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解难题、辨利弊
夜已深,秋凉浓。
终于解开这道函数题的紫烟情不自禁一放声大笑,又赶紧捂嘴。扭头看了看睡熟了的紫薇,心里猛然生出自傲。心道:郎君说奴婢很有数学天赋,只不知那数学家是个甚玩意儿……哎,也不知郎君那些稀奇言辞从何而来,真难懂!
她窃喜地看着沙盘上的解题方程,认认真真检查一遍,觉得无错后便抬手拉下盖子,将那宽有两尺,长约五尺的沙盘盖住,轻轻摩挲着沙盘,双眸露出痴迷目光望着墙壁暗忖:郎君说解出这道题,就奖励一支盒铅笔,以后就用纸来做作业了,真期待呀!
她缓缓转身,将只手可握的腰肢轻轻靠着沙盘,极其慵懒地望着睡熟的紫薇轻声一笑,突兀大声叫道:“三妹,醒来!哪来那么多瞌睡?”
“大姐,让我睡一会儿。”床榻上紫薇一翻身,便又睡过去了。
“来这多天了,还不醒事儿?气死人了!你以为这是在阿娘身边吗?快起来!”紫烟见状,急眼儿了。闪身过去一把拉开被子,“啪”的一巴掌就打在紫薇的小屁屁上训斥道:“你是来侍候郎君,不是来当女郎的,郎君就要药浴了,再赖床,别怪板子上身!”
紫薇仿若一只受到惊吓耗子,往里面一滚,翻身坐起,睁着惺忪的眼帘望着紫烟嘟哝道:“刚躺一会儿就催催催,真要命!”
“你几岁了,当年我还没你大就跟在娘主身边,若像你这么懒惰,早被王府里管事姆姆拖出去打死了……”紫烟抓起衣帽架上挂着的青色裙衫,呼地砸在紫薇头上叱骂道:“你个懒鬼!郎君虽从不跟下人计较礼仪,但你要自觉!”
“姐,早晚抱着那茶壶练来练去的,是练武吗?”完全醒来的紫薇一边着装,一边抱怨道:“还有啊,郎君练字,我也要练字,一天还要默写十个字,真累人,我现在还浑身酸软呐!”
“你……哎!”紫烟气急戟指着紫薇,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又放柔嗓门问道:“郎君多大了?”
“七岁呀……”紫薇忽然停驻手脚,饶有兴趣望着紫烟好奇探问道:“姐,听说他是你抱着长大,你说说,他咋那么厉害呢?”
“你还知道他才七岁就很厉害呀?”紫烟没好气瞪了一眼紫薇,摆出一副大姐大的姿态教训道:“你开年也满九岁了吧,可郎君有哪一点儿需要你去照顾的?扪心问一下:郎君不但不让你侍候,还亲自教你识字,打算盘,练茶艺,可你呢?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抱怨这,抱怨那,有你这么当婢女的吗?难不成你把自己当成富贵人家的女郎了?”
“呃……不是有你吗?”紫薇一噎,不敢犟嘴,却低声嘟哝着加快了穿戴速度。
“你呀……”紫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忽然神情落寞,语重心长说道:“按唐家规矩,我开年就要离开郎君身边,在堡坞里的侍卫里选个人成婚了,哎——”
“好呀,咯咯咯!”紫薇没心没肺笑道:“姐,你真要嫁给那笨笨的唐雄?可你是娘主的陪嫁婢女,按规矩,该侍候郎主……”说到此,紫薇发现紫烟的情绪很不对,便忽闪着那对精致的美眸问道:“姐,咋的啦?”
紫烟静静地伫立床榻边,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别的因由,不但那张俊俏的脸颊火红,那神情也说不出的别扭,极不和谐。或许是在床榻边,最适合打开她记忆的闸门,毫不费力——
普通六年八月十八日夜,她也就紫薇这么大,什么事儿也不懂,却被顾姆指定侍候女郎洞房。她按照顾姆的嘱咐,手捧着白娟时候在女郎身边,垂头见女眷们进进出出,说了不少荤素笑话……
她见女郎被浑身酒气的郎主压在身下时而大笑,时而大叫,心里既高兴又焦急,额上沁出密密的汗珠儿,却抖抖索索地惶惶不知所措。可一听到女郎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便什么也不顾地扑到郎主背后又抓又咬,骂语连绵……
结果,她不但没得到女郎的赏赐,还被发配去厨房干粗活儿三个月。致使郎主后来每次见到她都摇头苦笑,似乎对她很失望。反倒是顾姆夸她忠心护主,便传授她武技,也再不安排她夜晚去侍女郎……
“大姐,你的脸好红哦!”紫薇忽然咋呼起来。
“你个死妮子,有这么说话的吗?”面泛红光的紫烟急不可耐,跃身而来,一爪抓住紫薇右肩膀提下床榻,一拍小脑袋便开始为她梳头盘髻,叨念开来:“紫薇呀,这屋里的沙盘今后就属于你了,你姐就是在这沙盘上习字、学数学的。我俩姐妹今生跟在郎君身边不但能习武强身,不受人欺侮,还能学到许许多多玄妙的知识,你可要珍惜哦~!这可是老天赐给我俩的福分呀,别让郎君……”
屋外的叩门声突兀传来,紫烟赶紧收起说教,理了理紫薇的裙衫,一拍紫薇的小屁屁笑骂道:“真是个长不大小丫头,快去浴室,尽快学会掌握熬制汤药火候。”
紫薇借势一窜,便到了门边,一边拔门闩,一边扭头对紫烟扮着鬼脸娇憨喊道:“知道了,紫烟大教授!”
