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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最疯的狂人,最狂的疯子


  两界山,据说是曾经仙人与凡间的分界,也有人说当年的第一帝王称帝之后以此山为界,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一半是现在的九州大陆,另一半则是传闻中的仙界,史书虽无记载,但两者所述如出一辙,在民间的流传甚广。

  如此极具神秘色彩的地方却是人迹罕至,两界山周遭百丈之地常年笼罩在瘴气之中,莫说凡人,便是立尘宗师也不敢轻易沾染,也许正是少有人眼,其中成为了其他生灵的天堂,奇花异草,祥瑞珍兽,曾经有位大能替自己的徒儿寻仙问药,不得已闯入其中,摘走了一株血色灵芝,据说那灵芝巴掌大小,通体如同血精般剔透,隐约可以看到其中似乎有一拇指长的婴儿,闭目环抱。

  后来这位大能因为身染瘴气而死,而他的徒弟不忍服下师傅用命换来的灵芝,归隐山中,不久后便死了,至此之后在没人见过那株血色灵芝。

  然而这片祥和的山谷终于在半月前被打破,一人缓步走入其中,浓重的血腥气息笼罩在他的身旁,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势,那人所到之处瘴气退散,鲜血滴落在草药之上立刻灵光浮现,凭空增长十年年份。

  一头大兽从山谷深处走出,头顶生有独角,三足一尾,半身包裹鳞片,半身长满鬃毛,威风凌凌,身后百兽朝拜,比门框还要大上一圈的眼睛中映衬着来人的身影,清瘦,孤高,那怕身受重伤也绝不让自己表现出丝毫的狼狈,那人在见到大兽之后,发出一个极其怪异的音节,根本不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瞬间兽潮沸腾,只听大兽仰天长啸了一声,百兽立即寂静无声,片刻后兽潮分开,一座血色水晶棺椁从深处被三头瑞兽缓缓拖出,那人面色惨白的一笑,躺入其中,一滴精血从大兽眉心处滴下,不偏不倚落在棺椁之上,炸开一片彩晕,荡漾散开,山谷中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随之摇摆,百兽齐鸣,如若痴狂一般沉浸在光晕之中。

  大兽伸出一足在虚空中按下,一道漆黑漩涡扭转而出,将棺椁吞下,几乎同时一道强横的气息追踪到此,原本痴狂的百兽立刻噤若寒蝉的扑倒在地,五体投地也不过如此,颤抖的身躯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迫。

  大兽目光阴冷洞穿空间,一目望向立在石门前的青年男子,愤而咆哮,振聋发聩的音浪绵延千里,据说那日临近两界山郡县的孩童齐声哭泣,供奉神灵的牌子轰然扣倒,吓得村落中的老人口中默念着诸神祷告,杀鸡宰牛祭祀天上神明。

  凌天宫宫主现身人间的消息随即在九州教中之中传播开来,没人知道这位神秘的老人究竟活了多久,是否已经参悟透彻了问道天中的无极天道,自从百年前这位老人闭关修行,将凌天宫的一切事务交与首席大神官处理之后,凌天宫便再没有传出过关于对方的任何消息,有人猜测老者突破失败身死道消,也有人说其已经位列仙班,从两界山飞升而上,去了另一片仙界大陆。

  现在这些传闻都不攻自破,不过新的传言也伴随而生,当日登上问道天的神秘人曾经与老宫主大战一场,毁了问道天一百二十层白玉台阶,竟然还是全身而退,已经足足五十年无人敢挑战凌天宫的威严,那怕曾经的黄金一代全部殒落,给整座江湖带来的是一场不可磨灭的灾难,但世人不敢怒,更不会怒。

  凌天宫作为天道的传播着,尽管夺取了庙堂和江湖两大气运,但也让九州大陆出现前所未有的安定繁荣,孰利孰弊,只在更多人想要那种结果,但这次那位神秘人打碎了问道天的枷锁,还气运于江湖的同时又放出了曾经镇压的诸多魔头,孰利孰弊,则又要后人来定夺。

  所以不少人猜测,这次凌天宫老宫主出关,终于是下定决心要将散落在外的天道气运一举收回,天道传播不可抢夺,有法有度,这本身就是强者恒定的标准,而作为这世间的最强之人,他有资格成为分配者。

