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王朝篇(五)
书房中一半阴暗了,窗外的天色显得阴沉,屋内的烛火摇曳了一会,似乎顿时被什么人惊了一下,那突然明盛的光亮霎时映照出了墙上那一处虚影,虚影浮照中,男子的影子渐渐拖曳到了地上,直至消失。
“渊主,三皇子今日黄昏后离开了渊清山庄,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一趟顾家。”
“花公子说……花府的人找到了他,公子决定回一趟花府。”
“公子还说……渊主两日后若确实成亲,他必定是会回来的。”
窗户旁的身影像是转过身来了,只是那外面突然照射进来的一缕月光,像是一处暗色中有了一点光亮,傅明渊冷眸中,一半的脸色在月光下……三分冷淡七分柔和,那看向禀报之人的眼神,淡漠中生起了其他情绪,幽幽的,仿佛是夜中一方池塘的红莲,遗世独立。
屋内那黑影似乎在等着眼前人的命令,只是那没看向自家主子的视线是落在了一边窗扉上,黑影人的神色自然也是瞧不见的。
那微微曲着的后背不知何时倚靠在了窗边,傅明渊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番下意识的动作表示着什么……
“景桓可是花府的少爷?”傅明渊回过头来看着低着头的人,那眼底的幽光是染成一片了。景桓的身世,其实他们二人清楚的很,花府虽不算是名流大户,但在京城中地位也是在十二商贾之中,花家……世代安分守己,所以顾家的这门婚事,当今皇上大概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只不过同一日婚事……当真巧的很。
傅明渊眼底的幽光如突然拨开云雾的山峦一般,幽色浅淡,淡漠无痕。他突然想起年幼时傅家与陈家虽算得是世交,不过陈家与顾家……同样关系匪浅。
“这……属下不知。”地上的黑影顿首时的模样,傅明渊便也没有过问,事情真相,知晓的人便知晓的很明白了。
景桓是花府的私生子,当年与其母赶来京城花家投亲,却遇上了那帮匪徒,而两年前花家大公子暴毙而死,如今二小姐出嫁,大概是想为花府找到一个能服众的人。
依着景桓的性子,大抵上是不会理会此事,但是眼下……若是两日后他当真成婚,景桓为之而来的,应该不是他。
“继续着计划,之后的情报禀报给木侍卫便可。”走向书桌的人拿出了压在书信之下的另一张纸,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定的年岁,纸的页面有些泛黄,落款的人名已经看不太清了,傅明渊的视线停留在上面时,已经是有片刻的失神。
“是,属下告退。”黑影瞬间便没有在地面留下痕迹,屋内唯独一人,一人孤影难自鸣。
顾家……看来皇上是打算从顾家着手了。
明月酒楼
顾连棋看着对面之人,手中把玩着酒杯的动作收了起来,眼底的光渐渐的幽暗起来,他这堂哥……还真是淡定的很。两日后可是他与花府那二小姐大婚之日,莫不是堂哥当真是放下了一切,打算听从老爷子的话,成家之后延续香火。
顾七言神情有些沉闷,但并未有不满,府中这几日都有小宴,现在这个时辰回府必定也是要被老爷子抓去陪同客人说话,所谈内容无非是……若百年之后,顾家再无长辈,还希望这些人能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照看一下他们这些晚辈,家主这番话,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在交代后事。
此事深思过后,眼前显得沉闷的气氛仿佛冷淡了许多,顾连棋大概是不能明白不过是离开京城半年的人,就有了如此的变化,眼前人如今的面容上也是尽显疲倦,眉眼间当初的满酬壮志似乎消失了不少,天城县遇刺一事他自然知晓,只是回来后老爷子也没有过多问这件事,他猜测七言并不是因此而心有顾忌。
“老爷子这几日可是抓的你去喝酒了?”屋内的酒气淡了不少,顾连棋脸上似乎还有喝多了之后留下的痕迹,脸颊上的红晕不褪,只是说话间也不见醉酒之意。
顾七言认真的看了面前之人一眼,眼底能见的思绪仿佛冲淡了不少,只是那眉眼间存有的……心思已不明。
“知晓的这般清楚,也不见你回府。”顾七言的语气中没有半分责怪,倒是对面坐着的人脸上的神色有些正经起来,顾连棋笑了一笑,示意眼前人看向他手边的酒杯,满满的一杯酒,之后被一饮而尽。
