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无礼该打

　　众人陪着云雀老祖出了后山，到前山大殿会客，麻雀之前中途离开，留下十多个支事的弟子招呼客人，远道的宾客陆续有来，山门口热闹非常。

　　离前山大殿还有段距离，就听见迎宾的弟子唱礼单：“儒家孔伯鸿先生，敬贺昆仑玉壁一双，蓝田玉琮一双，描金黑漆寿屏一架，沉香鸠杖一柄，紫檀骚杖一柄。”

　　“姜家家主，姜文远公，敬贺锦缎一百匹，石者山孟极皮十张，翼望山鵸鵌活禽十对，丹熏山耳鼠活畜十对……”

　　云雀老祖听得这些礼品，满心欢喜，像把先前的事都忘了一样，脸上褶子都笑开不少，朝大殿方向高喊：“照单全收！”

　　声音突如其来，比唱礼单的动静还响亮，把在场宾客吓的一愣，还以为是土匪打劫的来了。

　　有宾客听出这是医家老祖的声音，也不奇怪，纷纷笑道：“老仙翁万福。”

　　“托福托福。”云雀老祖喜盈盈来至大殿，拱手与来宾回礼：“有劳诸位高贤远道而来，来就来嘛，还带啥东西，怎好破费呀——我看看送的是啥呀。”

　　只见他眼睛放光，一边招呼客人寒暄，一边就往礼盒上瞄，嘴里还不忘说着礼重了、破费了等类的场面话。

　　前山忙活的弟子，绝大部分只听过老祖的传闻，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要不是掌门和一众长老在后簇拥，谁也不敢相信，太上长老是这么个不着调的，这也太过失礼了。

　　宾客们可比那些弟子泰然多了，他们来自于诸子各派，都是与医家相交了上千年的世交，自然对云雀老祖有些了解，早见怪不怪了；再者送礼的还怕收礼的看嘛？怕只怕人家看不见。

　　宋衷瞧着大殿里人头攒动，数不清来了多少人，头一回见到各派集聚的盛景，不由得赞叹道：“这么多人都是来贺寿的？诸子百家也快到齐了吧。”

　　“诸子百家？百家不过是个虚称，这还差的远那。”张九天讲道。

　　衍生界所谓的“诸子百家”，主要分为“学家”和“世家”两大类。

　　学家如“儒家”、“墨家”、“道家”、“法家”等，属于学术门派，注重师承传授，弟子广布天下；现有门派二百余家，其中归纳弟子之多，影响之大，有十二大门派，医家正是其中之一。

　　第二类如“姬家”、“姜家”等世家大族，门下都是同宗子弟，法不传外姓，专一血脉传承，内部又有“宗嫡”、“分庶”之别，区分正统旁支；以上古八姓世家为源首，其下分支氏族不计其数。

　　医家医术独步天下，位列十二大派之一，两千多年来不知救了多少人命，要论衍生界谁家人缘最好，绝对非医家莫属。

　　云雀老祖乃是半步大圣，正逢两千岁大寿，对整个衍生界来说都是轰动的大事，各门各派争先恐后，只要哄到这位老祖宗开心，保不定哪天就能救自己一命，所以献上礼品都毫不吝啬。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轻人，这人眼睛不大，脸色蜡黄，身材瘦高，似乎气血不好，整个人气质阴森森的，有股生人勿进的感觉。

　　绕过众人来在云雀老祖近前，躬身拜贺道：“晚辈姓游，名延菁，代家

　　师拜会云雀老先生，恭祝老先生福寿万年。”

　　年轻人彬彬有礼，是代表师父来贺寿的，可大秦诸子百家门派繁多，谁能凭着一句话猜出他师父是谁？

　　有支事的门人问道：“敢问师兄仙居何处，尊师上下如何称呼？”

　　“家师位居大秦九尊之一，道号赤霄！”这年轻人竟然是赤霄道人的徒弟，老蜈蚣被清城的一拍两散打伤，这次派徒弟来医家贺寿，肯定是来者不善，不知要耍什么花招。

　　游延菁表露身份，周围宾客如避蛇蝎，赤霄道人声名狼藉，他的徒弟能是什么好料。

　　云雀老祖抬眉瞥了游延菁一眼，有意的轻轻提鼻嗅了嗅，随即身体向后倾，像是闻到了什么异味，极为厌恶反感。

　　老人左手掩住鼻底，伸出右手招呼唱礼单的弟子过来，那弟子屁颠的跑到老祖身旁，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老祖有何差遣？”

　　云雀老祖指着游延经，问那弟子道：“这人可送了礼吗？”

　　弟子摇头：“禀老祖，未曾送。”

　　“轰走！”

　　此言一出，全场哑然，云雀老祖丝毫不把赤霄道人放在眼里，直接轰人逐客。

　　游延菁面不改色，他受师父指派而来，早料到会有这个情景，他挺直腰板，不急不慢道：“小可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在岐山唐突老先生啊，家师早就备下了一件大礼，现已送至贵派麻雀圣尊手中了。”

