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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愤怒、豹胆熊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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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耻!可恨!该死!一个丧家犬样儿货色竟然如此猖狂,本少岂是尔等眼中予取予夺之人?你以为本少是被那美色冲昏脑袋的唐耀武吗?”

  牙齿咬得嘎嘣响的唐睿死死盯着成等腰三角形跪着于席上的元慕月、羊侃、刘之遴和哈趴狗儿一样谄媚抱酒坛的唐耀武,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双眸冒出焚烧一切的怒火,簌簌直喷青烟。摩挲着嗓子眼儿哑声咆哮:“惹怒我了,恭喜你,成功了,但你糟得脆!”

  唐睿恨恨决定:要让自以为这高人一等的三位贵族……呃,还有那正走向元慕月的潘华,通通颜面扫地。

  “果脯、糕点是你的,可烤串儿,肉糜粥什么的却是本少滴~!嘿嘿!”唐睿阴阴暗笑,迅捷跑到紫烟身前悄声吩咐道:“烟儿姐,等粥熬妥后便指挥宋嫂、郑嫂将炊具、烤炉和食材全部收拾妥,我让唐雄他们一股脑儿地搬上船,今儿,咱们就来个游秦淮河过节,定然很有趣!”

  “这……”紫烟一愣,支支吾吾道:“恐怕……恐怕……”

  “恐怕个屁!”唐睿粗鲁一吼,拔腿便跑向那上游撒网捕鱼处。忽然,任齐贤那《浪花一朵朵》的旋律漫上心头,遂边跑边怪腔怪调儿地诙谐高唱——

  “我是那童子啊/谁也不用怕/慢慢趴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你不要害怕/你不会寂寞/我会一直陪在你左右/让你乐悠悠/日子一天一天过/我们会慢慢长大/我不管你懂不懂我在唱什么……”

  “郎君……”眼见潘华入席,大感失落,露出羡慕神色的紫薇见唐睿唱着曲儿跑了,当即惊呼一声,提着裙裾便追了上去。

  “这歌声真好听!”紫烟听了唐睿的歌声刹那明悟,低声嘟哝道:“又把他看成平常小孩儿了不是?照他吩咐做,绝对不会错!”

  “哇呀,睿哥哥这歌真好听,我要学!”刚坐下来的潘华一抱元慕月的右臂,扑在元慕月身上大肆撒娇。元慕月、羊侃、刘之遴三人面面相觑,呆呆地张耳细听。

  “糟糕!”正在奉送酒坛的唐耀武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好,差点把酒坛摔地。他知道:元慕月耍心机将唐睿从长兄长嫂身边拐来之目的,定然已被那妖孽般的唐睿觉察,否则,绝不高声将那句“我是童子我怕谁”的口头禅编着曲儿唱出来。

  “有趣!”刘之遴捋须大赞。

  “呵呵,歌词直白,曲调别致,听着真有趣!”羊侃随声点评。

  “是极,是极,咯……”元慕月大笑着抚着潘华的冲天髻,望着唐睿越来越小的背影逗趣道:“花花【潘华乳名而】呀,姑姑将你许配给他何如?”

  “真的吗?”潘华甚是惊喜,抬头望向元慕月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萌萌的,神采纯真。

  “恐……不妥吧?”刘之遴呐呐道。

  “士庶不婚呐!”羊侃一叹息。

  “命里有时终须有,归宿于寒门,或许就是花花之宿命!”元慕月幽幽言道:“就本宫观之,那童龀很不简单,将来之前途谁能说清?咯……还不知那凤凰郡主是否点头呐!”

  唐耀武闻言,立时傻眼儿了。暗道:若我与月儿成就好事,潘华又嫁给阿睿,如此一来,似乎我可以在他面前挺胸抬头了耶!

  “算起来,他也是宗亲之后。”刘之遴补充一句,大抬花花轿子。

  “若论其血脉源头,可是帝丹朱之后裔也!”羊侃锦上添花……

  哗哗——

  河水流湍急,不断拍打两岸河滩,掀起阵阵水花,晶莹炫目。唐睿看向上游,见两河交汇之处像极了鱼嘴,不禁嘟哝道:“现在的秦淮河真宽!”

  鱼嘴儿对岸,沿河而建的方山津小镇已清晰可见。关系近、感情好的建康达官贵人送友,一般都要送至方山津。

  由于方山津距城有四十来里,大多要在方山津住一晚才依依惜别。因此,方山津不但留下诗篇无数,还是迎来送往,客货中转的繁华、热闹之所在。

  南人以舟为车,水路交通自然是首选。

  金陵为各个南朝王庭中枢之地,需要一个能够顺畅联结王朝各个部分的交通体系。向北,有天堑长江,黄金水道。再向北有邗沟和巢湖两条水路,一东一西沟通江淮。向南,金陵地势却高于三吴太湖流域,没有河流通航,水路交通薄弱。

  于是,古代吴人战天斗地,凿山断垄,将金陵与太湖水系的河道串连成线,弥补了天然缺陷。他们把这伟大的工程命名“破岗渎”,方山就是破岗渎之终点。

  破岗渎中间高,两头低,太湖船沿途要通过上下十四埭【横截河道的土坝】才能层层抬升至句容。过埭时,用牛牵绳引船,缴纳牛埭税【有点像现在的高速公路收费站】。而后下航方山经秦淮河入城,最后走运渎入王宫。

