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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花相似人不同


  牤子和孟娜去西安县城买中药,顺便看了一场电影,历史传记《李时珍》。

电影放映结束,孟娜意犹未尽,深深地被李时珍济世为民的情怀和对中医药事业的执着追求所感染,牤子也被李时珍迎难而上的顽强毅力和匠心精神所感动。

俱乐部电影散场观众很多,孟娜牵着牤子的手,两人挤挤擦擦走出了工人俱乐部。

俱乐部门前广场有卖冰糖葫芦的,晶莹剔透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很诱人,牤子买了两串。

孟娜接过冰糖葫芦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真甜,太好了,哥,我好久没吃冰糖葫芦了,也好久没看电影了,今天真巧,演李时珍,你说是不是天意?”

牤子道:“是挺巧的,最近巧事还真不少。”

“我知道你指的是啥。”

“是啥?”

“大伯生病偏偏遇到了我妈和我,还有小百家,解开了身世之谜,这一切就好像谁安排好了似的。”

“可不,我也有这种感觉,有点儿不可思议。”

“哥,你相信缘分天注定吗?”

“我不信,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现在不得不信。”

“我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大伯和小百家,就感觉是亲戚似的。”

“那你见到我呢?”

孟娜没有回答,脸红了,害羞的把头扭到一边去。

天色还早,牤子想起一件事,对孟娜道:“娜娜,你陪我去一趟县武装部,把我弟弟的身世情况告诉他们,看看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孟娜答应道:“好呀,我也想着这事呢。”

说着,两人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向人打听武装部的地址。

矿山人很友好,也很热情,路人把地址、路线和前往方式详细告诉牤子和孟娜。

西安县武装部在西安县委县政府办公楼,地址在大什街,距离俱乐部较远,听说有公交客车,两人按照路人指点找到公交站点挤上了公交车。

公交客车里乘客很多,很拥挤。

牤子买了两张票,与孟娜挤在一处,孟娜紧紧依偎在牤子怀里,牤子紧张尴尬,孟娜却暗自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悸动。

经过几站地,到了县政府站,两人下了公交车,不远处就是县委县政府办公楼。

到了办公楼大门口,站岗的门卫拦住了牤子和孟娜,牤子说有重要事情要向人民武装部报告,因为没有介绍信,门卫没有放行。

经过一番解释后,门卫不敢怠慢,安排两人在大门口等候,一人前去联系。

牤子和孟娜等了一会儿,一位身穿军装的人走了过来。

“同志你好,我是县武装部干事,听说有重要事情报告,是你们二位吧?什么事情?”

“你好,是我们,我家住在种畜场,前几年你们曾去寻找刘老太和一个孩子,”孟娜看一眼牤子道,“他的弟弟很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孩子。”

那位干事听到这个消息很振奋,但看一眼牤子却一脸怀疑:“你的弟弟?”

牤子赶紧解释:“不是我亲弟弟,他以前是一个小乞丐,跟着一位聋哑奶奶……”

牤子简单介绍了小百家的情况,那位武装部干事面现惊喜之色,立即带着牤子和孟娜走进办公楼。

县武装部部长刘琦亲自接见了牤子和孟娜,牤子和孟娜详细向刘部长介绍了小百家的情况和地址。

刘部长透露说,那位寻找刘老太和失踪孩子下落的是某军区师长,复姓欧阳,当年牺牲的女兵卫生员是他的妻子,小百家很可能就是他失踪的孩子。

刘部长感谢牤子和孟娜提供的线索,决定明日一早就去调查小百家的情况。

牤子和孟娜告辞刘部长,两人再次挤公交返回,下车后步行到西安煤矿矸石山工地。

工地上的社员见牤子领回一位漂亮的姑娘,都围拢上来,秀色可餐,去不敢妄言妄议。

牤子为大伙介绍孟娜,孟娜向大伙拜年,看着社员一张张黑黢黢活泼可爱的面孔,孟娜很是感触。

天色不早了,牤子牵过马没有停留,与孟娜骑马一路飞奔赶回种畜场。

送孟娜到家,牤子前往种畜场场部赴宴。

场部院里,来了很多年长者,王宝库见牤子回来,高兴迎上前道:“兄弟,你可回来了,大伙担心你不守信用,我向他们打包票,说你言出必行,你果然没让我打脸,走走走,大伙都到了齐了,就等你了。”

