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说盐、利合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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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祖宗保佑！”
唐戬双掌忽然合十于额，虔诚向天一拜。萧灵慧睨了唐戬一眼，没好气鄙视道：“祖宗若真能保佑你，就不会被族姥会除族了！”
“老爹，大郎始终没想通，其他家族都是宗子掌握祭祀权，家谱权、惩罚权、教育权和族产权，唐家为何由姥姥来担当呢？”这个问题藏在唐睿心里很久了，一只狐疑难解。
他知道，宗法制源于原始社会后期的父权家长制。随着社会发展，漫长的原始母系氏族社会逐渐被父系氏族社会取代，并最终确立了父权在家庭中的统治地位，太古先民“知母不知父”的历史终于画上了句号。
不知是地处蛮荒，还是因为长期与三苗杂居，唐家始终保持族权由女子世世相传，又每世族权都是姥姥一脉的族人继承，奉戴始祖，相当于前世时空的中央党委和军队的后勤部门，掌管冶炼堂，器物堂，机关堂，被誉为“大宗”。
而宗子一脉担任族长，也是世世相传，相当于政府总理府，握有经济管理、外交，征伐权，掌管夺魂堂（追杀以及和各大势力调协等），家业堂（掌管土地拓展等），凤巢堂（掌管外姓之人等）被誉为“世宗”。
在唐睿看来，唐家绝对属于在这个时代的奇葩族群。是故，不被各朝待见，被中原士大家族称之为蛮夷也就不奇怪了。
“这有甚奇怪的？”唐戬一错愕，恍然道：“哦，是老爹失误，没将唐家来历告知于你。你且听好：唐家始祖本是帝丹朱之女，姓伊祁，名灼素。丹朱兵败薨，三苗战士保护其幼嫡子白皋和妁素过大江，落足长阳。”
“其后，白皋子孙不知在大巴山中繁衍生息了多少代才创立巴族。妁素老祖与掌帝丹朱斧钺，得尧帝传授战技之勇士合婚，后又与巴族分家，其妁素后裔不忘唐尧之德而立唐族，隐居于龙朐山繁衍生息。这就是唐家始终由女子一脉掌族权于内，宗子一脉掌家权于外之因由，这下明白了？”
“三代距今两千余年了，不管甚血脉，唐家目前居于下九流家族可是不争之事实，你们父子讨论这些作甚？真当有祖宗显灵来改变被除族之惩罚吗？”萧灵慧愤然截话道：“唐家族姥会就是一群白眼儿狼！”
这个时代被逐出宗族，不许进祠堂对犯了极其严重过错之族人的惩罚，也叫自绝于祖宗。族长宣布将犯事者开除宗族的同时，还要以祠堂名义将其送交官府立案审判，官府也将因此而从重治罪。
想到这，唐睿苦涩一笑，怨叹道：“老爹为保护祖地不灭，出生入死去为朝廷卖命，却当成犯了严重族规之人送入官府，哈哈，不得不说族姥会那群老不死已腐朽不堪，没丝毫进取之心了。”
“大郎！”唐家厉声一吼，教训道：“族姥会如此作为乃是谨守族规，因循守纪，你怎可这般无礼？他们可都是你长辈！再说，族姥会可没真将咱家老小之名从族谱划掉，更没说不准咱家入祠堂祭祖，这表示什么？表示咱家名誉上与唐家无关，其实依旧是唐家子孙！”
唐睿“噢”了一声，郁闷嘟哝：这不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而是两面讨好，为将来摘取桃子做准备。
“忤逆子，真欠收拾！”伸长脖子怒骂的唐戬仿佛斗架的鸡公。但没等话音落下，萧灵慧立马怒目相向，恶狠狠说道：“他有何错，那你去收拾一顿试试？”
“呃……咱家哪敢呀！”唐戬一缩脑袋，立马腆着笑脸，悻悻嘟哝。
“一个喊祖宗保佑，一个七扯八拉，你父子安什么心？想气死老娘吗？”萧灵慧左凶一眼，右恨一眼，盯着唐戬恼怒喊道：“海中州盐场之事，本娘主决定从当涂农庄抽人去负责盐场……”俄而脸色一狰狞，恨声道：“盐场事务没清理前，本宫决定关闭盐场，今后不准唐家从海中洲运走一粒雪盐，哼哼！”
“呃……”唐戬愕然惊问：“咱家有船队运盐吗？”
“本宫有钱有船，还怕组建不了船队？”
“盐丁护卫队呢？”
“呃……调本宫以前部下来充当。”
“阿娘呀，大郎觉得吧……您这决定有点那啥……彻底断绝唐家，似乎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地呀！”唐睿对萧灵慧一扮鬼脸，尽量装老成插言道：“意气之争依旧没解决根本问题，海中州盐场利益之大已被朝中权贵得知，太子传书里说：朝中不少大臣蛊惑陛下盐铁专卖，若非遭到老牌贵族抵御，恐怕已经下诏了吧？所以，当下阿娘派家臣管理盐场，组建船队虽没错，但陛下若只下诏食盐专卖，您又咋办？”
萧灵慧一挑眉毛，很是气恼问道：“你说咋办？”
唐睿笑了笑，胸有成竹进言道：“自古除了天子能够僭越民意吃独食外，其余凡吃独食者，无不以凄惨收场，是故，大郎建议阿娘出面组建商团，利益均沾为上。”
