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萧云喜、太子恐(一)
【古代名士之间对话、吟诗要与剧情配套,想不步入他人后尘或抄写诗句,是在太难写了。求推荐、收藏、票票!】
建康入夜,爆竹连响,灯火如龙,一片繁华。
太子府内宴客大厅,粉脂涌动,灯火通明。喇叭声咽,傩戏斗唱。笙箫拌和,磬鼓铿锵。
主台上,以太子萧纲和太子妃王灵宾为首的十位夫人嗔儿诓女,剥吃松仁,津津有味地观看着中央戏坛里的各式表演,时不时地欢声雷动,声震阴云。
大厅之左,粉脸鲜衣,群贤毕集,书卷气息如春风化雨润无声,刁钻章句似夏雷闪电震挠人。
大厅之右,甲胄铿锵,将帅列坐,豪迈之风如金戈铁马驰疆场,酣畅赌酒似阵前演武煞气腾。
正月初一“元正”日,三月初三“上巳”日,九月初九“重阳”日,这三大节日是南梁帝国上从皇家贵族,下至庶民百姓的重要节庆。
九为阳数,九月九日都为九,故称重阳。南梁承平三十年,文气盛古耀今。每逢重阳,朝廷歇朝三日,举行重九会宴。各式各样的庆祝活动都随“辞青”、“驱邪”之节俗展开。
各大贵族府邸当然不能跟皇帝争锋,太子府当然也不例外。只得按惯例在九月初八这天集亲朋好友,邀杂户乐妓热闹一把,将诗会进行到底。
重阳节的热闹庆祝更多是庆丰收、禳灾避邪。故而重阳诗会便没了中秋晚上人们乐于欣赏文人才子们比斗的烟火气和诸多偶像的比拼风采。更多的是侧重于与家人、亲朋彼此祝福、祈祷,其乐融融地观看斩魔杀妖,驱鬼祛难等各具特色傩戏。但诗会的规模比之中秋夕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戴上纶巾的萧云看不出脑袋受伤,倒是那郁闷之气在无声无息地弥漫飞扬。
今天带着长沙宣武王府、永阳昭王府、衡阳宣王府、桂阳简王府的十多位混在建康城郭的纨绔嫡庶兄弟一起到太子府参拜,本以为会得到太子奖赏,哪料却被太子一句“快去医匠处治伤”便轻飘飘的打发了。
他持晚辈之礼过一遍基本礼数,坐于太子府的十大名士身后一爵又一爵地喝闷酒,心里仿佛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地为接下来的献诗斗章煞费苦心,蹙眉深思。
“莫非因家君在任上所作所为被哪些士族渲染,故不被太子接纳?”看着戏坛里的杂户戏子正在演绎“敬谢土地公”这出傩戏,萧云在锵锵声中笑得很苦涩。
他生在桂州刺史府,饮漓水长大,从小耳目所染蛮夷各大洞主之桀骜彪悍。略长,见家君作为虽以暴制暴,无仁政踪影,但也认同对那些蛮夷洞主不应手软。否则,将死无葬生之地。
岭表山川,盘郁结聚,不易疏泄,故多岚雾作瘴。想那些愚昧山蛮,始终排斥华夏衣冠,不容华夏大统,一个个凶残如虎狼。若无非常手段震慑,实难治理。
正因为如此,家君杀了总是进言要对蛮夷重教化、施仁政之记室庾丹,皇叔祖才遣使送来岭表,令其自校功过,没任何惩处。
一曲美人儿独舞之后,太子萧纲邀群臣大饮一觞。紧跟着吟哦道:“娇情因曲动,弱步逐风吹。悬钗随舞落,飞袖拂鬟垂。”
“飞凫袖始拂,啼乌曲未终。聊因断续唱,试托往远风。”一阵如潮马屁后,云麾参军兼记室参军庾吾肩一边应和诗句,一边手持木杓,摇晃舞蹈着走到大厅左角,探头探脑于那排熬羹大釜前,对着香雾一阵猛嗅,高赞道:“香、真香!”言讫,便对萧纲一揖,大笑道:“馋虫勾出,微臣先品一品,何若?”
九月时值季秋,古人称之为“无射之月”。意思是此月阴气正盛,阳气极衰,气候冷寒降临,万物尽灭。故而,贵族们就创造出了“驱邪羹”置于宴会大厅。一是熬煮羹汤供宾客暖肚肠。二是柴火热量能给饮酒作乐的人们驱长夜寒凉。
萧纲见庾肩吾装疯卖傻……哦不,是无拘旷达,想堵住他人应和之诗章,遂呵呵一笑,挥手调侃道:“五肉一釜煮,香浓口生津。贤士率先尝,身试除毒羹。”
“哈哈哈!”厅内笑声大起,恍如男女大合唱。只见徐摛捋须附和道:“庾夫子,尔中毒太深,急需除毒羹解之,我等待葱姜进,五味调之后再品,此刻就不争了,你大可多饮,无须客套!”
