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豹怒、妻唱夫随(三)
【新年至,山夫躬身拜贺亲们:财神附体,财源广进,四季吉祥;红鸾星动,美人在怀,夜夜笙箫。】
“嘎……”
巫山老叟突然笑了,如公鸭发情一般地盯着鲍邈之笑了。
“呃……”鲍邈之只觉得耳门被针一扎,脑袋猛然轰鸣起来。心下赫然,毛骨悚然,脊背发寒,立时沉心运气,镇住神魂。刹那间,冷汗簌簌外冒,俄而泛滥成灾,汇成寒流。短瞬间,便把那粉白肥脸冲刷出一道道沟沟坎坎。
他忽觉胃里一绞,呼呼旋转,一鼓,嘭嘭翻浪,很不舒服。似要把他来之前吃的那只烤乳猪,喝的美酒从喉咙里喷出来,遂张嘴嚯嚯干呕。
他还没有吐出来,就发现他带来的哼哈二将突然将拂尘“啪嗒”一抛,抱头倒地。身子抽紧,一颤一颤。嘴角就吃了毒草的羔羊,鼓着水泡儿,喷出白沫。
鲍邈之当即三魂丢了两魂,彷如受伤的野兽般哀嚎求饶道:“饶命啊……大侠,别笑了,求大侠饶命!”
巫山老叟的笑声终于戛然而止了。除了萧灵慧、唐戬外,鲜有人没露出恐怖神色。
“多谢……大侠饶……绕命!”鲍邈之咬着牙,想扑过去,但他忽然使不出半分力气,只得乖乖趴着,连说话都觉得很费力。
似乎只有三个宦官的神魂承受了那音波的“照顾”,立身在外的斋仗使和抬舆宦官,只是被吓得呆傻了而已。而那些喝了巴豆酒的斋仗使们无不大感侥幸,但却有不少人没锁住肛门。
片刻间,院里臭气熏天,却无人敢动。因为巫山老叟还站在那里,仿佛一根老树桩立在院里,泛出诡秘可怕的笑容。
趴在石阶上的鲍邈之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双眸死死盯住巫山老叟那草鞋上的鹰头装饰。镶嵌在鹰头上的两颗绿宝石仿佛鹰眼,露出犀利的熠熠神光,大肆讥嘲他自作聪明——以为投靠皇帝,获得宠信就可无忧无虑,却不知实力才是王道。
“洒家真蠢!”鲍邈之后悔之极,又暗自庆幸:还好这老怪物不喜杀人,哪怕三十年前,洒家因嫉妒那些士族豪门女郎,东西南北地疯狂采摘,混得一江湖匪号“邪蛇郎君”,一不小心便被这出自昆仑之“飞剑仙”给逮住,可也是割了子孙根而已。
洒家也曾听闻江湖传言——唐家堡坞很恐怖。可根本没料想这恐怖不是指那些家丁侍卫,而是指巫山老叟、金针圣手这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之老……呃,来之前,陛下好像有意无意说:明日受戒之童龀乃是不二鬼手关门弟子,这……
“哒哒哒!”鲍邈之的腮帮子不由自主,大磕不已。一身肥膘剧烈抖颤,“沙沙”有声。忽然醒悟自己丝毫没将唐家堡坞放在眼里,想借机敲诈好处的行为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儿。
他浑身冰凉,心脏几欲停止跳动。情不自禁暗忖:真不知还有几多老怪物藏匿其间,将之比作龙潭虎穴真是恰如其分啊!深不可测,唐家真是深不可测……难怪盐铁专卖朝议已闹得沸沸扬扬,陛下依旧不敢下决断,原来是担忧惹怒了唐家这个大盐枭哇!
