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法庭
6月15日,枫叶山城的兵营内,一众高级军官聚集在雨秋平在军营的办公室里,替直江登平求情。而这件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溯到几个月前的稻井合战里。
当时,直江登平率领着常磐备的炮队正在稻井城西门外协助常磐备攻城。由于山阴联军主力不断抵达,雨秋平的正面战场十分吃紧,因此要把直江登平从西门外调到正面战场去掩护部队。然而,直江登平却违抗了这一命令,而是率领着炮队入城,登上稻井城的城头对山阴联军居高临下地展开炮击,当场击毙了八木丰信,动摇了山阴联军的战线,对最后红叶军的大胜居功至伟。
然而,根据红叶军现行的军法,在战斗尚在进行的战场上违反最高级别指挥官(也就是雨秋平)的调动命令并私自行动的违纪者,是要被除以吊销军衔、开除出军队并监禁六个月的处罚的。红叶军一向以令行禁止著称,因此对军纪的要求很高,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抗命等行为。
于是,为了给直江登平求情,大量的高级武士前来求见雨秋平。直江登平的父亲直江忠平多年以来为人和善、人缘很好,现在他自己还在淡路岛上驻守岩屋城没法顾忌自己的孩子,那他这些同僚们自然不忍心看着立下大功的直江登平反而要被重罚。
“之前不是有过先例了吗?”雨秋平看到来求情的人里面还有小幡杰盛,就对这些过来的老兄弟们解释道,“杰盛当年为了救一个被蛇咬伤的孩子,私自动用马匹,就被开除出了军队。当时你们不都明白了吗?纵使是做好事,纵使是问心无愧,但是军法就是军法,不能为了人情而违抗法律,否则雨秋家辛苦构建十几年的体系和信念都会崩塌。”
“可是那次和这次又不一样…”小幡杰盛没有说话,倒是吉岗胜政插嘴替他开口道,“那次的处罚又不重…而且不久之后就把杰盛他召回了。”
“这和处罚的轻重没有关系,违法就是违法了。”雨秋平虽然心底里也非常喜欢直江登平这个孩子,但是此刻却不得不挥泪斩马谡,“没办法…如果这次不罚他,那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违抗我的命令了?要是没罚登平,我怎么罚别人?要是大家都不服从命令,这部队我该如何指挥?”
“可是殿下,讲道理,这次明明是您的命令错了啊。”吉岗胜政似乎有些急了,居然直接抨击起雨秋平来,“当时把军队从西门调回正面战场估计都要来不及了,是登平他急中生智挽救了全军啊。要是连这样都要罚,那我们以后还有谁愿意为红叶军尽心竭力啊。我们都当傻子好了,就按照命令来,啥也不想啥也不努力,反而没事。那些努力想要争取胜利的,反而要受罚,多做多错啊。”
“你说的是。”不得不说,吉岗胜政这个大老粗这番话还是挺有道理的。雨秋平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后,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容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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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红叶军的高级武士们再次被雨秋平召集而来的时候,才意识到雨秋平“考虑考虑”究竟考虑出了个什么东西——雨秋平管它叫做“军事法庭”。按照雨秋平的描述,这个军事法庭就将代替雨秋平和参谋们的部分职责,承担起对军队赏罚升迁的评定等一系列任务。而这个法庭可以充分考虑战场上的情况,对军法拥有解释权,可以灵活地处置一些麻烦的问题——比如直江登平一事。
雨秋平为了让这个法庭能够顺利运行,就从参谋里抽调了一批熟悉军法的骨干,并从畠山高政的法院系统里要了一批法官。虽然它名为“法庭”,但是它却并不接受大法官畠山高政的管辖,而是隶属于军队系统。雨秋平不想让法官把手伸到军队里,那会让军队未来畏首畏尾,也破坏军队的团结。畠山高政对此表示理解——反正本来法官也管不到军队里去。
6月18日,红叶军中的第一场军事法庭正式召开——审理的案件就是直江登平战场抗命事件。法庭的法官是野野村隆成,他是当年美浓小豪族、如今的上议院领袖之一的野野村幸成的次子。在野野村幸成当上上议院议员并因为租借协议获得了优厚的俸禄后,他和大多数上议院豪族选择的一样:一方面把资金存入银行或者投给商队,同时将自己的子女送入雨秋平开办的诸多学校学习。现在最早的一匹上议院豪族的子女们都已经学业有成,在雨秋家中的各个位置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接受过法官培训的野野村隆成此刻正坐在主位,用那个法官通用的锤子敲了一下桌板,沉声宣布道:“开庭,带被告。”