“是也,是也!”满堂起哄,喧哗阵阵。
“逐沫取玉~浆,仁德果净天。圣明驱邪痾,瑞气涌非烟。”庾吾肩一边高声吟哦,一边撇沫舀羹。但见他满斟一杓,呼呼吹气,待微凉,遂仰首张嘴,徐徐倾饮而尽,砸吧有声,又摇头晃脑赞道:“香浓漉喉,火热全身,美滋滋不在人间,好羹,妙哉!”
“香羹本未浓,饕餮舌卷空。恨袖难兜釜,写入画图中。”徐摛旋即张口讥讽,引来笑声一片。
“庾叔,小侄也有诗相赠,未知可否?”徐摛之子徐凌又朗声挪揄发问。话音未落,刘孝威、江伯摇、孔敬通、申子悦、王囿、孔铄、鲍至等“高斋学士”都齐声哄笑,一个接一个地问庾吾肩是否被饕餮夺魂,是否也要赠诗一首唤魂归。
正在“高斋学士”们笑闹之际,太子妃忽然檀口启动,一道珠圆玉润的娇媚声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釜中瑞气生,戏坛倩影现。驱邪羹未浓,子慎已疯癫【庾吾肩字子慎】。”
“妙!真妙!无愧王家才女!”
“妙趣天成,贴切之极!”
“极致应景,子慎羞否?”
“……”
顿时,宴会上马屁声、调侃声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绝,难以尽述。
庾吾肩闻得太子妃之诗暗含提醒,遂讪讪一笑,不管“高斋学士”打趣,一边回座,一边自我解嘲高唱道:“华庭琴曲奏,体任自然秋。重阳菊花艳,试作赤松游。”
萧云见这驱邪宴会虽诗兴颇浓,但气氛却很随意。除了最具声望的两位名士大家徐摛、庾肩吾洒脱不羁之外,连太子妃也插队凑兴。
他抬眼望向诗文皆以轻靡绮艳见称的东宫学士庾信和徐陵,见两人悄声玩儿着饶舌清谈,凝神一听,如坠云雾,不知所谓。遂莞尔一笑,放开患得患失之心,仔细揣摩着这些名士们的心态来。
他知道,那还在熬煮的、被建康贵族们赞誉的“驱邪”的羹汤,乃是为家人、宾客们迎接重阳降临之子时必饮之物。其羹以羊鹿鸡猪肉和骨同一釜煮之,令极肥浓,漉而去肉,再进葱姜,调五味,贮以盆器,搁有觜银杓置之盘中,宾客揖让,多自主人先举后方饮,凡可受一升。寓意五行具备,驱邪禳灾。
作为经历过蛮荒森林杀戮的人,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过节礼仪,吟诗情谈很是不屑。不由恶意思忖:一群拾句摘章,口舌卖弄之腐儒耳,若去跟那群骑着大象、御着虎豹之洞主打交道,定然屁滚尿流。若遇着那个别极端仇视梁人之洞主,哪怕尔等天天喝“驱邪羹”也不顶用,抓着了该入虎口蛇窟者,哪怕你说屁嘴皮也徒劳。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南梁人语言。
一想到武力,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今日的遭遇,心下顿时毛骨悚然。暗叹道:“才七岁呀,面临二十多把宝剑居然面不改色,空手对战,一举而胜,就是从娘肚子里开始练武也没这么厉害,莫非……莫非世上真有妖孽天生?”
萧云忽然很沮丧。
年少时,读过经史子集之后的他曾对父亲信誓旦旦说:桂州那山、那水养不出真龙,唯有跳出大山,在建康才能建功立业,不靠祖宗荫蔽也能拜将封王若等闲。而今想来,何等可笑?
在没遇到唐睿时,他自认为是第三代宗室子弟之翘楚。自认为太子不但文超当今,更是一个可以投靠的温和人。于是,他向太子靠拢,替太子游说于宗室纨绔效忠太子,以求将来得太子重用,以达成封王心愿。
“刚刚听闻临贺王世子已经被宗室兄弟们集体鄙视,还取了个“肥头尨”绰号在四下传扬,孤与临贺王世子相比将会得到甚样评说?”
萧云担心是否也步入萧见理后尘,成为建康宗室之笑谈,不被太子接纳时陡然醒悟:“难怪士族豪门子弟以文胜而不以武出头,原来打小苦熬之战技一遭失败,便会换来嘲讽、打压,孤是否舍本求末了呢?武不及人,可否以文来挽回声誉?哎!不知族兄弟们将给孤取个甚样儿绰号,千万别太难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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