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背后小人
<p>何莞尔则无声地弯了弯嘴角——看来现在的聂芸，总算恢复了曾有过的雷厉风行。</p>
<p>其实，何莞尔和聂芸之间，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时间。</p>
<p>何莞尔刚进报社的那年，什么都不懂凭着一腔热血跑新闻，聂芸是她的顶头上司；三年前，何莞尔成了聂芸的副手，主要任务是帮她减轻工作压力，那时候聂芸也和她推心置腹，一起完成不少急难险重的任务。</p>
<p>她们的良好关系终结于两年前。</p>
<p>这些年，传统媒体萎缩，新媒体的形式日新月异，很多都将网络当成了主战场，山城商报的新媒体分部也应运而生。</p>
<p>两年前，山城商报的新媒体分部成立、聂芸被调去那边当负责人，何莞尔顺势成了财经栏目的主编。</p>
<p>这其实是皆大欢喜的事，聂芸一开始也是雄心勃勃。</p>
<p>然而她一个根正苗红的财经记者，从一入行就干的这个，忽然被弄去搞什么新媒体，一下子没了抓拿，业绩惨不忍睹。</p>
<p>半年不到，她就跟于伟安说自己能力不够愿意让贤，想回到财经栏目。</p>
<p>她那时候认为，以自己和何莞尔亦师亦友的关系，回到财经这块应该很容易。</p>
<p>于伟安了解了她的想法后，回应说要和何莞尔谈一谈看怎么安排她们的职位合适，毕竟何莞尔已经当了半年的主编，聂芸一回去，又该怎么安置何莞尔？</p>
<p>然后，就没了然后。</p>
<p>聂芸一开始等着回自己的大本营，三番四次没等着下文，直接找上了何莞尔。</p>
<p>其中的过程颇有些纠结，但何莞尔并没有让她如愿，于是聂芸成了个无处可去的状态。</p>
<p>回不到财经栏目，于伟安也不闻不问，聂芸竟然也没辞职，一直熬到半年以后特别策划栏目成立，她才找到了安身之处，结束了坐冷板凳的待遇。</p>
<p>期间，报社里便开始流传起来何莞尔心机深沉忘恩负义挤走聂芸的传言。</p>
<p>何莞尔从不争辩，她深深明白以她既得利益者的身份，怎么和别人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p>
<p>然而她却料不到传言渐渐失控，甚至于有人背地里开始传她为了向上爬，不顾廉耻地勾搭集团里各色各样的高管，妥妥的狐狸精。</p>
<p>对于付莹莹刚刚说的什么收复失地，陈编辑回应：“我就怕单打独斗打不过的时候，她又去找她的白老师帮忙。白廷海在庆州这个圈子实在太吃得开，指不定会给他这个学生什么好线索。当初她不就是靠着他爬起来的吗？要不是有内线消息，她那一次怎么能先于警方把P2P集体跑路的消息发出来？又怎么在警方还没立案之前就把墨海投资非法集资的事暴出来？”</p>
<p>付莹莹马上冷嗤一声：“什么老师学生的，你怎么这么天真？一个离异单身，一个艳名在外，这两人三天两头在荒郊野外约会，你觉得他们会只谈工作吗？”</p>
<p>对方沉默了几秒，意味深长地接了句：“难道说……”</p>
<p>“你说呢？”付莹莹满是嘲讽的语气，“二十九了不结婚，还没个正经男朋友，成天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私底下不知道收了男人多少好处。”</p>
<p>何莞尔再不在乎，也不能对这样的话无动于衷。</p>
<p>她站起身，推开隔间的门，声音不轻不重，刚刚好把付莹莹吓得打了个哆嗦。</p>
<p>她手抖了抖，本来用来补妆的睫毛膏滑过面颊，留下一排浓黑的蜈蚣腿。</p>
<p>陈编辑显然也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转过身瞠目结舌地看着何莞尔：“何、何……”</p>
<p>何莞尔淡定地走过陈编辑身后，声音微扬：“陈编辑，非法集资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可是两个概念，你还在法制栏目写稿，怎么这么基础的问题都要搞错？”</p>
<p>陈编辑不敢再留在这多事之地，匆匆一句“我先走了”，就头也不敢回地跑掉。</p>
<p>“付莹莹，你先别急着跑，我有句话要问你。”</p>
<p>付莹莹本来也下意识地想逃，然而何莞尔一句话就让她僵在了原地，脚下挪不动半步。</p>
<p>何莞尔看着她一副战战兢兢的弱鸡样，踱步过去收拾好自己遗落在洗手台上的化妆包，慢悠悠地洗手，又慢悠悠烘干，最后转身倚着洗手台，右手轻轻搭在腰间，似笑非笑地盯着付莹莹。</p>
<p>哪怕状态不佳，她何莞尔靠气场也能碾压付莹莹这种战五渣。</p>
<p>她对付莹莹笑了笑：“你说我艳名在外？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哪一个艳名？是你半年前信誓旦旦说的我被集团老总包养的艳名，还是你说的我们的于总编、隔壁晚报的许总编、楼上财务胡总监，反正这楼里所有男人离婚都和我有关的艳名？”</p>
<p>付莹莹根本想不到她背后嚼的舌根何莞尔竟然全都知道，当即面色惨白不敢吱声，生怕何莞尔揍她。</p>
<p>这个女人可是公安大学毕业，听说当年进不了公安局也是因为下狠手差点把人打死，万一她发起疯来，自己这小身板能扛住几下？</p>
<p>想到这里，付莹莹不由自主瑟缩着肩膀，后退到门边，准备随时夺路而逃。</p>
