛然道:“若真是青洲殿下,他身上也留着大景的血,我大景任何将士都能为国捐躯,何况他乎?若他不是青洲殿下,那就是你们北齐人,是死是活与我大景何干?”他扬起持马鞭的右手,“众将听令!”
众将士:“在!”
“数十个数,”崔崭冷冽的语气如同催命的符咒,“若北齐一意孤行,拒不答应我刚才所说条件,立即踏平他们的大营,直捣王城!”
众将士:“是!”
“十!”众将士齐声高喝,将巨型投石机竖了起来!
“九!”众将士齐声高喝,弓箭手架起强连弩!
“八!”众将士齐声高喝,骑兵举起长枪一致对外!
缪赤雪惊得立即下令后撤,却在仓惶退去的同时不甘心地命令道:“把那野种扔下去!我就不信他们不管!”
高杆上的稚童突然下坠,毫无征兆地砸向地面。
大景众将士的唱数已到“四”,合着稚童砸地的声响,像是应了一声“死”。
缪赤雪逃回城池之中,听着后面那声震耳欲聋的“一”,看着城门落下才觉得稍稍放松。她颓丧又愤懑地捶了几下辇座,无奈地吩咐道:“传我的令回王城,马上答应大景的条件,否则王城不保!”
悬鹰堡依山而建,半山处多有挖掘洞穴以做掩体或存储物品,都建造得十分隐蔽,从北齐的方向看过来极难发现。肃宁站在半山处一个最能看清北齐的哨亭中,遥望着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北齐营盘,良久没有挪动一步。一旁陪伴着她的宁怀骁见她如此,柔声劝慰道:“青洲殿下定然一切安好,殿下不用太过忧心。”
肃宁还不知道青洲被吊起的事,但她看到崔崭带兵离营,总觉得前线出了什么事,心里一直不安得很。她从宁怀骁这里也没套出任何有用的消息,猜到是崔崭不想让宁怀骁知道太多而将讯息告诉她,这反而令她更加忧心崔崭紧急点兵是与青洲有关,因为她知道缪赤雪为了得胜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怀骁,”肃宁看向他,眼波流转之间欲说还休,“听说悬鹰堡有一风景绝秀之处,我想去那儿看看,你陪我去吧?”
宁怀骁虽然也是第一次来悬鹰堡,却因需要熟悉堡内环境而看过部分地形图,他记得靠西的一侧有一处名为“垂云关”的隘口,看地图时言霁川特别提了一句“在其高处能见夕阳斜照的万顷霞光”。此时恰好快到傍晚,宁怀骁便说了垂云关,问肃宁想不想去?肃宁听了便有神往之意,含笑点头道:“既然怀骁说好那必然很好,一同去吧。”
宁怀骁见她肯定自己又温柔含笑,心中微微一荡,不免有些不敢看她又偷偷去瞧。肃宁正等着他看过来似的,见他偷偷瞧自己就是一笑,伸出一只手道:“扶着我呀,傻子。”
宁怀骁连忙伸手去扶她,肃宁明显感觉到他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肃宁还想逗他几句,可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心翼翼直击心头,总觉得还想再多沉浸其中一阵,便没有再多言,扶着宁怀骁的臂膀跟着他向垂云关而去。
两人一路行一路闲聊,肃宁心中不由赞叹悬鹰堡结构复杂守备万全,若是无人引路,即便能以高绝轻功潜入其中,却也无法刺探出什么有用的情报。途径的哨塔守卫见他二人经过立即巡梭过来,宁怀骁报出今日通行口令才准予放行,并且无一人对肃宁行礼,显然在军中一个公主的身份并不能畅行无阻,唯有当日口令才是通行准则。肃宁暗赞崔崭治军严明,想起还在大景时总是听到很多人赞赏崔崭,后来他腿残退出战局,北齐很是欢腾了一阵,以为自此少了个心腹大患,没想到他还能重新出现在战场上,北齐将士如遭雷殛,气势立败,还没开战国中就已流传着“战神归来、无法取胜”的动荡之言。当时缪赤雪还口出狂言要将崔崭纳为入幕之宾,而如今看来有崔崭在此,北齐确无取胜之可能。
肃宁思绪翻涌,暗暗叹了一气,已与宁怀骁行至垂云关。此处望向夕阳确有霞光弥天,瑰丽绵延。肃宁看着美景,又看向隘口靠山一侧一个乌色闸门,好奇地问道:“这是何处?”
宁怀骁看了一眼那闸门,说道:“应当是存放军需之所,具体放了什么不清楚。”
肃宁点头,说道:“谢谢你陪我来,在军帐中待着总是胡思乱想,出来走走好多了。”
宁怀骁害羞地笑笑,摆手说道:“这不算什么,你若还想来,再找我便是。”
肃宁笑着应下,在宁怀骁没注意的时候,搓了些泥土又摘了朵花假意欣赏,在那泥土搓成的长条上用指甲划拉来划拉去,最后扔进了乌色闸门之下的缝隙里。
宁怀骁陪着肃宁走过垂云关又一路顺着有些野花的地方走了走,见天色渐暗就陪着她返回军帐。宁怀骁给肃宁安排了饭食,还歉疚地表示军中伙食简单望她见谅,肃宁含笑谢过,边吃边与宁怀骁闲谈,心内却惴惴不安,不知她丢入乌色闸门下的讯息会引发什么后果,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更不知道青洲是否真的能因此安好无忧。
食不知味地用过饭,宁怀骁退出帐外守护。肃宁合衣而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也没有丝毫睡意,想着是这简易床榻太过坚硬,安慰自己不要忧心太过。但又过了一阵,外面骚动起来,听着有不少士兵杂沓的脚步声,像是突发紧急军情而慌忙应战,一片嘈乱。
肃宁坐起,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宁怀骁很快在外焦急地唤“殿下”,得到允准后掀帘入内,急急地拉起她就走,说道:“外敌入侵!殿下快随我走!”
肃宁边走边问道:“哪来的外敌?北齐不是退至三十里外了吗?”
宁怀骁:“北齐人从我们去过的垂云关进来了!真是没想到!那个乌色闸门后面不是存放军需之所,而是通往北齐的一条暗道!也不知道北齐人怎么知道这闸门的,又怎么打开,还能知道今日口令畅行无阻,竟能一路攻到主帅帐前!”
肃宁听得心惊肉跳,手心都攥出汗来,忙问道:“那主帅如何?受伤了还是……”
宁怀骁摇头道:“我不清楚。殿下快跟我去安全的地方,殿下千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肃宁边走边与不少士兵擦肩而过,听着他们紧迫之间议论战局,其他的都嘈杂过耳,唯有一句直击心头:“青洲皇子被北齐吊起来威胁我们的人,听说崔参将毫不退缩,青洲皇子直接坠下去摔死了!”
肃宁一把抓住说话的士兵,失控地尖声喝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青洲如何了?青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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