不一会,就有两个侍卫带着直江登平走到了被告席上站着。整个法庭的构造,雨秋平都是竭力按照自己记忆力的法庭进行还原的。不过,碍于能力所限,法庭上不可能有律师,只有负责提供证词的证人和对证人、证据进行检查的副法官。而法官本人,则负责做出最后的决断。
直江登平的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坐在观摩席上的雨秋平见状微微颔首。就在昨天,雨秋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直江登平可能会遭遇重罚的消息,居然大晚上地跑到雨秋平的房间里大闹一场,骂他没心没肺。雨秋平可被这刁蛮的女儿给闹得够呛,迫不得已之下,只得答应她带着她来看今天的审判。这不,雨秋岑就坐在雨秋平的身边。她的神色里满是心疼和忧虑,目不转睛地盯着直江登平看,连平日里红润的嘴唇都缺了些血色。
其实,雨秋平又哪里会想要处罚直江登平呢?哪怕不是看在直江忠平的份上,就是因为直江登平和雨秋岑的关系,他恐怕都下不去手。但是他心里一向非常重视法律,让他徇私枉法又有些难以接受,于是就搞出了个这样的军事法庭。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法庭最终的判决能为直江登平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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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告人直江登平,您对自己所犯下的违抗军令的罪责有什么要申辩的吗?”野野村隆成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威严的样子却已经有几分大法官的韵味了。
“大人容禀,在下并非存心违抗军令。”直江登平并没有因为周围视线的注视而紧张,而是不卑不亢地答道:“在下当时考虑了战场情况,认为殿下让我去正面战场的命令是不恰当的,会来不及,这才选择了上城炮击。一切都是为了红叶军的胜利,绝不是因为怯战或是其他个人因素。”
“谁能证明你说的话?”野野村隆成并没有任何偏袒,依旧公正地发问。
“森兰丸大人当时在场。”直江登平如实答复道。
“传证人森兰丸。”野野村隆成用锤子敲了敲桌子,森兰丸立刻被从证人席带了上来。
“被告所属,是否属实?”野野村隆成看向森兰丸,面色平静地询问道。
“回禀大人,句句属实。直江大人曾在在下向他传令时说过‘现在回去来不及了!等我们把炮拖到阵地,估计战线都要被突破了’这类的话,因此才选择抗命的。”森兰丸作为一个证人,倒是比直江登平还要紧张。他一方面想要表现出毫不紧张的样子——因为他说得确实就是实话,没什么好心虚的。可越是这样,反而越是紧张,甚至都有一些结巴。
“我知道了。”野野村隆成似乎并没有因为森兰丸的紧张而怀疑起他的证词,下令他离开后,继续问道:“那之后被告是否是按照他所说的那样行动的呢?有证人可以证明吗?”
“炮组成员全部可以证明。”直江登平毫不犹豫地答道。
“传证人。”野野村隆成又将前来佐证的炮组成员叫了上来。这么多人的证词基本都一致,没有什么造假的可能,野野村隆成简单确认了一下后就进入了下一环节。
“可以确认,被告是在战场上认定了殿下的命令是错的,这才迫不得已善做主张的,对吗?”野野村隆成整理了一下手头的资料后,向直江登平确认道。
“是的。”直江登平点头应是,“正是如此。”
“成元丸和隆成是真的不要我的老脸了。”雨秋平听审判听着越来越别扭,“一遍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确认他是不是觉得我的命令是错的…真的是。”
“爸爸活该。”雨秋岑扭过脸瞥了雨秋平一眼,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声。“成元丸那么好…爸爸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爹爹直江叔叔十几年来对父亲忠心耿耿,现在却想着毁了他。”
“唉,都和你解释了多少遍了。”雨秋平无奈地朝着女儿耸了耸肩,“如果可以的话,我又怎么不想帮成元丸一把呢?”
“那爸爸还把他交给法庭来审。”雨秋岑别过脸去,“不过你就算让法庭来审也没用!成元丸就是没错!你们不会得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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