牤子不好意思解释道:“很抱歉,中途办事耽搁了,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久等,就怕你不来,时间刚好,”王宝库招呼大伙,“走走走,都请入席,进屋再给大伙介绍我兄弟。”

牤子随同王宝库和大伙走进食堂餐厅。

餐厅里酒菜摆满了两大桌,大伙落座,王宝库拉着牤子站起身道:“介绍一下哈,这位就是牤子兄弟,鹿山人民公社幸福屯的何百胜,曾经当过他们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年前,在东辽河边打猎,看见咱们场里失火,奋不顾身来帮咱们救火,当时我都麻了,只知道组织救火,是他大喊一声,召集人往出抢救粮食,后来补救粮食损失也是他帮的忙,今天,我把他请来,也是满足大伙的心愿,来,呱唧呱唧。”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牤子道:“各位前辈,各位兄弟,大伙过年好,感谢王场长和大伙的盛情,我一个土豹子何德何能,能够有幸结识王场长和大伙是我的造化,也是咱们的缘分,不多说了,一会儿我借花献佛给大伙敬酒。”

又一阵热烈掌声。

“牤子兄弟,别来无恙!”

另一桌起身向牤子摆手说话的人是原场长老方。

“方场长,”牤子走到老方跟前与他握手,“我还没注意到您,老场长一向可好?”

老方难堪道:“好,好糟糕,说来窝囊,不提了,一会儿咱俩单独喝一杯。”

打过招呼,大伙落座,宴席开始。

王宝库准备的是杀猪盛宴,猪肉血肠烩酸菜,红烧肘子、溜肥肠,烀猪排,手撕肉,酱猪手……

牤子留守矸石山工地过年没吃到好饭菜,今天有酒有肉全补回来了。

大伙喝得很开心,话唠得也很透,彼此都成了熟人和好朋友。

且说,席间牤子单独为老方敬酒,往事历历在目,牤子感谢老方过往的厚爱和款待。

老方一杯酒下肚后问道:“牤子,我一直有个疑问,潘桃走的时候,她的亲属来善后,却不见潘虎,我特意询问过,潘桃的亲属都说不认识潘虎,今天你跟我说实话,潘虎到底是谁?他跟潘桃到底是什么关系?”

牤子一听,老方旧事重提,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他无法为二赖子隐瞒,只好说道:“哪来的潘虎,他姓乔,名叫乔虎,我们都称呼他二赖子,他是在出民工修东辽河时认识的潘桃,潘桃提供打渔工具给他,”那次我俩来打渔打猎,你请我俩吃饭,我才知道他他每次来都住在潘桃家,还改名叫潘虎,为这事,回去的路上,我失手差点没把他打死。”

老方一拍大腿道:“我这黑锅背的窝囊,大伙听明白了吧,潘桃肚里的孩子是这小子暗度陈仓搞的,跟我有几毛关系。”

有人现场直掘道:“老方,孩子跟你没关系,是怎么没的?潘桃为啥寻死呀?”

老方狡辩道:“我怎么知道她为啥寻死?她又没说。”

“都过去的事了,别再提了,”王宝库道,“老方对种畜场贡献功不可没,受了不少委屈,组织上不给他平反,咱们今天给他平反,以后还请老场长多多献计献策,来,大伙为老方平反干杯一个。”

酒是干杯了,老方却成了大伙心照不宣的笑柄。

老方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潘桃死胎流产他是罪魁祸首,潘桃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虽然挽回一些面子,他却暗自想扇自己的嘴巴。