仔细想想,唐家贩盐贩马,南北通吃,未知有多少寒门奇人义士因报国无门,不得已投入唐家商队讨生活?连道士们炼出什么水泥也交给唐家,陛下虽心生嫉妒,却也……
“鲍邈之,嘎嘎,你小子这化名儿取得真好!”巫山老叟干瘪瘪大笑,调侃道:“连老夫都没猜到居然是曾经让南北贵族女儿家闻之色变之“邪蛇郎君”所化呀!嗯,不错,不错,但老夫不要你兑现之前承诺……”
“只要留奴婢性命……”鲍邈之咬了咬牙,哀声道:“大侠要甚,尽管开口,奴婢拼命去办?”
巫山老叟咧咧嘴,淡淡道:“萧菩萨派尔传旨,可是要尔监刑?”
“是。”
“等明儿事了之后老夫找尔叙话,嘎嘎——”笑声落,巫山老叟的身影已凭空消失了。
萧灵慧抬起头,望着有些凄凉朦胧的阳光,慢慢接着道:“每当本女郎以礼相待时,总有人欺负,每到本女郎想杀人时,就有搅局者来救尔等性命,罢了,顾姆,扶我起身回后院。”
“诺!”顾姆一应,闪身而回,搀扶着萧灵慧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忽觉轻松的鲍邈之抬眼瞄了一眼捂着鼻子,很是懊悔的萧灵慧,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恨不得一口咬在她咽喉上。可心念只是一闪便赶紧收起,迅捷抽出圣旨举在头顶,高喊道:“奴婢鲍邈之拜见天家女郎,还请接……呃不,取过圣旨。”
“咯……”萧灵慧扬声大笑道:“夫君,怎能拒绝鲍侍中好意呢?”
“呃!尊爱妻令,哈哈哈!”趴在地上的唐戬仿若一只硕大青蛙“呜”地弹起,飘过去取过鲍邈之手中的圣旨闪电一退,来去如风,迅捷之极地落身在萧灵慧身前,哈腰高举圣旨逗趣道:“戴罪之身唐戬呈上圣旨,请娘主过目!”
鲍邈之见唐睿一身功夫居然跨入武道圆满之境,心下一凛,难以置信,暗自嘀咕:不可能,没到而立之年吧?当今南北军将之中能有几人到这境界?洒家二十五年前能达这境界,岂可被“飞剑仙”擒住?啧啧啧,难怪鄱阳忠烈王宁愿被士族笑话,也将凤凰郡主下嫁其人,他若效力朝廷,定是一员猛将……呃,他似乎已经被鄱阳嗣王举荐为汉中校尉了,那……那被封为边关将军还会远吗?
“嗯,甚合吾心,下去领赏!”萧灵慧憋住笑意,很有范儿地拿过圣旨,矜持点头,一本正经夸奖着“唰”地展开,朗声读道:“夫礼法之大矣哉!盛世由之而兴,礼节因之以著,古者哲王咸用之,天家宗亲当为表率。故王孙亲子,恪恭其序,推法毕礼,戒恶扬善,务尽本能……”
读着读着,萧灵慧便没了声音。不一会儿,气呼呼地往地上一砸,咆哮道:“你自己看,气死老娘了,呼——”
唐戬赶紧捡起圣旨,一目十列,快速一览,当即脸色铁青,恨声嘟哝道:“晓谕宗室姻亲闲散子弟都来观刑,怎能这般辱人?这是把我父子当鸡来宰,吓唬那群猴子呀,直贼娘!”
萧灵慧见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听了唐戬之言,冷静细想,觉得陛下把大郎与宗室子弟的冲突没让朝廷参与,而是当成家务事儿来处理,的确已将他们一家列入天家姻亲序列。顿时五味夹杂,难以掰清,一时之间便言尽词穷,无法安慰唐戬那颗受伤的心。
她挑眼望见肥猪一样的鲍邈之依然趴地,两眼放光,顿觉心情大爽。当即笑吟吟咋呼道:“哎哟嗬,鲍侍中如此大礼,太……太太折煞奴家了,请起,快快请起,若官家知道奴家这般藐视他老人家之圣使,恐怕就不是在朱雀台示众受刑了!”
