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高台之上定后事
一拳荡漾,生生震开一道白芒的黄霸元终于欺身入得上官灵儿五步之内,紧俏的黑衣凭空多出十道剑痕,皆是一寸长小指宽,尽管是初春天气仍然偏寒,黄霸元只着一件单衣,破口处黝黑的皮肤暴露在外,仅留下道道浅淡的白痕。
在兵营中磨砺三年的陈茂川并不少见这种横炼的外家功夫,不仅气势威猛霸道,皮肤更是坚如金石,曾在战场上亲眼见到一名骁骑尉以肉掌撼长刀,只是这种功夫少不得长年累月的磨砺,那位骁骑尉自幼习武,如今四十才堪堪登堂入室,可见着黄霸元除了狠劲,确有真才实学。
“李殿主,你们一气宗不是讲究驭气于形,气吞山河的练气法门,哪里来的如此纯正的外家功法。”陈茂川是明眼人,所谓穷学文,富学武,士族子弟多是寒门,唯有那些家财万贯拿得出闲钱挥霍的才有学武的本钱,任你天资再高,没有一两本秘籍傍身,只靠自身的悟性,早已经年华不在。
从古至今练气的宗门大多看不起这些习武的武夫,前者认为后者终究只是人力,修行小成,不通天道,而后者却觉得前者弹空说嘴,华而不实。
就练气而言自有世间正统凌天宫,而当年横空出世的枯剑冢,一柄长剑扫尽无数修行门派,才让无数人看到以武证道同样可攀顶峰。
时至今日究竟孰强孰弱终是无人可以给出答案,但就目光短浅的来看,低阶修为中武夫还是要强于修士一筹,只是武道一途实在艰难,说是一寸步子一寸实力走的扎扎实实,而练气境界就显得虚浮,所以经常出现低阶修士越境取胜。
李诚然嘿嘿一笑,看上去有些为难,轻声说道:“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我散气道在一气宗中没落至此,可整个一气宗放在外面又何尝不是这样,若是一味的墨守成规,早晚要败光所有的家底,练气与练武其实殊途同归,反正都是变强,有什么好矫情的。”
陈茂川点点头,说道一个善字,他本身也是先入武道后才兼修练气,两者相辅相成,如若一门心思全都投入练气之中,现在也该有开灵下境的修为,只是孰强孰弱总不能就着眼前来说,还是要看得长远。
黄霸元近身之后,一身武技更显凌厉,鞭腿,肘击,长拳,招招霸道,无不致命,终于是在一次碰撞之间,被上官灵儿卸去的劲力震碎了那张木椅。
口若悬河的众多弟子大多看着表面上的热闹,见到上官灵儿身形不动便接下黄霸元接二连三的招式,只道是前者修为高深莫测,并未拿出真正本事。唯有那些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还有命在府衙中领得一份亲兵差事的粗莽汉子才不由得瞪直了眼睛,揣摩着其中的门道,看似轻描淡写的从落座到起身,其实就在一瞬间气势已经落败,而黄霸元的每一记招式可都是实打实的倾泄在了上官灵儿的身上,如此叠加只会越战越凶。
“那丫头是不是要败了。”苏问忧心忡忡的说道。
陈茂川轻笑一声,打趣的说道:“你不正希望那丫头出丑才好吗?”
“那倒不然,就是要出丑也得落在我手里,你看那混小子好生凶猛,难不成等会儿要我去跟他较量,你觉得他会说出那种方式任你选择,我一概接下的蠢话吗?”