见紫薇俏皮跑开,紫烟略一沉吟,便走到铜镜前,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抹了抹衣裙,俏皮地瞪眼、眯眼,见自己的素颜上没有任何施粉痕迹才嫣然一笑,转身出了房门,习惯性走向书房,去清理唐睿今晚所写的书稿。
每到夜幕降临,书房就会成为墨韵斋的禁地。没有守护中堂大门的阿虎和藏在暗处的唐雄允许,谁也不能进。
“吱嘎——”
紫烟推开中堂的一扇大门,却见阿虎闪电一扑,两个前爪准确地按向紫烟胸前那发育得很好山峰,伸出长长舌头卷向紫烟的下颌。
“啪!”紫烟胸脯闪电一缩,右手电挚打掉阿虎的狗爪子,嗔骂道:“死阿虎,老不改,真讨厌!”
“嗷呜!”落地的阿虎嗯咽一声,便张嘴咬住紫烟的裙裾,大甩脑袋,不准前行。似乎在说:你不让俺摸一摸,就不准你进主人书房。
“真是个赖皮狗儿!”无可奈何的紫烟只得笑骂着蹲下身躯,伸出右掌轻拍阿虎的脑门几下,再一边抚摸着阿虎的脊背,一边夸奖道:“阿虎最乖,最听话,是郎君的最好侍卫。”
阿虎这才放开裙裾,舔了舔紫烟的左手,一转身,便打头跑向唐睿的书房门,蹲守在门框边,吐着长长的舌头“呼呼”哈气。
轻轻推开书房门,紫烟见从来都是在奋笔疾书,仿佛没有止境的郎君竟然盘膝坐在长案前,眉头紧锁,愁眉不展,心肝儿没由来一疼,很想上去抱唐睿搂在怀里宽慰一番,变尽方法讨他的欢心。天晓得这是一种什么样奇怪的感情。
然而,她不敢越礼,连说几句心里想说的话也不敢。只得心疼暗忖:是什么事儿让从不焦虑的郎君这么揪心了,是因为杨婉茹的离去吗?这话连奴婢都觉得不可信!到的是什么难事儿呢?真不知如何排解那化不开的愁苦啊!
紫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阵穿堂冷风吹过,几粒尘埃散洒下来,落在脸上痒酥酥的,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很想退回中堂里好好猜一猜。遂又出了一会儿神,一阵冷风又吹过,浑身一抖,便转身轻轻关上房门,悄然走向唐睿。
唐睿觉察屋里多了个人,扭脸一看见是紫烟,便望着长案上那一堆草稿收起重重心事,强作笑意打趣道:“还是紫烟姐最好,永远都是这么准时!”
“郎君,也遇到解不开的难题了吗?”紫烟勉强一笑,压住心绪高兴说道:“今晚那道题,奴婢可是解开了哦。”
“厉害呀,真是一个数学天才,那可是高……呃!”唐戬刚要吐出高二一词,便赶紧住口,一比大拇指。他之所以要把函数传授给紫烟,其目的就是让紫烟通过夜校,去培养出几名厉害的造船工匠和航海家。
一两岁的他长天大日头地没事,便逗着她玩,要她教他识字、读书。渐长之后,便反过来给她讲了不少数学知识。紫烟的数学天分极高,对数字极其敏锐,若是在他前世所处的时代,很有可能成为一名女数学家。到十三岁时,就学完小学数学,现已相当于高二的数学水平了。
“奶奶个凶器的,这世道太黑暗了,该如何取舍呢?”他讪讪地环顾四周,愈觉惆怅,愈觉唐家的前途很是暗淡。刹那间,精神恍惚,如在梦中。
这一刻,唐睿心底前所未有地期盼:这不是华夏历史上的那个南北朝……但见他微蹙双眉,似乎含着脉脉深情,又似乎带着幽幽怨气。
紫烟见唐睿又走神,便不再出声打扰他了。
唐睿慢慢站起身来,望着桌上那堆草稿玩味良久。遂走到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四周沉寂,恍若置身于一座荒庙,觉得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
“郎君,甚事儿让你这般作难?”望着唐睿那小小的背影想了很多很多的紫烟,终于忍不住出声相询。柔柔的,很暖心。
“这个吗……”唐睿一沉吟,幽幽问道:“若宿卫军突然包围堡坞,要唐家交出造船、造车技术和巴盐、雪盐销售,否则,杀无赦,唐家堡坞化为灰烬……你该如何抉择?”
“郎君,这……”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的紫烟张嘴结舌,咽了咽涎液,仿佛使出全身力气才支支吾吾问道:“郎……郎君,没……没有生病吧?”言外之意,就是唐睿发了神经病。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唐睿干干一笑,催促道:“遇到这样情况,你作何选择?”
紫烟脸色阴晴变幻良久,一咬牙果决道:“若真发生了这事儿,奴婢就带着郎君潜入水中,逃回巴山!”
“逃无可逃呢?”
“那……那……就给他们!”
“聪明!”唐睿大赞一声,倏然转身,冷然说道:“人活着才是唯一的,其余都是身外之物……可世上又有多少人能这般屈辱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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