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说根、农工为基
“众位哥哥免礼!”唐睿的心虽在时空里来回穿梭,却依然面不改色,笑吟吟地客气道:“听口音,你们都是来自家乡,在建康几年了?”
“中帐卫什长石鼓见过小郎主!”只见那个二十余岁的什长跨前一步,拱手道:“我们从族地来这儿已五年多了。”
“石鼓?好名字,呵呵!”唐睿一乐,笑问道:“娶妻了?”
“嗯,我们都纳娶了北地女子为妻,嘿嘿!”
“漂亮吗?”说话间,唐睿见一身红袍,脚蹬唐家皮靴的石鼓身高八尺有余,蜂腰膀奓,浑身彪悍,脸上右耳边的那道疤痕甚是显眼,不怒而威。隐然散发出的杀气使人见之凛然,一看便知是淌过尸山血海的人。
中帐侍卫是家丁的仪仗队,是维护中帐权威,军纪纠察者,职不高而权重。故此,能成为中帐侍卫者必是九死一生,武力过硬的高壮大汉担当。
九名侍卫无不咧嘴一乐。石鼓迅捷扭脸一瞪,回过头来也是嘿嘿一笑,道:“我等之妻都是娘主挑选,容貌虽不敢说倾国倾城,但身强体壮是必须的。”
唐睿仰首一瞄,立时明悟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落后,女子结婚又早,生子如过鬼门关。因此,男人们的择偶标准都以壮为首要条件。
北魏战乱,被军阀贩卖到南方的女子多如牛毛。他记起随阿娘到人市上去买丫鬟仆女时,随行的顾姆曾说选女子主要看四个地方:下巴、腮、臀、脚。
为甚呢?
因为婢女都是给家丁准备的妻子。若下巴过尖,阴气不足,后运欠佳,影响家丁之后代。如果生一付尖嘴腮猴相,更非女中善良之辈,而腮骨过于削瘦,又称这种人缺少帮夫运,影响家丁之安危。所以,若女子下巴、腮没生好,都被顾姆打入不属于好女人相貌之列。
臀则决定于人丁是否兴旺。她认为女子臀越大、越翘得高,生殖能力就越强。说什么“肥~臀细腰软如锦,多子多福家业兴。”还说“脚大江山稳,干活如风卷。”自诩能从脚的长相和形态中看出女子体内之阴气强弱,性情刚柔,脾气大小等等。
不用说,中帐侍卫都是老爹的亲信,由阿娘操持的婚配定然会让这群侍卫满意了。不说别的,那些女子的下巴、腮、臀和脚,绝对是过了顾姆那一关的。唐睿想到这,遂哈哈一笑,打趣道:“都有儿女了吧?”
“嗯,都有了……”
没等石鼓说完,便听闻忽然现身在内院的左卿老高声喊道:“小郎主,请随老朽到道弘道殿议事!”
“呃……”唐睿一愣,难以置信地惊讶转身,指着鼻尖问道:“我?议事?”
“对!”左卿老一应,不管唐睿信不信便闪身跃上高台,一抄唐睿的屁股便将之放在右肩,仿佛快马腾空,几个腾跃便出了大院。
石鼓和众侍卫都是张嘴结舌,一下子就愣住了——人人都说唐家卿老怪异,没想到左卿老竟然怪异到这种地步。等他们回过神时,发现一老一小已然不见了踪影,无不望着空旷的院坝面露惊恐神色……
这座专为家丁、卫队训练所建造的大院,地处于唐家主大院背后的龟包之顶,山腰桃林一片。东西两边各修一条青石梯道,直通虎垴儿坪和东门楼。
左卿老扛着唐睿从西边那条大道下山,风驰电挚,忽然一旋,便进入两左小山包夹峙的谷口岔道,沿小路奔向主大院。
内心疑问重重的唐睿自从坐上左卿老肩膀就闭上了嘴,一个音儿也没吐。不是他不想问,而是速度过快,逼得他屏息敛气,生怕被冷风呛着。只得眯着眼睛,心绪烦乱,一路反复思量——发生了甚样大事儿,非抓我去弘道殿?
感觉没疾风扑面了,唐睿睁开眼来,见左卿老已经穿行在织布坊和染布坊之间的街道上,耳听着左院里传来的“砰砰砰”织机声和右边院里的叽叽喳喳笑闹声,遂打趣问道:“左卿老,怎么不跑了?”
左卿老仰首一眯眼睛,笑问道:“速度比之老不休何如?”
唐睿一乐,逗趣道:“真话还是假话?”
左卿老一吹胡须,佯装恼怒道:“当然是真话了!”
“小子从没见过老不休这般跑过。”唐睿懒洋洋回答道:“所以,无从对比!”
“呃……”左卿老一噎,难以置信问道:“你们去茅山,也没跑过?”
“然也。”
“撒谎!”
“小子绝对没撒谎。当然,我睡着了他是否跑过,就不是小子能知的了。”
一老一小废话着穿过前院,来到弘道殿中堂。堂内依旧肃然冷清,四大长老无不蹙眉苦思,愁容满面,静悄悄的没一点儿声响。左卿老直驱到主位台座才将唐睿抱下来,放在唐戬右手边。
“卿老辛苦!”唐戬礼貌致谢。
“谈不上辛苦,倒是你家大郎很有趣哦~!呵……”一声长长的乐呵声扔在身后,人早已归位于大门外成了塑像。
沉思不动的唐不杀端详唐睿片刻,长吁一声,一拳怦然砸地,忧愤而沉重咆哮道:“反就反,杀他个血流成河!”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地望向唐不杀,没有表情,没有声息。站在唐戬身边的唐睿左一瞧,右一看,搞不清状况,狐疑问道:“十一叔祖,要反谁呀?”