<p>何莞尔却一点都没有要动手的样子，笑靥如花：“下一次说我坏话的时候，最好先确定我本人在不在现场，明白了吗？”</p>
<p>付莹莹唯唯诺诺地一点头，再不敢看何莞尔，转身就跑。</p>
<p>何莞尔跟在她身后，眼见着她跌跌撞撞跑回特别策划办公区，途中还差点摔倒。</p>
<p>哪怕虐渣时候再云淡风轻，然而这么一个插曲的出现，让何莞尔没了工作的心情，眼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字发呆，脑袋里忽然跳出刚才付莹莹提到过的四个字。</p>
<p>桐城大厦。</p>
<p>付莹莹说她下午要和聂芸到桐城大厦完成莫春山的采访，然而那个地方除了和莫春山有关以外，还和另外一个名字有关。</p>
<p>安若愚。</p>
<p>对，安若愚</p>
<p>何莞尔心里忽然滋生出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p>
<p>她已经找过了安若愚，现在几乎百分百笃定举报人就是他，然而昨日太过仓促的行动，让她没办法撬开安若愚的嘴，而且国安已经去过安若愚的家，现在她不能再回去那里查看。</p>
<p>但是，既然安若愚是举报人，总会有些痕迹。除了他的家之外，还会有其他的地方，可能会藏有线索。</p>
<p>比如，桐城路桥这家，他呆了近二十年的这一家公司。</p>
<p>所以，现在她还有一个机会的——再度混进桐城大厦，找到安若愚的办公室，想办法带尽量多的东西走，尤其是电脑硬盘之类的。</p>
<p>只是，这样同样存在风险——她昨天才闯入安若愚私宅涉嫌抢劫和恐吓，今天要是贸贸然去桐城路桥，万一被发现身份有问题来个“扭送”，岂不是把自己也赔了进去？</p>
<p>几番纠结之下，时间已快到十二点，她当机立断地站起身：“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试一次！”</p>
<p>十二点半，何莞尔看着街对面矗立的高楼，深吸了一口气。十二层的大厦，在这城市里不算太高，却修得方方正正，如同一座灰蓝色的城堡，也像铜墙铁壁一般。蓝灰色大楼上，是硕大的几个字——桐城大厦。</p>
<p>她捏紧了手心，再不犹豫，大步跨过人行横道，走进大厦正面那扇高大通透的玻璃门。</p>
<p>然而刚刚穿过门口，还没到前台的位置，何莞尔就傻了眼。</p>
<p>她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和上周完全不一样的设置，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p>
<p>前些天还能自由进出的大楼，现在却在电梯前几米远的地方设立了门禁，来来往往的职工都是刷了卡才能进入，门禁前方，还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穿深蓝保安制式服装的壮汉。</p>
<p>何莞尔咬着嘴唇，心里生出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难道，就是因为她那一日的闯入引起了莫春山的警觉？否则短短几天时间，本来只有前台守着管理松垮的大厅，怎么会进出这样严格了？</p>
<p>“不会这么倒霉的，一定是巧合，要不然为什么监听器还能发挥作用？”</p>
<p>她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然而多了这一层的阻碍，她有些头疼该怎么混进去了</p>
<p>何莞尔几番斟酌，又在厅门徘徊了一阵，视线落在了前些天对过话的前台身上。</p>
<p>桐城大厦的管理确实加强了，但不知道员工的素质，能不能跟得上？</p>
<p>思考了几秒，她握紧了挎包的肩带部分，走上前去笑语盈盈：“你好，我是山城商报的付莹莹，今天约了你们公司的才总来送采访的资料，不过才总的电话号码我给搞丢了，能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吗？”</p>
<p>她想起之前从付莹莹那里听来的采访的事，信口胡诌了一番，这样半真半假之下，就算前台真打电话给才嘉确认，应该也说得过去。</p>
<p>等混进了门禁，再想办法找到安若愚的办公室，从而拿走她想要的东西。</p>
<p>前台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何莞尔一眼，面露迟疑：“山城商报？不是才进去吗？怎么又来了？”</p>
<p>说完，她打量着何莞尔，表情像是在记忆里搜索着什么，自言自语：“付莹莹？刚才那个好像也叫这名字啊，还是我给登记的证件——”</p>
<p>何莞尔一个激灵，马上匆匆回应：“不好意思，应该是我搞错了。”</p>
<p>前台竟然说之前有一个付莹莹，莫非是聂芸她们临时改了时间，提前来了？</p>
<p>她当机立断转身就走，然而前台已经已经指着她的背影，声音扬高：“你不是周二时候来应聘的资料员吗？怎么现在又成了记者？你想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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