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君子临风渡,谋定天下谈
人才在人海中就像锥子放在裤兜中,他不仅要出头,更要扎人,比如此刻人潮窜动的街市,比如此刻刀剑暗藏的小楼,又或是无人问津的小巷中传出的几声微弱的低吟,杀人不见血。
陈茂川胸有成竹,除了那日让他心绪不宁的平等王,眼前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需要更快的脚步,慢了便追不上李在孝的的身影。
“都到了吗?”
“殿下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能让穆长寿知晓,他自以为的地主身份是多么的可笑。”说话之人正是一气宗聚气殿殿主陈支念。
“是啊!穆长寿他们在这九郡过的太安逸了,只怕已经忘记当初的沧州有多血腥,无论是军队还是江湖,这世间只有人吃人,吃得太慢就只会被别人吃掉,把这份名单散出去,明晚我要带着上面所有人的头颅给穆长寿送一份大礼。”
陈支念接过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大约三十个名字,有文官有武将,还有大批的江湖人士,只是其中有几个人名便是连他都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有问题吗?”陈茂川冷冷说道。
“殿下,这其中有些人是王珂将军安排的暗桩,就这么杀了,是不是......”
“我就是杀给他看的,他既然想告诉我慈不掌兵的道理,那我也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肯在我面前低头,若是降不住他,一同杀了也免得成为某些人要挟十三叔筹码。”
“是。”
陈支念走后,陈茂川揉了揉略显僵硬的面孔,年仅十八岁的他本不该如此压抑,只是一直背在肩头的沉重早已经让他分不清那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与苏问之间的谈笑晏晏,推心置腹的少年,欢喜却无奈,在南侧挥剑杀人,逢人笑三分的殿下,疲惫却安然,只有不断的向上爬,爬到那个可以真正由自己把握的时候,才可能看的真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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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庭院被简单的修缮之后,七贵忍痛的付出了五十两银子,苦闷的蹲在柴房在那些已经被水润湿的木桩上发泄脾气。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七才抬头,透过纸窗上的阴影,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平静的说道:“请进。”
苏问推门进屋,房间中还散发着阵阵药香,七才正铺开一张黄州芽纸,北魏特有的关东辽尾,狼毫,性质坚韧,仅次于兔毫而过于羊毫,并非是用行千里食肉的野狼,而是一种黄鼬的尾毛。
对于南唐人来说这种笔比刀还硬,写不出娟丽的字,更配不上高雅二字,但不得不说用硬毫写出的字无不透着一股刚劲飘逸,亦如山河大川跃入眼前。七才不愧其名,下笔如走龙蛇,不仅有南唐的姿媚,更具北魏的傲骨,饱满的精神根本不像是一个重伤未愈之人所能写出的佳篇。
“君子临风渡,谋定天下谈。”
“好字,好诗,看来是莫修缘的光芒遮住了你,才让你显得黯淡无光,否则单论出来,只怕没几个人敢在你面前自称学究了。”苏问开口赞道,手指在桌上临摹着字迹,却怎么都学不出那浑然天成。
七才收起墨宝,口中喃喃自语道:“少爷大才,举世无双,七才岂可相提并论。”
“还好你不是七贵,整日都让人感觉俗不可耐,但有一点我却是真心欢喜,若是有一日我被人抓走,他可不会闲的下心思在这里写诗消遣。”苏问话中有话的说道,自从莫修缘被带走后,对方都表现的太过寻常,不急不躁,更是从未听他提起半句相救的话语。
“他们不会对少爷怎么样的,那颗点朱砂已经给了你,他们该来找你才是。”七才轻笑着说道,此刻再看才发觉其实他的相貌并不差,五官精致虽然比不了莫修缘和陈茂川,却也绝对算得上俊俏,更重要的是他也有着一双与苏问一样澄澈的眼睛,尤其是当那对眼睛凝视着你时,总会让你生出一丝自惭形愧的怪念。
苏问下意识的摸了摸眉心已经消散不见的鲜红圆点,将眼睛移开,心心念叨,难怪许永乐要找上自己,只是这点朱砂已经融入他的体内,总不是还要强取豪夺。
“看来你是猜到了,你可知点朱砂的关键是什么吗?”七才收起笔墨开口说道,只是也没有给对方思索的时间便又抛出了一个疑问,“你又知不知晓为何牛霸天要视我家少爷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此话语,就是再蠢的人也都开窍了,苏问想起了小仙芝那令胡仙草都啧啧称奇的血,不禁皱眉诧异的问道:“难不成是他们的血。”
七才既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而是指了指苏问说道:“少爷的那颗早已经与他融为一体,所以他一定会来找你,想要从你体内将残存的点朱砂取出,少爷和牛霸天缺一不可,所以只要你还活着,他们就不会有事。”
“这么说我反倒是最危险的那一个,你好像早已经知道对方是谁,难道说这天底下还有第二个如我这般苦命之人,等着点朱砂救命。”苏问说着说着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惜对方根本不理会他这番毫无营养的话语。
“一个脱身轮回的死人想要去救另一个轮回中的死人,真的是疯了。”
苏问被这句话停住了嬉笑,因为他见过轻浮沉静冷漠的黑无常,又看到滥情专情无情许永乐,不知怎的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疯狂,反而有些可怜那人的无奈,不疯魔,不成活,若真有能让他活下去的理由,谁又会愿意去做一个无人理解的疯子,。