  然而凌天宫内并没有世人想象中那么热闹,宫主出关没有让冷清如仙境的凌天宫多出几许色彩,甚至以往还曾开放给天下信徒的几座仙山也都封山,那些远道而来想要一度仙人风采的王公贵族也都被拒之门外,本就寂静的仙宫如今更是少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老宫主重新坐回神宫的石椅上,下方的大神官战战兢兢的捧着手中的月旦评,不敢抬头直视那位被视为天道传承者的老人,不仅如此,他甚至不敢相信当初将月旦评交到自己手上的老者竟会变成眼前这副分明只有三十多岁模样的青壮男子,如果不是对方身上依旧带着那种令所有凌天宫教徒都敬畏的气息,以及在苏承运登上问道天时所展现出的骇人修为,他是绝对不敢开如此荒谬的玩笑的。

  “尊上,这是百年来现身月旦评上的人物,月评七人,旦评十一人。”

  该称之为年轻宫主的男子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但其实样貌十分近人,如若不是坐在这座已经空荡了百年的大殿之中,也许在凡尘行走也是泯然众人矣。

  “旦评竟然比月评多出四人之多,看来在庙堂之上出了些问题,这次苏承运还运江湖,怎么,想要平衡吗?”

  对方语意平淡,听不出喜怒,可贵为世间教众之首的大神官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直冒,连忙说到,“一切都是谨遵尊上圣意行事,只是旦评第一人李居承违背圣意,以一人气运强撑,将九州一统退后二十年,属下本想顺势而行,却不想此人又自断气运,如此至少......”

  “至少什么?本尊出关之时已经察觉到,百年前苏承运故意败我一局,其实早已经为下一局做足准备,这一次我慢了一步,但还不至于满盘皆输,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大神官见对方没有继续深究,如遇大赦,连忙说到:“启禀尊上此人于十五年前转生,经过属下两次点朱砂,确认空灵之身无误。”

  “十五年,时间差不多,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李居承大限将至,便是再强撑又如何,若是按照我的推算,莫修缘已经走了一半,剩下一半苏承运也该走才对,阴曹那边说了什么吗?”

  “启禀尊上,暂时没有消息传来,不过近日来阴曹似乎在沧州活动密切,是不是派人去探探虚实。”大神官连声说道。

  男子摆了摆手,沉声道:“不急,我匆忙出关又与苏承运拼斗一场,此刻元气大伤,只是吩咐你几句便要再闭关,百年都等了,不急这一时。”

  大神官不敢将欣喜之状露出表面,恭敬的跪在地上听候圣意,作为凌天宫首席大神官,地位只在宫主之下,终究还是个不出世的伪仙人,做不到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即在世间行走,少不了名望,权利的诱惑。

  凌天宫宫主看破不说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样的人反倒更加让他放心,若世人都是是苏承运那种无欲无求,只寻念头通达的狂人,这世间那里还有凌天宫传教的资格。

  随后又询问了些圣女的情况,得知对方下山离去后并不意外,只说了声,“随她去。”便再度化作一道飞鸿坠入问道天中,看得出与苏承运一战,他也没能讨到什么好处,强撑到现在,也不得不借助问道天的力量修养。

  已然是世间最荣耀光辉身份的大神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来,这才发现一身圣洁的大红袍已经被汗水湿透,果然百年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那怕他此刻已经是超脱之人,仍是免不了在对方面前那骨子里的敬畏。

  “宫主与苏承运大战一场,元气大伤,若是当时我咬一咬牙,说不得。”

  话音刚落,大神官连忙狠狠的一个耳光打在脸上,心有余悸的瞥向问道天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混账,怎么能生出如此罪孽的念头,此刻已是福分。”

  对于最敬畏天道的大神官而言,凌天宫宫主无疑是等同于天道的存在,只是对于前者,他更多的不是敬,而是怕,如果说苏承运是一个只为自己行事的狂人,那么这个已经不知道转生多少次的老怪物就是一个只为自己的疯子,狂人做事或许还能从偏执之中寻觅一丝理性,但疯子是不可理喻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有手腕颠覆整片天地的疯子。

  世人等待的凌天宫宫主自那日后重新闭关后便再没有出现,同样为人津津乐道的那位神秘人也没有丝毫消息传出,但没人会相信,或者愿意相信这一切会就此平息,有人在江湖之中洒下了种子,那么一场暴雨之后的宁静,只是为了孕育下一次更加猛烈的风暴。

  不过就是如此,可以说是世间最强的两人残留下来的气运,都足以让江河中的鱼儿虾米欢喜雀跃,人们喜好热闹,于是短短一年,沉寂许久的江湖和庙堂都热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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