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貌美如花
种畜场的北面阳坡荒地黑土层比较厚,多为灌木蒿草和柞树、榆树棵子,石头不多,土质相对比较松软。
这个地方以前生长许多大树,已被人为砍伐光了,很多树墩还在,土层下面盘根错节,给开垦带来了很大难度。
幸福屯的垦荒队员在牤子的带领下迎难而上,翻土挖石掘树根,步步为营,干得热火朝天。
垦荒现场都是男队员,除了劳作,少了些情趣。
这日是星期天,上午,队员们连续劳作几个小时,累得汗流浃背,牤子招呼大伙正歇气,忽然发现从远处来了一位年轻少女,穿着紫红色的衣服,顿时为这山火过后的黑黢黢荒山增色不少。
待这位少女走近,牤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在场长王宝库家见到的那位才女婷婷。
她孤单一个人来此做什么?牤子有些疑惑不解,大伙却十分欣喜。
有队员老远就打招呼:“嗨——妹子,来找哪位哥哥呀?是我吗?”
“你们好,你们辛苦了!”
隔着几十米远,传来了婷婷娇滴滴有点做作的声音,声音里听得出她走得很累。
“哥哥再辛苦,看见妹子也是幸福。”队员们荷尔蒙被激发,与婷婷互动起来。
有几位队员迎上前去,近看婷婷,还真是一位眉目传情的美人,尤其戴上她那副眼镜,更显出气质的与众不同。
“姑娘来自哪座仙山,莫不是传说中的仙女吧?”
队员中赵璐最会撩妹,平时在家有厉害媳妇管着不敢发挥,这时候看出了他的潜力。
“呵~”姑娘得意一笑,薄唇微启,“我像吗?”
赵璐恭维道:“像,我们幸福屯传说中就有一位仙女名叫幸福姑娘,当年祖辈们为了娶她当新娘,开荒种地盖房子,和我们现在一样。”
有队员附和道:“对,他说得不假,没有幸福姑娘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屯。”
“真的吗?那我太荣幸了,你们不会觉得我是东施效颦吧?”
“这里是西面坡,你不是东施是西施。”
婷婷听大伙如此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很有满足感和存在感:“小女不敢当。”
“西施长啥样我们不知道,你肯定比她还漂亮。”
婷婷被恭维感觉很爽,几名队员簇拥着她,轻挪漫步来到大伙中间。
牤子招呼道:“才女不辞辛苦,这是深入劳动生活,前来采风呀?”
婷婷委婉道:“这里的春光虽然不够美,但我仿佛听见了高山流水。”
牤子知道婷婷在恭维他,为大伙介绍:“这位才女名曰婷婷,笔名幽兰,又名尤雅,来看望大家,大伙表示表示!”
队员们热烈鼓掌,人人脸上洋溢着友好的笑容。
婷婷被感染了,言道:“劳动人民真可爱,尤雅深受感动,我虽然不是你们心目中的幸福姑娘,但我可以为你们鼓而呼。”
“怎么鼓怎么呼呀?呼脸还是呼嘴?是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有份呀?”
“请你们不要太庸俗,尤雅的香吻要献给天上的月亮,我要用我的爱抚平日落的忧伤,用我的情治愈长夜的凄凉。”
赵璐模仿着附和一句:“那你用什么献给白云对你的追逐,用什么满足黑土对你的渴望?