陈茂川翻着眼皮想了片刻,一本正经的摇头说到,“多半不会,很有可能当场一拳砸死你。”
苏问有些泄气,一旁的李诚然嘿嘿一笑,胖脸上欢喜的神采越发浓郁,“你放心好了,灵儿那丫头自负比肩先辈,自然有拿得出手的实力,不然你以为旬师弟为何要将那黄蛮儿禁足乱石山,还不是怕打疯起来,那丫头一剑斩杀了他的宝贝徒儿,这黄蛮儿狠是狠,可就是有些过了头,就像刀口,太锋利了会连自己都伤。”
“这话不假,上官灵儿如果肯潜心修行几年,说不得真有可能成为五十年来又一个的全才,只是那黄霸元不适合呆在一气宗,若是肯扔到边境打磨打磨,日后成就绝对不比上官灵儿差,就看你一气宗有没有这份魄力。”陈茂川眼光毒辣的很,黄霸元被困在一气宗,就好像是把一个打铁的汉子按在深闺里面绣花鸟,本就不是吃那碗饭的人。
李诚然冷哼了一声,肥硕的身子朝墙边靠了靠,嘴里开始跑浑话说道:“就那个胸还没屁股大的矮丫头给她再多年也休想从散气大典上看出半个字,要是我家懒人能够修行,这第一弟子那轮得到她来做,再者,黄蛮儿可是我那师弟的宝贝疙瘩,不然就冲他那惹事的劲头,若没有旬程护着,早不知道被登门多少次了,你想把他哄骗走,绝对没可能。”
“那真是可惜了。”苏问像模像样的说道。
黄蛮儿和上官灵儿打的如火如荼,另一边,宁臣画和懒人同样惊起一阵叫好,年仅十二岁的宁臣画修为虽然只在一等起凡,可手中的剑意却是出奇的锋利,不愧是曾得到枯剑冢一位剑术名家亲口指点,不论出剑、收剑都恰到精髓,只是向来无往而不利的剑锋,今日却没捞到半点好处。
铛,长剑弯曲,离懒人衣袍半寸之处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不得再进分毫,宁臣画收剑点地,体迅飞凫,潇洒飘逸的掠过懒人头顶,一招飞燕还巢,凌空的身形猛然折返,剑刺后心,聚气殿坐席中立即响起一阵喝彩。
陈支念面带笑意,对于这位关门弟子的在意程度远胜其他,一气宗虽说藏书丰富,可正如陈茂川先前言语那般,大多还是练气的法门,唯一一本剑谱被宁臣画视若珍宝,苦练了两年,便有如此成就,可这远远配不上他在剑道上的天分,每每想到一位剑道后辈明珠暗投,他这心里也是苦乐参半。
“陈师弟,这次护送穆家二小姐前去学府,不如让宁臣画同去,我在学府一位旧相识,多年不见有些挂念,劳烦你那徒儿代封书信。”常清泉微微一笑,不好说平静如水,却也未起波澜。
陈支念掐动袖袍的手指猛然一顿,都说他聚气殿殿主处事最为八面玲珑,善观人心,此刻如何听不出掌教话中深意,只恨不得立刻拜地千恩万谢,欢喜道:“不麻烦,不麻烦,师弟代徒儿谢过掌教师兄。”
常清泉轻点头,不再去看那向来不喜形于色的陈师弟,此刻如何激动的面容,越过中间两人,直看向最左边沉默寡言的旬程。
旬程连忙正襟危坐,双手交错道:“掌教师兄有何指教。”
常清泉摆了摆手,嘴角那抹温润如玉的笑容似乎几十年来从未变过,从他还只是一个刚刚入宗的稚童起,便永远是那个脾气最好的人,老掌教曾经告诫过他,说他这副面容能做掌教却坐不长久,少了威严。
“你我师兄弟何谈指教,这些年来你们门下弟子我大多看在眼中,如今一气宗虽然攀上学府这座高山,可还是大不如前,我们这些老家伙若是那天西去了,这偌大的宗门便要仰仗这年轻的后辈们了,我知道你舍不得那黄蛮儿,可他到底不是笼中雀,明日之后便让他去沧州边境,自有人收留他,也好为宗内多一份善缘。”
旬程脸色反复,最终仍是一言不发,拱了拱手,整个身子如一滩软泥靠在椅子上,不出声不代表同意,但也不是反对。
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宗门里最有希望的两人安排妥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刻场间的几人若无意外日后便是坐在高台上的位置,宁臣画去了学府,黄蛮儿去了边境,都是不错的磨砺去处,那么这高台上掌教的位置该由谁来做,如今还有两座大殿的弟子翘首以待。
“下一个可是到我了。”宋贺鼻中发音,瓮声瓮气。
常清泉看着这位除了那些不领实权的老人外宗门里惟一一个辈分高于自己的师兄,微动的嘴角似乎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师兄,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师傅为何要我来做这掌教,论修为,我不如你,论威望更是不敢在你面前多提半句,但你从没有不甘心,只要是为了一气宗,你一定是最鞠躬尽瘁的那人。”
“这些年宗内大小事务皆交由你手,以至于宗内众多弟子都认为你比起我这个名义上的掌教更像掌教,唯独差了一点,采气道这些年能够如此成长,背后你做了多少事情,你端不平这一碗水,就算把承河打死在大殿之中也改变不了。”
宋贺苍老的手指停在了胡须上,目光远眺却不知在看什么。
“当年师傅弥留之际时对我说,你能做一殿之主,却永远做不了掌教,现在我问你一句,你真的认为灵儿能做未来一气宗的掌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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