“我还是更喜独饮。”顾连棋脸上此时的笑显得张狂,他自幼便知晓七言身为长子,身上担负着顾家昌盛家业延续香火的重任,如今看着其能做些自己愿意去做的事,他自是为之高兴,但是顾家……老爷子隐瞒的那件事,已经像是纸保不住火了,虽然顾家并不是直接插手,但当年参与其中,如今江安王的回京的消息也在京城中传开,皇上不可能就此没有任何动作。
顾家就算不是第一个,也是接下来的一个……
或许在顾家之前,齐家已经被皇上调查的彻彻底底,他所知道的这些事,刚刚回京不久的七言大抵是不清楚的,但是今日他已经得到消息,三皇子慕天行今日晚上会前往顾家,是秘密拜访的。
老爷子向来不喜与官府打交道,这一回更是直接是皇室子弟,不知道这回会不会给三皇子面子……
“你今日有些不对劲,可是向我隐瞒了何事?”顾七言淡然的语气像是随口一问,可是看向面前人的神情,眼底的那份认真绝不是虚假的,顾连棋笑得有些不自然了,但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神色,经过这么多年也知晓了,眼前人在不确定之时就喜欢用这种语调让他自行露出马脚。
“不过是今日大概贪杯了些,一时兴起,说的话也比平日里多了。”顾连棋接话显得比较自然,顾七言便是看了一会眼前人的神情,敛了下自己的心绪,今日他到此可不是只为了听面前人叙叨,或许家主是已经将一些情况说给连棋听了,对于他来说,隐瞒了不少。
对于顾家……他是越来越忧心忡忡了。
顾家宅院
书房的门是紧闭的,甚至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淡,地上有两道影子覆在一块,从姿势来看,有一人是站着的。
慕天行坐着,俊美的面容上浮现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眼底似乎显得有些抱歉,看着站在眼前的老者,神情中已经掩饰起太多东西里,但是今日他来的目的十分简单,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件事……一件过了二十年的往事。
眼前的老者花白的胡子,但脸上的皱纹并没有让人忽视掉那眼底的睿智明晰,应该已有六十多岁的年纪,丘壑纵横的脸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虽则感受不到寻常人对于皇室子弟的那份恭敬,但也绝没有表现出无礼之态。
顾家老爷子原本是沧澜书院里德高望重的先生,后来因为何事而离开沧澜书院,时间过的有些久了,便也无从探究,原本想着今日是与沧澜老院长一同前来拜访,只是思量再三后,还是独自一人前来,将这件事暂时不要宣扬出去的好。
至于他今日来此,父皇是否知晓还是有另一番计较,不过今日从渊清山庄那边赶来,显然已经是有人在暗中跟踪,是哪方的人还有待确认,但是在山庄中与之见面的人,不知父皇手下良机坊的人可有查清,若那些人是江安王的属下,可见如今的江安王与之以往是大不相同了。
“不知三皇子来访有何贵干,老夫实在受宠若惊。”这话细想一下其实不失偏颇,顾家世代书香门第,却与皇家的来往并不密切,孙辈中出了一个天城县县令,还有一位官员则是要追溯到上三辈的辈分中,顾家与京城四大家不同,它不易被牵扯进任何党派争端中,同时本身也是不愿参与进来,父皇此次特意为顾家之子赐婚,大概也是这个意思,花家虽也是商贾之家,但这情况与顾家一般无二。
细听中老者的语气其实带有一丝冷意,原本今日是邀了两三好友前来做客,不过……有了特殊情况,眼下,当真是在意料之外的。
慕天行这张有着七分魅惑的脸上表露出这般柔和,那习惯性微挑的眉眼今日在这老者面前是表现的很平淡的,衣着则是一身红衣,似乎自那日从母妃手中接过一身红衣后,对于这一身颜色的衣裳,他的喜爱是多了另一层意思,如今没有紫衣的高贵,但显出的或许才是他原本的性子,一身红衣也可清冷孤傲,便是连带着模样里的妖冶也是多了一番风姿。
慕天行自幼便意识到,他其实更像母妃一些,大臣都言他的性子像极了当年也正值大好年华的父皇,可是从未听闻过,他与父皇在容貌上有如何相像,而他的性子……呵,外人眼中难不成他的性子是如何便是如何,说起来,不过是因为他心中的疑惑,是随着年岁越长,越多的。
母妃闭口不言当年的一段往事,若不是因为还未彻底放下,便是因为……当年往事尚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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