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四十七回 鼠疫

　　待林璟舟跋山涉水回到前线时，又一噩耗击碎了他脆弱的小神经----战区爆发大规模鼠疫。

原本半月前在卫武关临近的星盘县有不少驻镇军和百姓感染了“风寒”，当地官员未加在意，以为不过是季节性流感罢了；谁知道就医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县医堂的门槛都磨平了好几条。

随着因感染鼠疫而死的人数不停上升，县守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急忙忙报了上去。

这鼠疫传播速度极快，未出半月，武国陵安、榆关、钟口，云国常县、罔州、嘉冠、镇渡七个城镇的百姓都被大规模传染。

当地大夫不知道被县守大人召集起来开了多少次“研讨会议”了，愣是连个头绪都没有，也不知道该骂大夫是庸医，还是感叹这鼠疫来势汹汹不好克制。

“此次鼠疫不同于以往，”星盘最有声望的老大夫解释道：“寻常鼠疫病人只是周身发热，咳嗽不止，胸闷发痛；可是这次......病人不仅咳嗽，还咳血，甚至近三日有的病人已经出现浮胸的症状了。老夫为医四十载，也没遇到过这等凶猛的鼠疫啊！”

当林璟舟一行赶到时，就看到这满目疮痍的景象。

整个星盘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横躺着的竖躺着的，无一不是面黄肌瘦双眼凸起无神；衣衫褴褛者，衣袍华贵者，皆似被人抽走的生命的力量般无力地倒在一旁。

为了防止进一步传染，县守在每条街尾都架了焚烧台，将病死的人火化，甚至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的也被丢了进去；哭声，叫声，**声，干柴燃烧的噼啪声......

林璟舟觉得，自己的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压抑。

他武国的百姓，他的子民，就这么伏在自己脚下，任疾病肆虐带走自己鲜活的生命；而他这个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甚是还要让这样的他们承受战火的摧残。

“陛下，咱们从县后绕道而行吧。”同行官员建议道。

“县官说得对，这里疫情不明，说不定会传染，还是小心为上。”清歌也说道。

她从未见过如此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心里也是一阵抽搐的难受。

林璟舟未答话，只是勒紧马缰，掉头折回城门。

清歌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便轻轻跟在他身后。

几人辗转来到龙虎大营，钟铭第一个迎了出来。

“龙虎营将军钟铭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林璟舟抬手虚扶了一下钟铭。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离开时，他不过还是那个整日稀里糊涂的草**子；回来后，居然成了皇上，理所当然地接受钟铭的跪拜之礼。

率先进入主帐，林璟舟摸了摸一个月前自己差人搬来的梨花木太师椅，随意往上一坐，众人所熟悉的那个放荡不羁的七皇子又回来了。

“说吧，给我说说疫情怎么样了。”林璟舟没用“朕”。他不喜欢这个字，也不喜欢皇帝这个职业----要不是老头子跑得快，哼哼，他才不接这个烂摊子呢。

自从那天知道清歌愿意为他入宫的心意后，他反反复复想了又想，最终得出一个牛叉的结论：打江山可以，守江山嘛，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好了。

“是，”粗线条的钟铭没觉得这个称呼用在皇帝陛下身上有什么不妥，“星盘县的县守已经召集了县中所有的大夫进行研制，只是目前还未有成果。另外两个县城的疫情不必星盘好多少，每日都有近二百人会被火化。”

林璟舟扶眉，这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

“云国大军有什么动静？”

“敌军在距离卫武关七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以属下之见，云国的情况要比咱们的更糟糕。”云国四个城镇中，近八成百姓都或严重或轻微地感染了鼠疫。

“催着点儿那帮大夫，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取用。”林璟舟并不是全然没有准备。在途中听闻了前线爆发鼠疫后，他便沿路将各城镇县市医堂里多余的药材悉数让人运了过来，希望可以缓解下疫情。

“是！”  

疫情的影响逐渐扩大，云军大营中的男子始终运筹帷幄，等待着战争逆转的时机。

他已经等了太久，此次的机遇是可遇不可求，成败就在机会的把握中。

“主帅，武国边境鼠疫蔓延，疫情已然失控。”章灵鸢谨慎地禀报着，注视着面前高不可攀的男子，目光隐含请示。

云染身着一身淡蓝衣袍，从屏风后取下一件同色披风，动作优雅地系好，一边道：“下一步，你知道怎么做。”

女子仍是着了最爱的鹅黄色衣裳，利落地应道：“灵鸢明白。”

星盘镇，百草堂内。

清歌花了两天两夜研究了下众位大夫研制出的药方，得出一个结论：“还差一味药，”表情认真，看着林璟舟道：“妖莲蓝草。”

苏妄言看着面色不变的男子，又看了看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女子，半晌才奇怪地发问：“那听起来，怎么不像是解药的成分，倒像是毒药？”

林璟舟也静静地看着女子，他记得第一次对女子介绍这种草药，是在七年前她跳下山崖之时，血吸草的不远处是大片大片枯黄的灌木，中间掩映的惟一生命体，便是那些诡异的蓝色小花。

剧毒花木，以其他生命体为养分，作为自己生存生长的营养，人一沾即死。

他并不知道，这妖莲蓝草与其他草药的搭配还有这等救命功效，但是他相信清歌的判断。她是他林璟舟的师妹，他信任她。

“歌儿，那你准备去哪里采药？御剑谷离这里很远，地处南国边界，在这非常时期，路上并不安全。”

女子微微一笑，“就去衍凤山。”

红衣书生眉梢一挑，立即反驳道：“衍凤山虽几乎近在咫尺，却是诡异艰险莫名，附近老村民都不敢上山，沐姑娘可有别的建议？”

清歌听言，微微低头，想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平日里我在城中游玩，四处走走，也打听了不少有关地形地貌和药物产地。也去过一些山间谷中，里面多是些寻常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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