  方山津是东南方向出入王城的必经之地,设津主一人,管理来往船只,设卡收入城税。与著名的石头津南北遥遥相对,与王城内的繁荣休戚相关。真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唐睿忽然想到另一个时空的隋文帝杨坚统一南北后,对金陵所做两件恶事:一是将六朝台城平荡为农田。这倒还好,没人住的皇宫终究要废圯,刺草之民还可以多两块砌房的砖瓦。而另一件就是心狠毒辣地破坏了破岗渎,将金陵城与三吴腹心之地的紧密联系切断。从此以后,金陵就像是绝色侠女被挑断了脚筋,武功尽废,真可谓“辣手摧花”啊!不知这个时空会否重演?

  “小郎主,你怎么来了?”站在船尾掌舵的张架长扭脸望见站在河滩上发呆的唐睿,立时破声惊呼道:“快,快上船,别看太阳刺眼,河风可不小!”

  “没事儿的张翁,小子身板倍儿棒!”唐睿笑嘻嘻作答后跑上跳板,一溜烟儿地上了游船。小尾巴一样的紫薇紧随唐睿之后。

  唐睿沿着旋梯上到二楼,猛见唐耀武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知书、知琴正趴在船栏上磕着松仁儿,悠闲自在地指点着在河滩撒网的桡夫们看热闹。

  知书、知琴虽是舞勺之年,但却被他十六叔开发成了心头爱。遂暗骂一句“禽兽行径”,气也不打一处来。当即摆出少郎主姿态高声尖叫道:“客人已至,你俩却躲在这儿逍遥,还不快滚!”吼讫,又暗自腹诽:这名儿取的……明明个字不识,五音不通,却取了个“知书”、“知琴”的雅名儿,太搞笑了!

  “噢耶~!”知书、知琴吓得浑身一抖,往河里洒下几粒松仁儿便转过身来一道万福,软语道:“奴婢见过小郎主,奴婢这就下船!”

  “有没有天理!”唐睿望着落荒而去的两道婀娜背影,骂骂咧咧道:“真当本少好欺负,哼哼!”

  此刻,并肩而立的紫薇一脸迷糊,不知所谓地扭脸望着唐睿轻声问道:“郎君为啥不快,奴婢没见有人欺负你呀?”

  唐睿当即睨了一眼紫薇,没好气叱骂道:“等你发现有人欺负本少时,恐怕已是血冷尸骨寒,等你来收尸了,没心没肺,长点儿心吧!”

  紫薇俏脸一红,泫然欲泣。

  “呵呵呵,咋的啦?”船尾的张架长乐呵着问道:“看把你气的,谁欺负你了,要不要报复回来?”

  “呃……没事儿!”唐睿一愣,心道:本少今天的火气似乎有点儿大啊!遂转头“咚咚咚”踩着舱板,走到张架长身前仰首问道:“张翁,捞了多少?”

  “没堡坞湖里好捞,不足百尾,都在小网里养着呐!”

  “哦,够了,喊他们收网上船。”

  “好哩!”

  唐雄等四大亲卫和桡夫们听了唐睿讲了元慕月的来历和他要率先回堡坞,在船上进食的打算后一片震惊。

  只听张架长插言道:“小郎主,河间郡主既然要联合羊侯爷和那太常卿,恐怕有极其重要之事协商,我们这般丢下不管,似乎不人道呐!”

  唐睿一指那首乌篷船,笑道:“看到没,那艘船不会只当摆设吧?别管那么多了,他们既然不把小爷当人看,本少又何须在意他们的想法?”

  “十六郎君呢,也不管吗?”唐龙心有不忍,出言反诘。

  “见色忘本,等他丢丑!”唐雄立时闷声出言,大是不爽。唐虎、唐豹相视一笑,不做表态。

  唐睿瞄了四大亲卫一眼,暗忖:这几年唐龙、唐虎、唐豹三人几乎每月都要跟着十六叔向周边县城出一趟押运任务,而十六叔对他们非常温和,非常照顾,关系一直都相处得很不错。遂笑了笑,果决道:“我是童龀我怕谁?本少要让那些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的人吃不着,兜着走,哼哼!就这样,愿意陪十六叔的留下,不再多言!”

  张架长人老成精,笑了笑便不再出声而提醒。他知道,唐文虽是小郎主长辈,但却是庶子,在唐家与小郎主身份相比,可是差了不少分量。更别说这小郎主之古灵精怪名震堡坞,之前招惹过他的人,无不被他捉弄得哭笑不得。

  再者,小郎主在娘主眼里就是个金疙瘩,连郎主也不敢动一动手指,能受得了这等欺侮?更何况堡坞从过去造船、造车、贩盐,变成现在拥有盐田和钢铁厂,据说都是这小郎主出主意,娘主出钱搞出来的,似乎跟巴山唐家不沾边呐。

  八大桡夫都听架长号令,见家长不说话,他们更不敢多言。但他们觉得这般得罪贵人有点不妥,纯属小孩儿脾性。不过,当听闻“我是童龀我怕谁”后,无不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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