婷婷十分欣赏地看向赵璐:“你是一位才子,令尤雅刮目相看。”
“不敢当,”赵璐道,“妹子,传说幸福姑娘会唱歌会跳舞,我猜你肯定毫不逊色。”
“不逊色,来一个,快快快,来一个……”大伙打着节拍,邀请婷婷展示才艺。
“谢谢你们的抬爱,尤雅虽然会唱歌跳舞,但我今天看到可爱的你们,更想即兴赋诗一首《致垦荒者》,献给你们,不成敬意。”
大伙尽管不懂诗,却都很好奇,不约而同鼓起掌来,随后洗耳恭听。
只见婷婷沉思片刻,诗兴大发,仰头挥手吟道:“看,蓝天点缀着白云,阳光照耀着大地,在蓝天和大地之间,被野火烧黑的原野,孕育着勃勃生机。
这里隐藏着落地生根的秘密,这里也蕴藏着不可阻挡的勇气。
当勤劳的汗水播撒在这片处女地,是你给了这片泥土作为母亲的荣誉。
当一粒粒种子埋进春天里,从此,这里的荒芜就已成为过去。
有雨露的滋润,有阳光的洗礼,我仿佛感受到了春绿秋黄和硕果累累的讯息。
啊,天空无痕,不曾忘,那里无处没有百鸟飞来飞去,啊,大地无碑,请记住,这里到处是垦荒者的足迹!”
“好!”
随着婷婷说完最后一句扬起手臂,垦荒队员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一位年轻社员跑向几百米外采来一束杜鹃花献给婷婷,婷婷感激得与他握手。
握着少女温柔的小手,那位年轻社员兴奋得不得了,让大伙羡慕不已。
“才女,可以跟我们握个手吗?”
“可以呀,你们的手是劳动者的手,握劳动者的手是尤雅的光荣,看你们的脸看的淳朴,握你们的手握的是辛苦。”
“才女,你太有才了,说得我都感动了。”
一位顽皮小伙子假意地抹起了眼泪,婷婷把手伸给他,没想到这小子握住就不撒手了。
“撒开,没完了,还有我呢。”
另一位队员强行把顽皮小子拉向一边。
婷婷不拘泥,高兴地与大伙一一握手,就像明星大腕送给粉丝的福利一般。
还有一人没有握手,那个人就是牤子。
婷婷最后向牤子伸出手去,牤子轻轻一握便放下,婷婷似乎很扫兴,站在牤子身前没动。
“哥,我即兴创作的诗怎么样,请你雅正。”
“好,听了让人感动,不过,我不懂诗,我可没资格雅正。”
“听说你们在这儿垦荒,我来感受一下火热的劳动生活,找找创作灵感,今天收获很大,”婷婷道,“我向你赔个不是,我姐夫说的对,你们不是土气,是接地气。”
“不敢当,你太客气了,谢谢你对我们的赞美,回去我一定把你的诗写下来,留作纪念。”
“你能过目不忘,记得下来?我不信。”
有队员插嘴道:“才女,你小瞧我们牤子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都能背下来。”
婷婷惊讶道:“真的假的?”
牤子道:“别听他瞎说,我也只记得几小段。”
婷婷看着牤子,那眼神里猛然多出许多内容。
“你背诵一段我听听。”
“还是不背诵了吧,时间长了,都就饭吃了。”
队员们看有这好戏,马上喊道:“牤子来一段,快快快!来一段,快快快!”
牤子无法,盛情难却,背诵道:“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让才女见笑了。”
大伙为牤子鼓起掌来,婷婷露出满意的笑容,也跟着拍起了小手。
“没想到,山沟里藏龙卧虎,尤雅领教了,子牤哥,我不打扰你们了,哪天你再去我姐家,我还为你包饺子。”
“谢谢你来为大伙鼓而呼,大伙肯定干劲倍增,今天能多开垦出不少地。”
“那我太荣幸了,同志们,再见!”婷婷向大伙摆手。
大伙一起喊道:“才女,再见!”
婷婷一边走一边朗诵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走出十几米远,婷婷突然回头问道:“你们谁知道这首诗是哪位诗人写的,诗的题目是什么?说对了,我送你一个拥抱。”
牤子不止一次听小梅朗诵过这首诗,满满的都是回忆。
此时,他悄悄地告诉大伙诗的作者和题目,大伙一起喊道:“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婷婷惊讶问道:“是谁知道的?”
