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颗头颅,隋半语
剑气腾空,连同天际的流云一同消散,百里之外,付丹阳缓步前行,手中提着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可那人并为死去,即便只剩一个空落落的脑袋,那双欲要吃人的眼睛依旧恶狠狠的盯着周遭的所有,口中不断有污言秽语谩骂而出。
付丹阳不为所动, 双目微闭,略显疲惫之意,尽管他身为凌天宫除魔者之首,被誉为仅次于神圣之下第一人,可对方毕竟是成名于五十年前的魔头,若不是当初被打散元神囚禁在问道天下多年,他未必就能胜过,即使此刻也不可大意,对方一手夺气功法千变万化,哪怕只剩一颗脑袋,一旦让其脱身去,短则半年就可重塑肉身。
只是付丹阳能忍,一旁的凌天宫弟子中早已有人被这辱骂激怒,一剑将其后脑到嘴巴刺了个通透,但令他心惊胆颤的是,那双眼睛突然癫狂起来,被长剑穿透的嘴巴狰狞的笑着,莫说只剩一颗头颅,换做常人这一剑也都是死的不能再死,那还在滴血的脖颈配上此刻的情景当真是睁眼便可吓死人。
“小子,你在给爷爷挠痒痒吗?”
那名弟子眉角抖动,手中的剑不知是该抽出还是再进一剑,只觉得那狰狞的笑意笑的他脊背发凉,哪怕明知对方已是万劫不复之地无可翻身,却仍是心惊胆战,除魔多年,何曾见过如此最是魔的魔,不死不灭,只是一个眼神都仿佛洪荒凶兽。
“诚远师弟,没必要与一个将死之人多费口舌,等回到凌天宫有他求饶的时候。”有人轻声安抚道,却也不敢抬眼与其对视,心中即庆幸又后怕,庆幸能将此魔头擒住,回去后必然能得到神官赏赐,后怕却又是如果没有丹阳师兄,此刻陈列的便是他们这十几人的头颅,那老鬼有多棘手,能逼出仅次于大神光的神术,险些连付丹阳都要失手,更别说他们。
诚远点了点头,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上的倨傲重新浮现,身为凌天宫除魔者,除魔卫道,又岂能心头有惧,抽剑归鞘,鲜血溅了一地,见那魔头多少因为痛楚颤抖了丝毫,心头不由安然自得,神清气爽。
付丹阳没有制止师弟们的胡闹行径,自从那人上了凌天宫,打碎问道天的封印后,他便没有一天安生过,圣女不知所踪,圣子闭关,身为神圣之下第一人,他必须坚守的凌天宫道义,作为天道的传承者,他们需要守护着人间的平静,不是君王却胜似人间帝君,什么北魏皇帝,南唐至尊,在他眼中,这些凡尘的权贵不过是匍匐在他身下的矮子,凌天宫既然制定了规则,就需要有人去执行,与其说这份守护是责任,在他看来其实只是强者赐予弱者的施舍,你既奉我为尊,我便赐你苟活安生。
突然一阵异样的违和感从付丹阳心头升起,头顶的云团轰然炸出一道半丈直径的空洞,似有什么破空而来,付丹阳身形疾驰,几近缩地成寸,论修为他早已是立尘巅峰,可依旧被这股危险之意逼迫的毛骨悚然。
其余同门看着对方骤然疾驰不明所以,直到几处伤痕从脸颊,脖颈,腰间浮现才猛然惊觉,付丹阳虽然前行极快,可那道临近之物更快,在他终于看清之时,已然迟了半息,一道剑气横挪,锋芒撕空劈下,正是他提着头颅的手腕。
“极。”
付丹阳沉喝一声,身躯内光芒大盛,幻影之中似有一尊手印拍出正中那道剑气,轰然溃散,然而还未等他收气,脚下的地面应声裂开,这次不再是剑气,而是一把剑,尽管质地寻常,普通到在集市的铁匠铺中也不过二两银子,但在此刻竟让他的心口猛然紧绷,剑锋不急不缓,却是恰到好处的点在他手腕处,一点殷红换半刹痛楚,那颗头颅脱手而出飞入空中。
“哈哈,天不亡我,付丹阳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
那颗头颅歇斯底里的狂笑,亦如魅影般消失无踪,几乎是同时一声惨叫响起,那颗头颅转眼出现在了十里之外,一口咬在诚远的脖颈,眨眼的功夫将其一身血液吸干殆尽,扬长而去,众人不知所觉,醒神之时,已然只剩下一具神情惶恐的干尸倒落地面。
“陆行”
双目通红的付丹阳仰天咆哮,手腕处那道伤口溅出一滴鲜血,溅落在白衣之上的骄阳,猩红刺目,翻手成爪将那柄长剑吸入掌中卷的粉碎,那道从百里之外追来的剑意他心中便有所思量,加上悄无声息的将一把剑近身至他五步,如此剑道造诣,这世间除了那位枯剑冢的当代剑魁,他再想不出另一个名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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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的头颅舔舐.着嘴角的血迹,脖颈下空荡荡的空间已经生出了半截左肩,可依旧不堪入眼,好在无人见着,否者看到这反常的情景,只怕吓都要吓死了。