“奴婢谢女郎宽宏!”鲍邈之依礼叩头,很是费力地爬起身来。甚是不甘,堆着笑脸大肆腹诽:若非依仗那几个老不死,洒家翻手之间,就让你吃尽苦头……呃,他可有个高手夫君呐,千万别再嚣张……
见着比她这孕妇还要艰难起身的鲍邈之,萧灵慧捂嘴大笑着滴溜溜一转明媚双眸,戏谑道:“鲍侍中啊,你看这满院人都跪着,还搞得臭气熏天,奴家不敢越俎代庖,尚请鲍侍中免礼何若?”
“呃!想气死洒家吗?”鲍邈之心里一阵恶寒,但还得忍着怒火。遂故意挺挺腰杆,尽全力摆足天使架势沉声喊道:“诸位免礼!”
屏息敛气,生怕再漏裆的斋仗使们咬牙切齿,不敢出声,憋着气缓缓回礼,小心敬慎地站起身来,夹着屁股撒腿便跑向茅厕。唯唐家家丁们齐声捉挟大喊道:“谢圣使恩典!”
“七长老,劳烦你安排鲍侍中一行到贵客精舍居住!”美眸翻飞,大看好戏,暗自得意之极的萧灵慧使劲儿憋住笑点,有条不紊地对唐不癫、顾姆、司马长亭等人,安排着鲍侍中和斋仗使们的伙食和起居。
戴罪自身的唐戬甚是乖巧地遵循妻唱夫随原则,呆在一旁只有不停点头的份儿。
阳光凄迷,太阳更红。
一队麻雀远远飞过来,落在院里树梢,叽叽喳喳,聒噪不停。心绪烦闷的唐戬忽然双手在腰间锦带一抹,齐齐闪电甩向树梢。
只闻“嗖嗖”声起,便见一只又一只麻雀“唧唧”惨叫着接连不断地落下树梢,不多不少,刚好八只。还没喘过气儿来的麻雀们一见身边伙伴无辜掉落,吓得纷纷“喳喳”惊叫,“噗噗”飞远。
“郎主好功夫!”家丁们见唐戬露出了一手金针绝技,立时齐声欢呼起来。
“可惜只有八只,没你们份了,哈哈!”唐戬嘚瑟一笑,转脸对瞠目结舌的晴雯吩咐道:“你去将麻雀送到伙房,烤香烤脆后送来给咱家下酒!”
“诺!”晴雯欢快一应,飞也似地跑去捡起那只还在扑腾的麻雀,却不知如何自处。遂讪讪转身望向唐戬问道:“郎……郎主,没口袋咋办?”
“凉拌!”把事儿安排妥当的萧灵慧一挑眉毛,没好气嗔斥道:“真是个笨丫头!”
“还请娘主教奴婢!”机灵的晴雯立马万福一拜,脆声讨好。
“你们一群大男人傻看个甚,还不快去帮忙!”萧灵慧一扫左右看热闹的家丁,笑嘻嘻地娇喝起来。
“诺!”见娘主放口他们有机会讨好那俏丫鬟,家丁们齐声一应,仿佛一群嗷嗷叫的饿狼眼冒绿光,狂卷向晴雯,此起彼伏喊道:“我来帮你!”“我也来帮你!”
“咯……”萧灵慧开怀大笑,前仰后合,花枝招展,很没形象。
“郎主好身手!”鲍邈之蹒跚着走到唐戬身前,打拱着大拍马屁,支支吾吾问道:“敢问小郎……郎主,这暗器手法是否……是否得自金针圣手?”
“然也!”唐戬拱手回礼,矜持回答。
“嘶……”鲍邈之大吸冷气,暗忖:在有限生命中,能令洒家欢乐之事已不多,现已只剩下喝酒跟戏弄朝中大臣,王侯子弟们了。若能与唐戬交好,说不定能让金针圣手出手,化解洒家这喝水也长胖之暗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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