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怀乐心事
“小姐,您没事吧。”陈知欢一下子跌落在地上,身旁的侍女连忙蹲下来查看主子身上是否有伤。
地上的人儿眼睛似乎还看向不远处被扔掉的匕首,撑在地面的手还是有几分颤抖,却是显得些许呆愣的神情,身旁的侍女脸上的担忧明显,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传出去的。
巷口的人没有半分停留,逆着月光转身离开,看来今晚出来,貌似并不赖。
傅明染快速取了衣服后径直往约定的地方去了,看来不宜在大街上闲逛。只是她没有意识到,楚斐瑜去往地点正与她相同。
不过一炷香时间,人是已经端坐在椅子上,端着杯子的手过分的僵硬,若不是有一道紧盯着自己的视线,她也不至于连气都只是缓了一口,眼角的抽搐不甚明显,有谁能告诉她为何楚斐瑜也在这里啊!目光转向一旁悠闲的怀乐,看来今日的凑巧是有另一番说辞。
“简少爷,没想到你与楚斐瑜也有这般交情。”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话,楚斐瑜此刻这般似笑非笑的神情正如刚刚所见,她心中是有一只鼓在敲了。
简怀乐淡笑不语,明染若真不愿见到这人,早就起身而出,其实这两人的感情,他都颇为羡慕。
楚斐瑜拿起酒杯的样子似乎又有些顾虑,仿佛蹙眉的神情是因为耳边听到出门时大哥的话语,这一幕简怀乐看在眼里,不觉一笑,虽说他这两个月来都在城外养伤,但京城里的消息……看来身旁这人已大有不同了。
傅明染因着上次的谈话对简怀乐有了新的认识,再次见面时不免多看了几眼,浅青色的外衣之外还披着一件白色裘衣,虽则是室内较为暖和的氛围,但是那脸上的气色依旧有些苍白,黑发十分整齐的盘扎好,那略微消瘦的下巴此刻半掩在茶杯下,离开杯沿的嘴唇因着热气升腾隐约透露出的绯色,不知何时……眼前的少年似乎比往日坚毅了许多。
楚斐瑜早先来此,想着这丫头估计还要换身装扮,现在这般高束马尾的模样,一身黑色的衣装,只差那蒙脸的黑布,俨然一个入室打劫的。
“明染,你这身衣服……原来你的口味如此奇特。”这番话直接让正在饮茶的傅明染喷出了茶水,显得气愤的眼眸瞪着眼前的人,那双因为轻微呛水而泪光闪现的眼睛,更加灵动生机,这话说出不就表明眼前这人当时就站在巷口,有些心虚之余,人是突然别开了目光。
她还是少说话为好……
“明染,我倒是觉得你今晚有些不同。”简怀乐放下茶杯,不过十五的年纪却有着成年男子那般的稳重,对着眼前之人,傅明染倒是挑眉,她不信连怀乐也是看出了。
楚斐瑜拿起右手边的茶壶自顾自得倒了一杯,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神情中的平静看着那男儿装扮的人,眼底藏着的笑意透露出一丝暗光,这桌上的酒……是为谁准备的。
刚才端起酒杯而出的犹豫,是因为这酒……香味过重,反而有些奇怪了。
简家的势力并不在京城中,但是简家算是放心的把唯一的公子留在京城,虽身处郊外,但依他的猜测,身后应该是有人保护的,可是几次找人蓄意挑事都未能引出身后之人,看来还是他考虑不周。
当年简家祖父是朝中的老臣,与那江安王“谋反“一案牵扯甚大,后来因为简家深得先皇器重,在朝的简家臣子也是殚精竭力,当今的皇上才从轻发落,简家先辈已经逝世,留下的这个独孙……倒是孤身上京,简家祖父罢官后是安居天城县,如今在天城县中,简家算得上是一家独大,之所以没有因为王朝之事而断了多年的声誉,说起来还是有些长的。
“怀乐,还是说你吧,过了今年,你便有了参加学试的资格,是否有考虑此事?”虽说怀乐只是在城外的一家私塾求学,但是他的文采及才能,傅明染绝对是相信的。
楚斐瑜听着这话倒酒的动作一滞,下意识的看了身边的简怀乐一眼,看样子明染并不知晓这人的身份,亦或知道的不彻底。虽说简家只是罢官处置,但依旧是罪臣之后,这层身份已经记载在吏部与礼部,是没有学试资格的。
除非……他看着杯中在烛光下波光粼粼的透明液体,依旧散发出的阵阵奇香,除非这落实的罪名在簿子上抹去,简家后代子孙才有再次为官的资格。这样看来“仁慈”的君王,并没有做到真正的功臣之过与过往的功劳相抵。
简怀乐神情依旧不变,甚至眼中的那份温和也没有动摇半分,只不过在楚斐瑜斟酒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动作,傅明染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变化,便没再说下去这个话题。
