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等价交换（14）
“那贝拉呢？在她成年后，您的意识会取代她现有意识是吗？”莫迪兹问。
“不，”耶米亚轻轻晃动了下左手食指说道：“她是新孕育的伊特，并非供我转生的躯壳。”
“但您刚才不是说......”
“在通常情况下，大星系的伊特只能有一个，不过我遭遇了困境，无法进行转生，所以必须由新伊特接替我的工作。”
“您所谓的无法转生是指什么？”莫迪兹不解间又做出了大胆假设：“莫非您还活着？！”
在他看来，只要一息尚存，转生就不会出现，这也是勒坎教内公认的说法。
耶米亚默然额首，散布着金色光芒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哀伤：“记得埃利斯托•默顿爵士提到的那个漆黑的溶液罐吗？我的一切都被禁锢在了那里......”
他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我被好友出卖，无法做出任何预警，便落入‘联盟’之手。他们似乎早有准备，先给我注射了幻梦剂，再将我放进盖亚兽的活体子宫，投入到装满阻抑焦油的溶液罐。这样既能维持住我的生命，又能防止我的意识进入冥思殿堂，向众人传递消息。我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阶下囚，听凭他们借由我的意识，去实施其不可告人的大阴谋。”
话说至此，耶米亚忽然又恢复了生气：“有利就有弊，即使考虑的再周全，也会有意外发生。机械构筑的精神桥梁，只能将人的意识送入冥思殿堂，而想在里面代天传意，则需要更为强大的‘力’。”
他的话引动了莫迪兹的思绪，阿德拉斯人联想到之前埃利斯托•默顿爵士描述的洗手间遭遇，不由的惊叫道：“是绝地...，哦不，应该称之为原力使用者才对。只有他们才能借助原力，创造出令人匪夷所思，又叹为观止的事迹。”
“正像你说的，原力之强大，真的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随着感叹，耶米亚的嘴角猛地抽动了一下，他急忙调整话锋，以掩盖自己的不安：“咳嗯，庞贝托•克劳确实是个既狡猾，又聪明的人。他懂得借助这股力量，并为此找到了帮手，凭借此神秘人的帮助，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本来这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但成功后，他又做了一件愚蠢，却又看似不得不做的事......”
“杀人灭口！”莫迪兹顺势接道。
“从更长远看，是以绝后患，不过很可惜，他有些操之过急。自作聪明地认为，在搭建精神桥梁的过程中，不可能有意识顾及到其他事，于是话一说完，未等密封舱们打开，庞贝托•克劳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哼，也不知是舱门坚固，还是对方早有准备，突袭并没有成功。神秘人从密封舱挣脱而出，挥动光剑砍落庞贝托•克劳手里的枪，并将他一脚踢飞，然后手持光剑逃离了密室。”
“您不是与世隔绝了吗？怎么会对当时的情况如此清楚。”
“这要感谢他二人的反目，原力者突然的撤离，使其搭建的精神桥梁得以保留，我因此窥探到了事发全貌。后来埃利斯托•默顿爵士莫名而至，我又向他发送了脑电波讯息，使其利用仪器与我产生精神互通，并在桥梁关闭前，将一小段灵魂碎片寄存在了他的记忆里。”
“为何您当时不借机对外发送，那样岂不是能让更多人知道您的处境？”
“我又何尝不想？！”耶米亚猛然瞪大双眼，同时提高了嗓音：“可仅凭这一条通路，加上几乎耗尽心力的虚弱之躯，我根本无法将消息大面积扩散出去。只能集中精力，在小范围空间内交流，这对我来说已是极为痛苦的事，不过幸好，我抓住了机会。”
说完，他闭上眼，平复着内心突如其来的波动，莫迪兹则看着，在旁耐心等着。不多时，当耶米亚眼睛再度睁开，看上去恢复如初，他这才问：“那接下来呢？”