“看来我不得不去救你家少爷了。”
“不,你有的选,也许现在离开才是最适合你的选择,你应该看清楚自己,依旧弱小,不是吗?”七才冷冷地说道,似乎并不是心口不一,而是肯定的指给了苏问另一种选择。
于是这番话后两人都沉默了,七才已经无话可说,苏问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此刻在他面前出现了两条路,却又不能随心所欲的乱选一通,本来很是坚定的内心被对方这番话又变的动摇起来。
“哈哈,抱歉,也许以前这番话对我来说真的是不痛不痒,但是现在不同,尤其是我很讨厌别人总拿我的弱小说事,我可能不强,但救你家少爷,足够了。”其实苏问心头并不确定自己的脸皮怎的在遇上某些人是就怎么都厚不起来,口中说着薄情寡义,又怎敌得过心头的有血有肉,于是他必须找出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很巧对方最后一句话深深的触动到了他。
七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收起的墨宝递给对方,“这个送给你。”
苏问厚着脸皮接下,口中沉吟了两遍,觉着不是滋味,嬉笑道:“君子临风渡,渡江北上,这写的是你家少爷吧!要不你重新为我写一张。”
“你又怎知有一日你不会渡江南下,谋定天下,又岂能因一江划南北。”七贵终于露出了笑意。
“渡江南下,有道理,当初答应过七贵去凌天宫看晚霞,行,我收下了,算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想要什么回礼只管说,我可比七贵大气多了。”苏问心情大好,因为这字他是真心喜欢。
“不用,我也是替别人还的,能多还一些,日后就少亏欠一些,你可以走了。”七才有些疲惫的说道,双眸眨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苏问顿时觉得头脑昏沉起来,只是听着对方逐客的话语竟不做思索亦不需回应,晃晃悠悠的出门而去,七才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疲惫越发明显,即便他已是开灵中境,想要将墨水三大道行之一的幻世瞳运转自如还是太过勉强。
“少爷,他要是这么离去就好了,你也就再没有什么理由救他了吧!我只是个下人,从来不会怀疑你的决定,但这一次你可能真的做了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从七才房间离开的苏问一路恍恍惚惚走出了数米,才渐渐清醒了过来,想要回头时房门已经紧闭,轻轻敲了敲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竟是有些想不起方才与对方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手中字迹灵动的墨宝,傻傻的一笑,“以后谁还敢说我字不好看。”
才回到房中将那副字表了起来,便立刻迎来了第一位看客,可惜任他如何挤眉弄眼的想将对方的视线转移到那幅字上,那双露在面纱外的双眸只当是看了一场无趣的作秀,冷漠的紧。
“明晚我也要去。”胡仙草语气强硬的说道,因为她本不是来与苏问商量,只不过是通知对方一声罢了。
“姑奶奶,你消停一会儿好吗?你真当我是去吃饭的吗?放心,我一定会把穆长寿洗的干干净净然后五花大绑放在您的面前可好。”苏问摇头晃脑的走到墙壁前,又故意抬手推了推挂在墙上的字迹。
可胡仙草对于他这些小动作视而不见,根本不予苏问讨价还价的余地,冷冷威胁道:“你若是不让我去,信不信你今天晚上将会度过一个无比难忘的夜晚,不,是难过。”
“哎呦,还有脾气了,我倒想试试今晚有多难忘。”苏问就是这种吃软不吃硬,这一路上他真正打得过的人没几个,可还就真没怕过谁,这几日与对方渐渐熟识后,嘴上也没了把门,竟是放开了胆子撩拨起来。
胡仙草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的发笑,那双眼睛仿佛针尖一般从上到下将苏问每一寸部位看的个干干净净。
苏问被对方如此侵略的目光逼的直咽唾沫,那想到对方这么大胆,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身子弓的笔直,扶墙的手颓然一软,一个踉跄连忙站稳,可还未等他开口,对方一步跨近身来,最是讨厌别人贴近她的胡仙草此刻险些把脸与苏问贴在一起,只是就在苏问有些惶恐不安的想着此刻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一股钻心的痛从大腿内侧直冲上来,明显感觉到被两根纤纤玉指照顾着的那块皮肉火辣辣的灼烧着。
“去去去,我带你去,好姐姐,快收了神通吧!”杀猪一般的哀嚎充斥着整个房间,就连还在厨房中发闷气的七贵都被这声音惊扰到了。
“这才乖嘛!”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胡仙草轻抚着苏问抽搐的脸颊,难得温柔的夸奖道,随即转身离去,高挑曼妙的身姿与苏问徐徐倒地惊恐不安的模样,俨然是一副不可多言的罪恶画面。
直到七贵冲进房门来,苏问才终于鼓起勇气对着空旷的房间咆哮道:“恶婆娘,你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是吗?那我可就要纠缠你一辈子了,哈哈。”
七贵惊讶这一声狞笑从何处传来,却看到自家少爷像丢了魂一样瞪大眼睛,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拜倒在地,连连说到,“求姐姐快去祸害别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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