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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发魔怔、看好戏


  好大威风啊!

  跪在地上的唐睿暗暗咂舌。

  祖宗一怒,猴子猴孙唯有乖乖听训的份儿,尤其是那首当其冲的武林夫人。

  别看她刚刚还神采飞扬,逗趣捧场。此刻却是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叩首不已,呐呐道:“儿媳知错了,谢王母教诲,还请王母家法惩处!”

  “嘿嘿!”太王妃阴阴一笑,肃然道:“今圣上派黄门侍郎前来为朝廷察举王府子弟,可见圣上对鄱阳王府的恩宠,可尔等不思圣恩,却当妇人之乐,好大胆子!难道在尔等眼中,圣上派人来王府举行轮才典礼也是儿戏吗?”

  太王妃发了一通火,语气一转,戏谑道:“还好是你王家阿叔担当此任,不会计较自家女子僭越,倘若不是呢,这个僭越之罪你能担当吗?你王家高门大户,还轮不到老身越俎代庖,自有王家人来找你理论!”

  “儿媳一定在佛前念经忏悔,消除罪孽,闭门不出!”武林夫人自我禁足,态度极其诚恳。

  “嗯,你还有救!”王太妃点头表扬了一句。俄而,两条花白眉毛一跳,厉声叱骂道:“你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怎地这么不识大体,起哄一个七岁稚童很有成就吗?”

  冷森森的声音响彻大厅,压得所有人大气不喘。太王妃那凌厉目光梭巡一遍满堂的肥~臀,忽然咧嘴微笑道:“灵慧啊,你身怀六甲,起来,别跪了!”

  “谢阿母体贴!”萧灵慧叩首后,在萧敏儿和顾姆的搀扶下费力站起身来。但见太王妃脸色一拧,沉声训斥:当初灵慧下嫁唐戬,确违当今之‘高门不与寒门通婚’的规则。但是,她永远是萧家血脉,永远是我鄱阳王府的凤凰,这是砸不碎,煮不烂、烧不毁的血脉姻亲。

  “既如此,为何不体贴体贴我阿娘之辛苦,设座以待?”唐睿实在忍受不了装腔作势,假仁假义的王祖母了,流淌在他体内的叛逆血液急速流转,自恃我是童龀我怕谁?耍赖撒泼是本分的原则出言顶撞道:“莫非王府还不及农奴家有人情味儿吗?”

  “呃……咳咳咳!”太王妃呛得喉嗓发痒,咳嗽连连,直翻白眼。望着其实门口的声音冒起出问道:“你是何人?敢对本宫无礼!”

  顷刻之间,大堂内吸气连连,嘶嘶有声。

  “禀报王祖母……”唐睿干脆咚咚叩首后翻身爬起,见满堂的肥~臀翘天,忍俊不止“噗嗤”一笑,又赶紧闭嘴一拱手,不卑不亢地朗声道:“萧灵慧之大郎唐睿向王祖母请安,再一次请求王祖母看在阿娘是身怀六甲之孕妇,开恩让她坐下叙话,这关爱之情恐怕比说任何言语都要强。”

  “阿睿住口!”萧灵慧直起腰来,扭头对着唐睿怒喝一声,又赶紧叩首请罪道:“尚请王母息怒,大郎时犯魔怔,在堡坞里,不少人都在背地里叫他“魔怔头儿”,还请饶恕女儿教导无方之罪。”

  太王妃心头蓦然一闪,小小童龀居然敢顶撞本宫,是自恃有才,气傲皇天?还是年小真不懂事儿呢,不会真有魔怔之疾吧?巴山唐家乃是世子治理益州的重要辅助力量,若非考虑到唐家“出力”,皇帝也不敢突然任命世子出为益州刺史。当此之际,宽待唐家才是第一要务。心念及此,太王妃呵呵一笑,“好个唐家大郎,虽犯魔怔却如此孝敬母亲么?不错,不错!”

  趴在地上丰城夫人听出了太王妃心中的不悦,当即一拍马屁,冷笑道:“士庶有别,国之章也,王母岂敢擅开首例?”

  唐睿一怔,忽然想到前世老爹不知引用了哪位名家之言,常常感叹着说:南北朝之高门巨族,以泰山压卵之势凌忽寒士,稍铄其锋者,驱迫有司,排抑多端,固以自尊,亦所有稳操政柄,明持物望耳。

  “诶~!大谬也!”太王妃扬颌对坍台边的一个丫鬟示意道:“秦法苛刻,亡族亡国,我鄱阳王府岂能这般迂腐?去,给十五小娘取张软垫来,我们都是女人,都怀过子女,怎可不体贴女人?”

  丰城夫人气得那鲜红嘴唇直打颤颤,很是不甘地望着太王妃无声冷笑:何当本夫人是恶人你是菩萨?嘿嘿,拿张软垫算什么事儿,为何不设席相待,你这鬼把戏只能懵三岁小孩儿,真当那妖孽童龀看不穿你这假仁假义嘴脸?

  心有所感的太王妃抛给丰城夫人一个夸奖眼神,又接着夸夸其谈:想当初,十五小娘这桩婚事也是本宫和你们父王商量、斟酌后定下的。莫非你们对老身和已故父王有意见?难道她入了寒门就不是你们的十五小姑、姊妹?