怀乐的身份她确实不清楚,当初与之结交是因为明明是体弱多病的人却在她打架的时候过来……劝架,之后的结果自然是他们两人一起挨揍了,这般结下的交情她自是不会轻易质疑。
但是大哥……似乎不是这般想的。
屋内的三人一时都沉默了,傅明染突然将脸凑到了酒壶旁边,这香味刚刚还没有注意,但是仿佛安静下来,更因楚斐瑜倒的这第二杯酒,屋内四溢的香气十分的诱人。
不过……她“抢过”楚斐瑜手中的那杯酒,既然不能喝,拿着干看着是何道理。
旁边两人是看着傅明染喝下那杯酒,神色倒是各异,楚斐瑜勾起的嘴角含着或者自己都未知的宠溺,当初的兄弟变个身份,他并不排斥,简怀乐只是浅饮了一口茶水,淡淡的神情看不出什么,似乎眼前的人喝这壶香味奇异的酒酿不算什么。
“简公子还是把这剩下的酒收起来……”楚斐瑜看向身旁的人,简怀乐对上这双笑中别有心思的眼睛,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置疑,“要不然这家伙估计要喝光了。”话还未落,尝到味道的人确实主动去拿起桌上的酒壶,平日里哪有这样的机会……
“楚公子今日会来,我倒是颇感意外。”傅明染脸颊上的红晕越加明显,那双仿佛能滴出水的眼睛突然从酒杯中抬起看向正被问话的人,楚斐瑜眼角含笑,忽视掉大概是已经醉酒的人看过来的视线,面容之上不易察觉的一丝冷意,他今日对自己前来……也是颇感意外的。
连祺离开京城之前倒是无意中提起这事,说是简家公子邀请明染在宁欢酒楼一聚,想来这已经有些显露醉态的人也是看中了这挑的地方,所以敢背着她那大哥偷跑出来……
“莫不是觉得我打扰了你二人……”楚斐瑜这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但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今晚这件事他们二人心中有数的好,他算是不速之客,可是这已经趴在桌子上的……却是他特意请来的,这壶酒……他之所以还让傅明染喝下,就是为了让她明白,她身边之人……不一定是全心与对的。
“既然这人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是我送回去的好,简公子应该没有意见吧。”楚斐瑜放下那只酒杯,将趴在桌上的人手中紧紧护着的酒壶拿走,这玉酿中加入了这九极香草确实奇香百倍,只是连成年男子都抵不了这浅浅的一杯,更何况这酒量根本不行的丫头……
将傅明染扶起,手下的动作不似往日那般粗暴随意,而是放轻了力度,楚斐瑜偏头在身边的人耳边说了句什么,之后两人转身离开,身后依旧坐着的人,神色浅淡,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屋内剩下的人伴着已经燃烧过半的蜡烛,那烛斑结在桌面,还真是像一两朵蜡花,座上的人似乎姿势一直未变,但是那双眼睛迎着烛火,里面的光亮却有渐灭的意味了。
人身后拖地的影子……多出了一条。
“公子,您今日这么做,该如何向那人交代?”身后如冰的声音带着能听出的担忧,他被简家长辈派来保护公子,自是不敢疏忽大意。
简怀乐没有作声,看着眼前这只染上了奇香的酒杯,这邀请明染的消息自是他透露出去的。
“公子……还请您三思。”简怀乐突然起身,却不是走向后头,而是放下了酒钱径直出了门,身后的人没有上前,若是仔细听的话,屋内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
简怀乐走出了酒楼,一人孤身走在这热闹的大街上,就算是要将傅府牵扯进去,他也不会选择用这种手段,楚斐瑜今日的出现才是符合他的设想,那酒的分量他减轻了些,只是身后看着他的可不是只有他的人……三皇子的人,也是无处不在。
街道两旁摆满的摊子由着摊贩的叫喝,大大小小的灯笼在大人与小孩的手中,亮如白昼的街市有着白日里所没有的那份安宁,简怀乐看着几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入迷的看着吞火表演,看着小几岁的孩子依旧站在糖画板前不愿离去,眼神中的那份孤寂如深渊一般,眼前的许多光亮都照不进一缕,因为这深渊……没有丝毫缝隙。
他自八岁便独自来京城,家族中的人都留在天城县,家主说是当年祖父的意思……那简家,家主便按着祖父的意思,将他送往这喧闹的京城外一处冷清的很的屋舍,七年来……他不都是一个人过的吗?
人拖曳在地上的影子……似乎融进了那灯光,有半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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