大伙异口同声道:“是牤子。”
婷婷果然守信用,走回来,到牤子身边。
牤子十分尴尬:“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才女失望而去,请不要当真。”
婷婷执意地站在牤子跟前:“言而有信,我也不想让大伙失望。”
“抱一个,抱一个,抱一个。”
卖呆的不怕乱子大,大伙喊叫着怂恿牤子和婷婷拥抱。
“才女,拥抱就免了,走,我送送你。”
婷婷执着不动,牤子只好张开双手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没想到婷婷却就势抱紧了他。
短暂的拥抱,彼此松开手,婷婷羞得脸红,临走抛给牤子一句:“你该洗澡了。”
队员们一听这话,憋不住哈哈大笑。
牤子为婷婷送行,走了百十米远,婷婷自行离去。
牤子回味刚才发生的一切,觉得这位才女很耐人寻味。
婷婷确实有才,不怪乎她心高气傲,牤子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只不过,婷婷的张扬和气场与牤子对一般少女的认知不同,别人不醉她自醉,一个活在诗境中的人,怎么看都像另类。
然而,就凭婷婷今天不辞辛苦孤身一人走了四五里路,来到开垦现场的这份真诚和勇气,值得尊重。
婷婷的到来,为大伙增添了许多情趣,歇气过后,队员们又继续劳作。没想到,好事成双,临近中午,一辆吉普车开来,停在了坡下。
吉普车按响了喇叭,开始,大伙还以为是市里哪个部门来干预开荒的,心里都在打鼓。
随后,大伙远远望去,只见从吉普车里下来三个人,两男一女。
牤子定睛一看,从走路的姿势和身形,一眼认出了小梅和场长王宝库,另一个人,很显然是江涛。
江涛曾经说过要带小梅来探班看望他们,没想到真的来了。
牤子放下工具迎上前去,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滋味,难以言表。
迎出去近三百米远,四人相遇一起。
牤子道:“辛苦了江哥、小梅,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江涛笑道:“今天是星期天,小梅休息,我俩来看看你们,也来看望一下我表哥和表嫂。”
王宝库对牤子道:“我和你嫂子是借你的光,不然他才不会特意来看我俩呢。”
江涛微笑道:“表哥,你这么实话实说,让弟弟无地自容。”
小梅尴尬地看着牤子:“牤子哥,你们是不是很辛苦?大伙吃得饱吗?”
牤子笑道:“不辛苦,这几天大伙都被王哥给养肥了,吃得好睡得好,干活不用起大早。”
“还不辛苦,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脸也晒黑了,”小梅心疼道,“江涛给你们带来两袋白面,交给昭男和幺丽了,给大伙改善一下伙食。”
牤子道:“这怎么可以,哪来这么多白面?我怎么好意思领受。”
江涛道:“我走点后门弄到的,来看望大家,也不能空着手呀?”
“江哥,你这也太大方了,我替大伙谢谢你。”
“不用客气,走,上去看看大伙。”
说着,牤子陪着江涛、小梅和王宝库来到开垦现场,队员们见到小梅,鼓起了热烈掌声。
有人大声道:“会作诗的走了,会唱歌的来了。”
垦荒队员都知道小梅新处个对象,名叫江涛,但是很多队员没见过江涛,今天是第一次看到。
四人走到近前,牤子为大伙介绍:“这位是江涛,小梅的男朋友,今天和小梅一起来看望大伙,还给大伙带来了福利,两袋子白面,大伙表示表示!”
大伙对江涛并不感冒,但对两袋白面格外亲,掌声响起来,估计多半是对两袋白面的热情。
小梅来了,大伙邀小梅为大伙唱歌,小梅累得还在喘着粗气,走得岔气了,捂着肋下,不敢大声说话。
此时,江涛和小梅看着大伙像黑人一般,人人脸上浸着汗水,非常感慨。
过了好半天,小梅缓了过来,没有让大伙失望,连续唱了三首歌,大伙又感受到了两年前在幸福屯南山坡开荒时的情景,小梅更是有同感,那一次是为牤子哥送水送鹅蛋,今天是在另一个地方,带着另一人来为大伙送白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此情此景春还在,归去来兮缘却散。
莫说彼此千般错,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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