抖落出这件事,牤子很难堪,好在酒桌上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王宝库借机向大伙征求种畜场经营发展意见,谦逊道:“我是咱们种畜场的新兵,也是外行,在座各位不少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关于种畜场的经营和发展希望大家多提宝贵意见,不吝赐教。”

在王宝库的鼓动下,不少老同志提出了意见和建议,牤子是外人,没有发言,只是默默在听,很多好建议对他也有启发。

老同志说完,王宝库向大伙表示感谢,见牤子没有说话,说道:“牤子兄弟,我们是当局者迷,你是旁观者清,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生产大队长,能力和表现肯定高人一筹,今天一定要给我们留下点儿好意见好建议。”

牤子道:“惭愧,惭愧,我是当过几天生产大队长,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是被重新划定的地主,专政对象,我哪有提见意见和建议的资格,大伙畅所欲言,不要因为我影响大伙情绪。”

大伙听牤子这样说,唏嘘不已,有心想为牤子鸣不平,却因为敏感,不敢多言。

王宝库没再免为其难,说道:“家庭成分的事,我不便品评论足,但是,在我们这儿,牤子兄弟永远是我们大伙的好朋友,绝不会另眼相看,也不会另眼相待。”

大伙鼓掌,给与牤子极大的友好支持。

牤子是性情中人,见状起身向大伙鞠躬,说道:“牤子不才,无以言表,感谢前辈和兄弟们的抬爱,我今天很感动,压抑了很久,得遇大伙的不弃,我本来不敢讲,今天既然大伙畅所欲言,我就斗胆说说感观和想法,很不成熟,未必对你们有什么帮助,但是不吐不快,大伙就当我不自量力吧。”

餐厅里再次鼓起掌来,大伙都很期待牤子的下文。

牤子道:“你们种畜场与我们幸福屯和幸福大队比起来,有很多得天独厚的优势,对于我们幸福屯的社员群众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如果把这里变成我们生产队,周围大片的荒地肯定会开垦成良田,靠着河岸开垦出十几垧稻田不成问题,旱涝保收,其他山坡和沟塘荒地我目测至少可以开垦出五六垧,土质肥沃,种玉米、高粱和大豆,都会有好收成,你们场里牛多马多,比我们生产队条件好多了。

我经常到东辽河边的柳毛甸子里打猎,放眼望去,一望无边,要是在那里放养几千只几万只鸡鸭鹅,春夏秋几乎不愁饲料,鱼虾昆虫就够它们吃了,现在城乡供销社禽蛋十分紧缺,搞这些虽然不是你们的主业,但是,国家提倡搞多种经营,不妨尝试一下,职工家属也有活干。

就是不搞这些,你们场里有很多牛马,距离西安县城和西安煤矿很近,可以考虑多配置几挂马车、牛车搞拉货运输。

我就是有感而发,可能这些王场长和大伙都考虑过了,我就是借着酒劲,信口开河。”

牤子说完,王宝库一听茅塞顿开,喜出望外,带头鼓起掌来,餐厅里爆发出热烈掌声。

“牤子兄弟,你真是个人才,不让你当生产大队长,有些人可真是有眼无珠。”

王宝库像是刘备遇到了卧龙诸葛亮一样。

牤子道:“王场长过奖了,我只是羡慕你们这世外桃源,口无遮拦,想到啥就说啥,你别听我胡言乱语。”

“你这哪里是胡言乱语,简直就是锦囊妙计,你这位兄弟我可是没有白认,你就是我和我们种畜场的贵人,”王宝库道,“牤子兄弟,以后我们把你当成种畜场的一员,没事你就来,我们随时为你敞开大门,哥哥我随时恭候。”

“我哪配成为你们的一员,不过,我肯定不会少来打扰,我父亲还得在孟婆家治疗几个月,就是没有这码事,我也会常到东辽河边打猎,人吃的可以对付一口,马没吃的不找你找谁。”

“这就对了,我们这儿别的没有,马料充足,你只管来就是。”

……

今晚酒喝得开心,聊得也很爽快,王宝库觉得大有收获,牤子似乎在这里也找到了久违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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