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俯视仰视

　　金城是个省会城市，既有代表这个市的华商协会也有代表这个省的华商协会办事处。

　　顾倾城只好来到了比较有权威的省华商协会办事处，八十年代朱红色木门白粉墙壁的筒子楼，办事处的老练公务员一句口齿不大清楚的小地区方言说：“去找四（市）华商办，这里是省华桑（商）办的。”

　　顾倾城向来说话口齿很清楚，她这心里一急就容易跟着人家的发音思考，还追问：“那请问这四华桑办是在哪里呀？”后又急速反应了过来赶紧点头致谢出来了。

　　“二姨，你在哪里，我记得你摆摊的地方离这里很近的，我去找你啊！”顾倾城老实热心的二姨王巧容就在距离这个区的隔壁区菜市场，她准备过去找她。

　　虽然顾倾城有足够的信心独自去跑那么多地方，可她没有在故乡快一年了，相关的事一直是委托她这二姨的，干脆叫了一起跑一跑也叙旧吃晚饭了解一下亲戚们之间的情况。

　　西城区的金炼油厂家属区第二大菜市场，顾倾城那个老好人姨妈正收拾着一推车的布鞋棉袜手套之类的，准备要收摊了。

　　“巧容啊，你这是谁来找你了呀？这么好看的姑娘也有些像你。”隔壁摊上卖西域沙枣的女人双手筒在袖筒里取着暖。

　　“是我姐的女儿呀！姨妈侄女的是比较像啊！”王素容这个二妹妹是朴素善良版的王素容，朴素到不舍得花钱整理头发卖新衣服，虽然也不受她亲姐王素容的待见，但她也并不因此疏忽顾倾城，在她还未出嫁前就是她协助姥姥照顾她这个侄女的。

　　“二姨，你快跟我走，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顾倾城跑过来抱住了她二姨的腰。

　　“你回来也怎么不给我和你姨夫说一声呢？走吧！等我先把货物锁好了啊！”王巧容身上有普通小城市女性的安分守己与认命，她的眉心始终有浅浅的‘川’字纹，顾倾城记得少女时候的二姨美丽窈窕的就像一株明丽的芍药花，此刻也依稀可见那份已经暗淡了的明丽。

　　手脚麻利身形发福的王巧容几分钟就把出售货物捆绑好，打开淡蓝色铁柜锁好了空着手站在侄女面前，她的家当在一个廉价人造革皮质腰包里，就那么仔细串在裤腰带上。

　　以前，顾倾城一天没有吃饱饭饿的发慌的时候就搭乘免费火车到这里来找她二姨，她二姨就打开这腰包掏出十块人民币塞她手里说：“倾城，你必须把肚子吃饱了再用功学习。”

　　顾倾城就在菜市场门外的鸡汤水饺店里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酸汤水饺，王巧容心疼地说：“倾城，你吃慢点儿，你这孩子自从你和你爸爸妈妈一起进城住之后你就吃的快脾气也变得让人摸不着了。你说你结婚这事儿到底和你妈说了没有啊？你还是太年轻了点啊！”

　　“二姨，我今儿事儿多，我有空再跟你说吧！我先吃了啊！”顾倾城吃饭快，但不喜欢吃的时候说话。

　　姨妈侄女两人搭乘公交车到达市华商办事处的大楼门外，一个时髦犀利的侄女和一位朴素平凡的阿姨站在松柏林立，铁栅栏打开一半的市华商大楼门外。

　　时间紧迫已是下午四点半了，再不进去把证明办了明天就没法进民政局办理注册手续，办事进度一拖延这好事儿就不知要延误到何年何月去呢？

　　“站住！证件呢？”身穿墨绿长军大衣，步枪上明晃晃隐约刺刀寒光闪烁的卫兵横手挡住了径自往大门里走的顾倾城和她二姨。

　　那就把上次去的入华岛证明给他看吧！顾倾城就手从皮包里翻出那一张三折的背底为黄绿相间的繁体字证明，那哨兵接过去迅速看了眼即可放她们进去了。

　　“倾城，这么严格的地方我还是头一回来呢！这里还挺大挺宽敞的。”王巧容新奇着唠叨着边走边说。

　　“二姨，待会儿不管遇到什么人你都要自信些啊！”顾倾城鼓励她老实敦厚的二姨，伸手为她整理了脖子上的围巾，现在为她敬爱的二姨花钱改头换面来不及。

　　“恩，我们听人家的话，人家怎么说我们怎么听着照办就是了呗！不给办咱们就出来。”王巧容这话又让顾倾城听了有点泄气，她今天下午必须要办上该办的。

　　大楼后院的一个背后转角一楼门洞进去，市华商办事处的办公室。

　　里面一个朴素的女秘书说：“来，这里把访问表格填一填，要见我们处长我必须得先知道你是什么原因。”

　　女秘书的目光好奇地停在顾倾城这里，那目光是一种仰视，自身达不到那种气质即可产生的仰视。老实朴素的二姨王巧容直接被她忽略。

　　“我这个内侄女她是要打算嫁给华岛人呢！”作为一个长辈，王巧容觉得凡事还是她先开口比较合适。

　　“对！是关于婚姻注册来开证明的。”顾倾城怕她那老实的姨继续扯些不重要的事儿赶紧脆声提高话音接上了话。

　　这个访问处长的红线表格很简单，顾倾城动笔两行就陈述了来访的理由。

　　这时候从隔壁办公室走出来一个高大风采不凡的中年人，这一定就是处长了！

　　顾倾城赶紧起身迎上来，中年处长一副欣赏顾倾城纤巧玲珑气质的目光，看起来对她印象不坏，看起来灵巧的女生谁都会多看一眼的何况这还是本土出外回来的。

　　“你这姑娘看着有没有十八岁啊？我们国家的婚姻法你是知道的啊，未满二十一岁不符合适婚年龄哪！”这处长二郎腿一翘端坐在办公桌前眼带微笑颇有兴趣地独望顾倾城。

　　“我二十一岁了。我姨妈可以证明的。”顾倾城带着长辈来就不想她被冷落在一旁。

　　“她是你姨妈吗？和你完全就不搭呀！”那处长俯视远处站着的娇小略胖的王巧容丝毫不掩饰地说，那种俯视是长久养成的习惯，是等级界限分明的理论浇灌下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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