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前尘往事
<p>这个副经理名叫谢翀，涉嫌收受巨额回扣导致购买的主材不合格，因此桥梁坍塌。而在审讯中谢翀因为顶不住压力，趁着上厕所时候监管人员打了个马虎，从六楼的窗户往下，一跳了之。</p>
<p>他这一跳，问题倒是解决了——调查戛然而止，和这件事有关的某些人和当时的桐城路桥，终于可以睡个好觉。</p>
<p>谢翀这个人的身份也很微妙，他和安若愚是同学，安若愚当年到庆州来也是他牵线搭桥，眼看着安若愚要被重用了，结果也是他中饱私囊导致安若愚被追究责任。</p>
<p>原本意气风发的安若愚，因为在这个失败的项目上有监管不力的责任，虽然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可在那之后公司里再也没了他的好机会。</p>
<p>所以，才会出现一个难得的技术型人才，被安在安全部门里十来年的怪事。</p>
<p>据何莞尔所知，安若愚所在的安全部实在是一个很边缘的部门，远远比不上什么投标、施工、材料等部门的重要程度。</p>
<p>他被安在副部长这个不痛不痒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年，能够升任正职都是因为莫春山的到来，那帮子站错队的高管和中层大部分倒了霉，这才有他的出头之日。</p>
<p>安若愚数十年如一日地扮演着默默无闻的老黄牛角色，这样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状态，何莞尔都能想象到他这些年遭遇到的白眼和轻视。</p>
<p>“公司虐我千百遍，我待公司如初恋？安若愚对桐城路桥很有感情？留下来只是为了情怀？”林枫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可马上又自己否定自己。</p>
<p>“不对，他一能卖股票就全部卖掉，一点都不像对公司有归属感。这样，我觉得可以查一下他的银行流水，查一查那些钱去了哪里，或许能有点头绪。”</p>
<p>何莞尔颇有些遗憾：“都是取的现金，实在不好查，不过我已经拜托朋友尽力追查了。”</p>
<p>林枫更加惊讶：“你一晚上搞到这么多东西，小何，你可真的不简单了。不过这银行流水你是怎么弄到的？”</p>
<p>何莞尔不欲多说，含含糊糊地回答：“好歹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也有点自己的门道的。”</p>
<p>林枫也不好再问，摸着下巴头仰着天花板，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欧：“你现在怀疑，安若愚是因为多年在桐城路桥的压抑和不如意，所以匿名举报莫春山，想要警方介入搅黄这个工程？但这也说不通啊，毕竟莫春山对安若愚好到没话说，为了不打击他的信心莫春山甚至放弃了两千万保证金，他就算报复也该报复在龙杰身上，怎么会针对莫春山？”</p>
<p>“我也想不明白，”何莞尔略有些遗憾，“但，人性是很复杂的，也许只有亲自问一问安若愚，才能知道其中的玄机。”</p>
<p>说到这里，何莞尔握了握拳，又舔舔有些开裂的唇：“师兄，你看现在这样的情况，够不够得上讯问安若愚了？”</p>
<p>林枫眼睛依旧望着天花板，说：“目前不是传讯安若愚的好时机，还得进一步收集更实在的证据，否则打草惊蛇之下，以莫春山对资本操作的熟悉程度，我只怕就算他有的犯罪行为，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了。”</p>
<p>何莞尔一愣，心生失望，不过也能理解林枫的顾虑。</p>
<p>其实案子到了这个地步，何莞尔对于莫春山是不是卓安然的问题，已经有了基本的结论。</p>
<p>答案是否定的。</p>
<p>先不说年纪对不上的问题，就说作案的手法，一个能把一个个小国家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大骗子，怎么会用这么笨的方法来敛财？</p>
<p>如果是集资诈骗，利用信息不对等虚构项目打造庞氏骗局骗小老百姓的钱，比用PPP项目去骗纵横商界几十年的一堆老狐狸容易得手得多。</p>
<p>如果是洗黑钱，投资影视圈打造几部烂片来洗黑为白，也比建设政府投资工程这种会被严格审计的项目好很多。</p>