唐戬拿起桌上的信笺,递给唐睿肃然说道:“看看信笺再说!”
唐睿两手平伸,恭敬接过信笺,几行龙飞凤舞的章草落入眼帘:“兄忝列圣上腹心,镇守益州,欲整兵备战,收复益州故地……举荐妹婿为汉中校尉,实为倚重耳,八百斤陨石为礼。是故,妹婿当献食盐万石,铁十万斤,解愚兄燃眉之急,若有寸功,可为镇边将军,与吾共建功业,保家安抚族人,流芳百世……”
“呵呵,恭喜将军老爹!”唐睿看完信笺,作揖戏谑道贺后才将信笺还回。
唐戬接过信笺,横眉怒道:“你爹不老,少耍花招,实话道来!”
“老爹,你这是压榨童工!”唐睿一脸痞笑道:“四大族老都在,怎轮到阿睿说三道四?”
“大郎,你爹说你是他军师……”没等唐不笑说完,唐不癫摇摇手打断道:“老十九先别开口,由老夫说这前因后果。”言讫,便将如何救护莽子和虎子,公孙乾跟踪暗中主事者和信笺来历,以及皇帝出手对付唐家之猜测噼里啪啦说了一遍,回头吩咐:“阿睿,叔祖知你多智,有何看法大胆说来,我们几个真的老了!”
话音一落,一个老内卫已从屏风后捧来厚实坐垫。唐睿转身接过,弯腰致谢道:“谢谢东老伯!”
“好久不见,大郎长高了不少!”东老伯爽朗一笑,铺好坐垫直起腰来打着哑语,指指坐垫转身便回。
唐睿目送东老伯进入屏风之后才转身来对堂中族老拱拱手,正襟危坐。本能感到唐家已经到了真正的生死存亡关头,心道:和尚皇帝对唐家动手之谋,恐怕有些时日了。刹那间,心里充满惊恐。
好一个“保家安抚族人”……这是鄱阳王在出言警告,或者说是心存“善意”,指点唐家摆脱当下困境之唯一方向——投靠他、辅助他。陡然,他想起“横暴权力”,想起了一句老话:“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他虽极力去收集这个时代的信息,但对南梁朝廷的政治格局和势力分布知之甚少,遂急速打开脑洞思忖对策:是呀,在横暴权力面前,唐家举措若出差错,便是血雨腥风染族地,之后的唐家就会成为历史上的“唐门”微尘,落入山林潜藏。
唐睿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动,双眼越过四大长老的期盼眼神,盯着大门的金色阳光浑身发寒,小脸儿越来越阴沉。
“大郎?”唐戬有些惊慌,轻轻叫了一声。
唐睿突然打了个寒噤,醒过神来,默默转头望着父亲那有些惶恐、有些担忧的眼神一咬舌尖,痛感依然,扭过脸来扫视着四大长老突然发问:叔祖,你们真没办法应对朝廷这出大阴谋?”
“老夫、老十九和郎主,都赞同满足鄱阳王的条件,可……”唐不癫轻咳一声,瞥了一眼唐不杀和唐不语,郁闷道:“可你十一叔祖、十五叔祖认为这只是开始,这次满足了,将来鄱阳王会狮子大张口,更不知他们下次会索要什么?故而担忧即使唐家倾家荡产,也满足不了他们萧家胃口而举棋不定,哎——”
“更恐怖的是若皇帝老儿步步紧逼,若诏令唐家在三十六房修建寺庙,若诏令唐家儿郎出家当和尚来削减唐家后裔……”唐不语忽然杀气高涨,恨恨道:“与其如此,不如杀他个天翻地覆!”
“呃……”唐睿一愣,暗忖:莫非华夏历史上的偌大唐家就是毁灭于即将到来的这场反抗之战?
“十一叔好气魄!可凭唐家族人、或者说联盟西南蛮夷一起举兵,能杀得翻萧家势力吗?”唐戬语气竟是很平静地反问道:“举兵之前,是守好现有地盘儿,还是占领益州、或者占领江南各地?唐家处于蛮荒之地,有粮秣支撑大军用度吗?就算胜了,又如何分配果实?唐家有治理一州之地、或者说西南之地、甚至江南之地之方略和人才吗?呵呵,还是想想办法,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继续探商讨吧。”
“古人言:闹市挣钱,静处安身……”唐睿见机接话问道:“各位叔祖,阿睿想问:唐家生存之根是啥?”
“盐业!”唐不杀昂口疾声作答。
其余三位族老没有点头,也没否定。却见唐不笑略一沉吟,一咬牙便嘟哝道:“要我说嘛……唐家生存之根是船,没有船,十一哥、十五哥能贩盐运马?”
唐不癫、唐不杀、唐不语闻言,立马将目光投向唐不笑。唐不笑当即摇手辩解道:“你们别生气,这是老十九之个人观点……”言讫,遂望着唐睿咧嘴一乐,挑眉问道:“阿睿觉得呢?”
“农工!”唐戬见族老舍不得抛弃盐业,决定不再兜圈子,铿锵有力作答。俄而解说道:“唐家之本,首先是农耕!过去,唐家族人的确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靠运盐贩马来接济灾荒。阿睿保证,从今年开始,阿睿绝不会让唐家族人过那种日子……”
趁着四大族老愣神之际,唐睿继续放言道:“为何阿睿会这样保证呢?因为有劳动工具的不断更新和水利建设的不断完善。所以,阿睿觉得唐家族人繁衍生存之基础,当是农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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