　　麻雀闻言质问道：“我收老蜈蚣什么礼了？”

　　游延菁依然面不改色，微微含笑：“恕晚辈冒犯，麻雀圣尊怕是贵人忘事多，‘天罗地网’不是正在尊驾手中吗？”

　　原来是来讨要天罗地网的，当初赤霄道人落荒而逃，这衍器正落在麻雀手中，知道对方来意，麻雀也不客气：“天罗地网是秦宫衍器，你师父敢送吗？”

　　“家师说先生敢要，我们就敢送！”

　　麻雀脸上骤然变色，这话头可不简单，谁敢占有秦宫衍器，‘要’字说出口可是叛逆大罪，这小子话锋犀利，和他那蜈蚣师父不遑多让。

　　看见麻雀失语，游延菁得意一笑，他敢只身一人来岐山，自然带足了底气；医家地位再高，也要受皇帝管辖，只要师父将那件事向皇帝报告，医家就算有千年的根基也要被连根拔起。

　　再者，麻雀是九尊之一，绝不敢冲动出手，当着大庭广众对他一个小辈下手，不是遗笑天下吗，只这两条足够游延菁耍尽威风的了。

　　云雀老祖打了个哈欠，萎靡道：“诸位高贤远道而来，还是早些入厢房休息罢，待后日正宴，老夫再行答礼。”

　　众宾客听的出来，医家老祖是要私下解决事情，也都由医家弟子引到客房，各自休息不表。

　　且说云雀老祖和麻雀，二人带着游延菁，穿过大殿，向一处偏僻所在去了，有两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瘦高的背影。

　　三人一路越过几条小径，来至一条长廊，顺着长廊一直走，有一间松亭小院，是云雀老祖的起居之所，只是老人睡无定所，久不在此居住了。

　　有弟子守候在院旁，见到老祖与掌门便上前磕头行礼，麻雀将弟

　　子们遣走，三人进到屋内，分宾主入座。

　　“你来不是蹭饭的，有甚话说？”以云雀老祖的城府，一眼就看出游延菁此来目的不纯，便率先开了口。

　　游延菁起身道：“不瞒老先生，家师有话带到，麻雀圣尊收朝廷钦犯为徒，是自招祸劫，我师父看在同殿为臣的份上，好言提醒，望贵派将人交出来。”

　　“那女娃儿是钦犯？”这个消息让云雀老祖也为之动容，真相他说的，搞不好医家千年来的声誉就要付之一炬。

　　老人看向麻雀，见麻雀低头皱眉，不用说了，这便是答案了。

　　游延菁见起成效，又添油加醋道：“老仙翁坐镇岐山，医家道统传了两千余年，总不能为了一个钦犯，背上个连坐的罪名吧？可知道这满堂宾客，来贺寿也是，来奔丧也行啊！”

　　“放肆！”对方三番五次口出狂言，麻雀忍无可忍，指间聚起青芒，就要弹射出去。

　　“住手！”

　　云雀老祖拦住麻雀：“人家好心，不可冒撞。”随即又对游延菁道：“替我谢过你师父，话带到了，不留你了。”

　　游延菁躬身：“那晚辈告辞了。”

　　“慢！老夫也有句话要送给你师父——麻雀是圣尊，行事受秦皇管辖，老夫是闲人，可顾忌不了许多……”云雀老祖面露慈祥，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游延菁腿脚绷直，随时要遁地逃走，他深知道这老头可不在要挟的范围内：“老先生难道要以大欺小？”

　　“呵呵，只是想告诉你师父，万一哪日我家药库缺百足虫了，别怪老夫打喷嚏，响起你师父来！”话虽简单，却冷的像三九天的大雪，让人汗毛倒立。

　　游延菁心生胆寒，他知道眼前这个说话和蔼的老人，是衍生界除了圣人，没有几个人能惹得起的存在，云雀老祖眼神凶利，是动了杀心！他再也不敢停留了，早听说这老家伙脾气古怪，真惹怒了他，怕躲到天边也白费。

　　麻雀心有不甘：“老祖，此人如此无礼，就这么让他走了？”云雀老祖闭目不答，示意麻雀听外面的动静。

　　游延菁急忙退出房间，惊魂未定下，匆忙的向长廊外走去，似乎忘记了自己还会土遁。

　　突然一道白芒奔他飞来，游延菁急忙闪身躲避，就在他闪身之际，有道人影迅速出现在他身后，来人身形健硕，整个人像弹簧一样爆发有力，拳头夹着热流砸向游延菁。

　　游延菁两手架住来人的拳头，眼睛瞬间变成了昆虫的复眼，正要向来人发劲，又有三道白芒射来，正中他的后心：“你们两个是什么人，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还我家人命来！”紫嫣出现在视野中，两手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她胆小害怕，而是仇人见面，愤怒的颤抖。

　　“是你？”游延菁不敢相信，眼前的小丫头就是那个朝廷钦犯，竟然敢公然对自己下手。

　　另一个人当然是宋衷，他趁着游延菁分心，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啊！”这一脚力气极大，疼的游延菁大叫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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