<p>更遑论莫春山真金白银砸进去，买了一个公司，持股百分之三十已经折合十八亿。</p>
<p>为了骗二十亿先砸十八亿， 天底下哪有这么笨的骗子？</p>
<p>不过这案子到底怎么办，终归不是她说了算。现在她已经做完自己能做的事，下一步能做的，只有等待。</p>
<p>工作告一段落了，她也可以暂时放下肩上的担子了，只是她还有件事必须得拜托林枫。</p>
<p>“师兄，”她放缓了声音，“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一旦你们正式立案调查的时候我必须回避。我想请你们在询问安若愚的时候，好好问一问，卓安然这个名字，他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又为什么会把这个名字和莫春山联系在一起？”</p>
<p>林枫愣了几秒后就应承下来：“好的，我记住了，一定会帮你问的。”</p>
<p>心头大事一了，何莞尔感觉到困倦感铺天盖地袭来，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手掩住了嘴角，却掩不住眼角眉梢浓浓的倦意。</p>
<p>林枫看出点不对，站起身说：“你还好吧？昨晚就看你脸色不好，还熬通宵？”</p>
<p>“从那次听了录音以后，那声音刺得我头疼，这些天一直睡不好觉，加上有些着急安若愚的事，所以不知不觉就到天亮了。”</p>
<p>何莞尔说着，又一次揉了揉太阳穴，这动作她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次了。</p>
<p>本来这些天就没休息好，又熬了一个通宵，她的身体似乎到了极限，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冷热，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耳里铺天盖地的鸣叫声，和额角隐隐作痛的不适感。</p>
<p>她有些害怕这种感官渐渐消失的状态，也明白自己确实已经撑不下去。</p>
<p>必须放下一切好好地睡上一觉了，要不会出大问题。</p>
<p>林枫摇着头好一番唏嘘：“我就知道劝不动你。好吧，今天不管案子还是你的报社里，有天大的事也给我回去好好睡觉。多好的年纪，多漂亮的姑娘，可别给熬成烧锅炉的了。”</p>
<p>何莞尔没忍住，噗嗤一笑。她再拼命，也是喜欢别人夸她漂亮的。</p>
<p>尤其是林枫这样大大咧咧的人，不带邪念又夸得光明正大，让人很舒服。</p>
<p>她满口答应：“好，我马上回去休息。”</p>
<p>林枫却还不放心：“等等，我找个小伙子送你回去。”</p>
<p>一边说，他一边伸手开门，然而手刚碰到把手，门忽然向后拉开。</p>
<p>林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大步，待看眼前的人，略有些意外：“褚队？您怎么到这里来了？”</p>
<p>褚以明一拉开门就和林枫面对面，也惊了惊，张大了嘴没发出声音。</p>
<p>“褚叔叔？”何莞尔一惊之下脱口而出，好几秒后才发觉自己叫错了。</p>
<p>都怪她精神涣散，工作场合应该叫褚队长的，却一下子叫出以前习惯的称呼。</p>
<p>褚以明脸上有难掩的尴尬，片刻之后说：“你们都在啊？正好，案子有新情况。”</p>
<p>他瞄了眼何莞尔，放缓了声音：“小何记者，你参与警方办案的计划中止，局里另有安排。”</p>
<p>何莞尔一个激灵，刚刚的一丝倦意烟消云散，脱口而出：“为什么？”</p>
<p>她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门后跨步，立在离何莞尔两三米的地方。</p>
<p>身材魁梧，面容刚毅，利落的短发，微黑的肤色。</p>
<p>何莞尔脑袋里嗡地一声，嘴唇微微翕动，好半天说不出话来。</p>
<p>她努力睁大眼睛，仔细辨别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的想象。</p>
<p>和何莞尔一样震惊的是林枫。</p>
<p>他脸上是见了鬼的表情，大声喊了声：“秦乾？怎么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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