“利益均沾？”萧灵慧一愣，俄而没好气吼道：“你这败家子，当阿娘是邓通那般拥有金山银海？到最后也要沦落为乞丐？”
“嘎嘎，大郎正有此打算呢。”
“你……噢，你想铸钱？”
“有何不可？”
“笨蛋，平常聪明劲儿哪去了？现今铜钱、铁钱泛滥，谁不以物易物？”
唐睿一笑，转而问唐戬：“老爹，巴盐获利在哪？”
唐戬一脸狐疑，随口便答：“当是在贩运上。”
“若唐家参照食盐售价为标准，铸造一种钱币能否为他人接受？”
“难！”
“若每个县治都用这种钱币购盐呢？”
“这怎么可能？”
“若我们以郡为单位组建了食盐专卖商团呢？”
“这……”
“真是个忤逆子！”萧灵慧见唐戬受窘，感同身受，当即丽脸一沉，很是不满喊道：“你这是在考校阿娘和老爹吗？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否则，家法侍候！”
“呃……”唐睿打了个寒噤，讪讪笑道：“阿娘、老爹，晒盐关键是在建立盐田，建立盐田之关键又是水泥，至于加入海菜等再加工工序，则是大郎想让咱家的雪盐含碘增鲜，都具特色，别人不易模仿。”
“嗯，用过之人都有此评价！”萧灵慧破颜笑赞。
“若阿娘出面以郡为单位招商，恐有不少高门撑腰之大商贾来争抢吧？为甚呢？因为唐家雪盐不管从色泽还是味道，都胜过巴盐，更别说那又涩又苦，还含沙之海盐了。
“大梁帝国人口（包括那些隐藏了户籍之人）也就两三千万，如此一来，那些盐商必然跟从，不然，唐家雪盐所到之处，他们所售之盐定然无人问津。”
“你之意是咱家以后舍弃贩盐这个行当吗？”唐戬不解插言。
“妙！”萧灵慧大赞一声，又瘪瘪嘴，睨着唐戬戏谑道：“无非是本宫出马，让参与商团之背后势力上书陛下，将沿海适合晒盐之海滩分封给本宫晒盐而已，这都想不到，真是个鄙夫，笨蛋！还好你之种不错。”
“嘎嘎！”唐睿怪笑一声，比划着大拇指赞道：“阿娘真聪明！”
“屁话！”萧灵慧一扬脖子，嗔骂道：“你那些聪明劲儿还都是老娘遗传给你的呢，哼哼，别管你那笨蛋老爹，继续！”
“嘿嘿！”唐睿向唐戬眨巴眨巴眼睛，笑道：“阿娘，就大郎所知，镇守各郡之郡守大多是宗室之人对吧？”
“你这主意一出，阿娘就想到了，咯咯，是否比你老爹聪明？”萧灵慧嘚瑟一笑，沾沾自喜道：“阿娘还知：如此一来，各郡郡守还一点儿不费劲儿就获取了盐税，定然会大力支持加入咱家商团之盐商而打压其他人了，哈哈，这就是《孙子兵法》所言之有利则合也！”
“然而，现今钱币很乱，若到那时，咱家在推出特制钱币呢？”唐睿追问一句，又提醒道：“虽知：以物易物是很不方便郡守们贪污的啊！”
颇觉颜面不存，尊严不再的唐戬立时反诘道：“大郎啊，不管铜钱、铁钱，都很容易被人仿造，你打算如何解决？”
“对呀，夫君之言有理！”萧灵慧一脸轻松，乐滋滋地当起了裁判。
唐睿一乐，故作神秘道：“等老爹在汉中建立功勋后，就能解决了！”
“你怎知老爹能在汉中建立功勋？又是神仙投梦吗？”唐戬一愕然，追问道：“那你说说，咱家当在何年何月立功，有多大功勋？”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自知。”
“欠揍吧，小兔崽子！”
“本宫之子，你去揍揍看？”萧灵慧立马不爽，端出凤凰郡主范儿一瞪唐戬，沉声威胁。
“爱妻啊，大郎若被你这般宠溺下去，将来还不翻天！”唐戬立马哀嚎起来。
萧灵慧一条柳叶眉，恨声道：“翻天总比那被人除族了，连屁都不敢放提气儿。”
“呃！情况特殊，情况特殊嘛……”唐戬弱弱狡辩道：“谁愿意背负自绝祖宗恶名呀，还不是你那王兄逼迫的，再说，这也是孝道呢。”
“别不识好歹！”萧灵慧立马吼叫道：“王兄这是在帮你唐家，族地那些老不死不知，莫非你也不知？大郎说得对：我爱父母，我爱我子，让孝道见鬼去！”
“这些你们都知道？”唐睿讶然问道。
“你一个童龀能想到，当我俩是笨蛋吗？”萧灵慧立马眉飞色舞起来，继续对唐戬开火：“关键时刻，还是娘家人儿靠得住，靠唐家那群窝囊废，哼哼，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唐睿讪讪一笑，难得露出谦逊姿态言道：“大郎也是仔细琢磨后，才明白王舅大张旗鼓索要盐铁，辟举老爹出为汉中校尉，看起来是讹诈，陷老爹违悖祖训，自绝于家族，其实是向宗室和朝中某些人表态——唐家属于鄱阳王府，你们要动唐家，就是与我鄱阳王作对！”
“别听你阿娘炫耀，她也是从你言辞里明悟所得！”唐戬忽然硬气地揭了萧灵慧的老底儿。
萧灵慧老脸一红，嗔斥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嘿嘿！”唐戬一乐，对唐睿直眨眼睛感概道：“郡主范儿啊，看起来挺吓人的！”
“嘎……”唐睿一愣，放肆怪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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