就在那头颅满心欢喜之际,突然眉眼一凝,如临大敌一般头发根根倒竖起来,突兀的在虚空中想要回身逃窜,却听到耳边传来话语,犹如雷击似的停在原地。
“凌天宫不愿杀你,我可不会。”
“嘿嘿,恩公莫怪,小老儿以为又遇上凌天宫那群庶子了呢!”头颅嬉笑的转了回来,飘在虚空。
苏问看的眼睛都直了,从未想过如此残缺的身躯还能活着,甚至还可以撒欢的跑,又突然想起那山村里上百条性命,越看眼前之人越觉得邪恶,不仅怒声道:“你这魔头,那百十条性命可是你的恶行。”
隔在以前哪有你这个小辈开口的资格,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头颅慌张的摇头哭丧,对上凌天宫众人时的硬气傲骨此刻被打散的干干净净,若不是没有腿,只怕当场便要跪地了。
“大人明鉴,那些人都是死于凌天宫之手,与小老儿没有半点关系。”边说着便咽了一口不知会流向那里的唾沫,只在看到陆行眉头微皱的瞬间,立刻改口道:“不,不,有些关系,可我真无杀人之心,万万不能算在我身上。”
“看你面目可憎,分明不是好人,就连找个说辞都找不好,也是够笨的,凌天宫乃是世间正统,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残忍行径,你这话要我怎么信。”苏问一口回绝,且不说其他,单是从莫修缘口中他便已经听过许多有关凌天宫的传闻,身为九州圣地,教众何止千万,偏偏如此势力却又从未插手过世俗之事,祈福天道,为众生谋福祉,走到何处世人提及凌天宫无不是感恩戴德,崇敬至高。
几乎所有的好坏无不是从旁人口中得到认同,苏问自认为不是一个有功德的人,自然也不奢望有人会心心念念自己的好,但作为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庞然大物,凌天宫可谓是做到了极致,像是天地间的一杆秤,度量着一切的平衡,若它本身就是问题,那才是此间最大的灾难。
陆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颗头颅,苏问舌桥不下,比雷击还要怔然,支吾其词的说道:“师傅,那可是凌天宫。”
“是又如何,圣地依在,可人心不古。”陆行喟叹一声,那头颅惶恐不安的不知改进还是该退,试探的问道:“大人,若是无事,小老儿便先退了,此番容貌着实挨了大人的眼。”
“怎么,不想见见那位救你们脱苦海的恩人。”陆行似是而非的说道,轻笑一声将其引向苏问。
那颗头颅睁大了眼睛在苏问身上扫了又扫,天晓得被一颗满是血污的脑袋就这么直盯盯的看着是何滋味,反正苏问忍了许久才勉强止住腿肚子的颤抖。
“这位是?”苍老的面孔收起了之前的阿谀嬉皮,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郑重其事的神情,连同着气息都发生了天差地别的转变,若说前一刻还是一个僵死的半残之人,此刻苏问若是闭上眼睛不去看,对方给他的感觉丝毫不逊色那日在都司府见到的宋老。
“苏承运的传人,苏问。”陆行一语点中,那脸孔立即灰度十分,说不出的骇人。
“就是他吗?怪哉,怪哉,孩子,你惨了,小老儿领苏承运的情,可有的人却是巴不得吃他的肉,拆他的骨,至于你更是不要出现在他们眼中才好,相比之下他们更加恨你才是。”
“你这话许木子也曾说过,我想知道师兄到底做了什么,而你口中的那些人又是谁。”苏问诧异地问道,师兄莫名其妙的招惹上凌天宫,连莫修缘都说本该是要杀他的,现在又多了一群不知来历的家伙,这贼老天总是让他安生了几个月,便又该来一场苦难吗?
突然那头颅眉开眼笑,脸上血迹被松弛的皮肤抽动着越显狰狞,“你已经见过许木子了,哈哈,那老东西说出去后便先去寻你,怪了,你身上为何感应不到他的气息,难不成他又变了念头。”
“前辈,犯不着与我打这些哑谜,有话直说。”随着对方气息的变化,苏问怎么也喊不出口那魔头二字,脱口而出的也变作前辈称呼。
“哈哈,被你道一声前辈,我隋半语也算不枉此生。”那颗头颅前仰后合的大笑着,神色张狂。
苏问轻咬着三字名姓,似是在何处听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若是莫修缘在这里定然心中明悟,因为在南朝有一道人,与人论经讲道浑浑噩噩的行至四十岁,忽而梦醒,十年悟道一朝入得不惑境界,从此道号半岁,此人姓余,乃是道中观的观主,当日曾与其辩道,胜了一个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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