  你们明知唐家乃是当今世上八大隐世家族之中最为古老家族,虽历舜禹、夏商周、秦汉晋,但却谨守唐尧时代所遗传下来的祖训而几千年不衰,这是为何?你们深思过吗?唐家的后裔岂是你们这群不开眼之人东西能说长道短?《百家谱》虽将唐家列于寒门,无非是唐家从未出过大贤,也没有过大才建功勋于历代王朝,这既是久处蛮荒之故,也是祖训所束,更是唐家之不屑。但是,唐家被天下人私下誉为巴东豪门却是不争之事实。

  当初你父王入蜀,若没有唐的辅助,能在益州站稳脚跟吗?我鄱阳王府若是知恩不报,岂能有今天?当下寒素门第虽严,但却已不太重要了,十五女郎舍封号,入寒门,你们还拘于寒素门第冷嘲热讽,处处挤兑,糊涂,混账!

  “阿母骂得好!”大厅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喝彩声。紧跟着,萧映雪仿佛飞燕一般从大门口一闪而入,挟裹着一股香风掠到唐睿身边,急不可耐地拽起唐睿一边走往大门,一边咋呼道:“父亲大人要见你呐,走,跟本郡主出去见他!”

  “哼,没规矩!”太王妃一声鼻音很重很重,冷气森森。

  萧映雪一颤,放开唐睿蹲了蹲身子,马虎施礼,肆无忌惮嬉笑道:“见过祖母,你们继续,孙儿这就带表弟出去了哈!”

  唐聪立马爬起身来,露出着急的眼神望着萧映雪问道:“表姐,我呢?”

  唐睿身子向后一坐,高马庄立定生根,右掌抚摸着唐聪脑袋推脱道:“表姐,我还要照看阿弟呢。”言讫暗忖:玩大了,玩大了!小爷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他人诘问诗中所指呐!

  萧映雪这一搅,假装心有怒火的太王妃再也装不下去了,遂一扫身前的花红柳绿,没好气地一笃拐杖,叱骂道:“趴在地上成何体统,都起来,都起来!”

  一阵环佩叮当后,年轻的单身莺燕们浅笑嫣然,都在保姆丫鬟的簇拥下,寻觅自己席座。而那些已有儿女的环肥燕瘦们,或轻声地呼儿唤女,或对自家儿女招招手,或对木动于衷的小孩儿拍拍脑瓜,无不是左牵儿子右牵女儿,直朝大厅两侧的几案走去。

  不一会儿,或孤身一人,或携儿牵女儿席地坐于几案之后。刚才那乱糟糟的场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静的、肃穆的王侯家宴场景,恍如古装影视剧。

  唐睿不由小小地激动了一番,如痴如醉地望一望左边的舅母,瞄一瞄右边姨娘,都是一家一席,有序跽坐。却依旧没设置他们一家的席桌,更别说有丫鬟来引导他们入席了。立时,心里的酸楚又是一阵阵袭来。遂注目着正被萧敏儿、顾姆一左一右搀扶着的阿娘,以及身后垂首不语四大丫鬟,突觉几人俏立中央,大有独立寒秋,落寞叹春的范儿,甚是刺目。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抱着一张坐垫屁颠屁颠而来,在萧灵慧身前呼啦啦一铺,恭身以待。萧灵慧哪敢坐于大堂中央,便望着坍台努努嘴,便垂首不言。恍若戴罪之身,甚是凄然。

  假仁假义,这就是古代礼仪,这就是王侯尊卑?且观尔等还要上演什么好戏!唐睿心中悲愤莫名,假装淡定地牵着唐聪小手,默然而立于棋室门前,垂头感叹,痛心不已地低声呢喃:阿娘啊,在家里养胎不好吗?非要腆着个大肚子来此受辱,何苦呢?

  唐聪痴痴望着不少表兄弟、表姐妹或啃水果、或吃点心,俩眼放光,直吞口水。虽咕咚有声,却没喊要。显然是出门前受过阿娘的叮嘱。

  “不孝子范拜见母亲!”大门外,洪亮嗓音一传来,坐在地上耍赖的萧朗忽然翻身爬起,“咚咚咚”地跑到丰城夫人身边抓起点心,对着唐睿一嘚瑟炫耀,便大口开嚼,端樽狂饮,还时不时地触着他娘的耳朵瞟着唐睿,阴笑恶恶,私语阵阵,恶心至极。

  露出尴尬神色的萧映雪惶惶不知自处,几欲逃走,但却咬牙选择伴随唐睿一同沐浴着众人目光,揪着自己的衣襟不停嘟哝,闻不可察。

  太王妃镇了镇坐姿,颇有威严地沉声喊道:“范儿不在武宁殿招待宾客,跑来后院作甚?就不怕有人心生不满,造谣说鄱阳王傲慢之大?有甚事,快进来说吧!”

  唐睿听见脚步声朝他走来,抬头一望,见是被当今皇帝赞誉为‘温和有器识’的萧范王舅直朝他走来,赶紧一拉身边的唐聪就要下拜,却早被快速奔来的萧范抱住,轻飘飘地去过头顶哈哈大笑,言不由衷地赞道:“大才,大才!唐家之幸,萧家之幸,朝廷之幸!哈……”

  “真把小爷当小孩儿……呃,小爷还真是个小孩儿……”身处半空的唐睿浑身鸡皮疙瘩“嗖嗖”直冒,腹诽不已。挑眼望见萧灵慧面有得色,便暗叹道:“这他娘的狗屁倒灶事儿,怎么砸在小爷头上!”

  “大胡子,放下阿兄!”唐聪见长兄被人高举,奶声奶气地高呼着抱住萧范的大腿,张口便咬。

  “聪儿住口!”萧灵慧见状,迅捷高呼,嗔骂道:“那是你王舅,还不快快拜见!”

  从小受到唐睿熏陶的唐聪已初有主见,听了阿娘呵斥浑身一颤,略一停滞便仰首滴溜溜一转眼珠儿,萌萌地狐疑问道:“大胡子,你真是那王、王大舅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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