“一切顺利，埃利斯托•默顿爵士赶在被发现前，撤离了现场。事后‘联盟’安全处（星际事件调查局前身）只对爵士进行了简短的盘问，便让他返回了索斯查星区。”
“仅此而已？”莫迪兹感到大为不解：“没留驻盘问，没调查取证，就让他走了？要知道，当时他可是在卫生间出入过的！”
“听起来匪夷所思吧，但这是天意。”耶米亚颇具深意地笑了笑。
“这话怎么说？”
“埃利斯托•默顿爵士是个幸运儿，他当时因为太过难受而慌不择路，结果去的是女厕所。”
莫迪兹呆住了，原因真的是出人意料。
耶米亚继续补充道：“在临走时，我们对现场痕迹进行了清理，而‘联盟’高层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就不了了之了。至于以后发生的事，我想也有所耳闻。埃利斯托•默顿爵士本着道义，毅然放弃原有信仰，掉转枪口对抗万恶的‘联盟’阵营，但终因实力悬殊，在曙光战役中败北，结束了自己辉煌的一生。结局固然悲凉，不过万幸的是，爵士的孙女，也是新的伊特——贝拉小姐，却逃出生天。同时老人的记忆，还有我的灵魂碎片也得以保全。有了火种，勒坎教和银河系的人民就有了希望。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星星之火便能重燃，到时聚成焚天烈焰，让那些与圣主萨姆纳为敌之人灰飞烟灭！”
附着在身上的金芒，随他的话音开始翻卷跳动，亦如他口中形容的火焰，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囊获了他想表达的所有情感，一点一点，一层一层，缓慢而剧烈地释放着，借此向外界表述他意志之坚决，内心之澎湃。
莫迪兹被这玄妙的情感展示彻底震慑了！
他如木雕泥塑般矗立无声，任凭那金焰在周围幻化，侵蚀他的全身，浸没他的双眼。直到他再也无力负载，轰然放出一声嘶鸣，万道金光自体内破出，如长矛利剑切碎他的躯体，残片自空中飘舞瓦解，最终消散不见，这场视觉盛宴方才宣告结束。
“啊~~~！”
阿德拉斯人被自己的惊叫声惊醒，他奋力揉搓着双眼，以便能尽快恢复视力，确定自己是死是活。当办公室的场景再次出现眼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抹去挂在额角的冷汗，恍若重生了一次。
“感受如何？年轻人。”
“呃……，嗯，您指什么？”
“火焰，金色的火焰，它是神迹，能净化心灵，能洗涤灵魂，你没有体验到吗？”
莫迪兹如梦初醒，说道：“哦，是的，我想，我想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它确如您所言，让我的心神有了改观，现在我就像换了一个人，灵魂重新找到了归属。”
“真令人欣慰，”老爵士微微拍了拍阿德拉斯人的肩膀，莫迪兹居然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手掌拍击的重量。“经历过这次交流，我想你再遇到任何奇闻异事都不会感到惊异，因为它们都比不上今天的经历来的玄妙，你说是吗？”
毋庸置疑，千真万确，莫迪兹表情极不自然地点点头，可见他内心是拒绝承认的。
“很好！那我今天的讲述就到此为止，如果仍有需要，我们还会再次见面的。”老人向后退了半步，以极其优雅的姿势欠了欠身，向对方行礼以示告别。
亦如初见时，莫迪兹双手交汇，以最高礼仪进行还礼，并说道：“祈愿您沐浴圣主之光永在。”
“福泽不息，真理永驻。”此话一出，埃利斯托•默顿爵士的影像随即隐去，回敬之人竟成了耶米亚。他依旧身处金色光芒中，流露出温暖的笑，看上去既祥和，又安逸。可在他转瞬即逝的眼神里，却留下了不可名状的寄语，让人细思极恐。
莫迪兹不由打了个寒颤，再细看时，眼前却调换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啊，总督先生。”化身影像的女人向他打着招呼。
“你是......”想到的名字在嘴边被牙齿挂住，莫迪兹用力搅了下舌头，这才把它弹了出去：“你是纳瑞塔，那个曼图星人！”
“我总认为贵人多忘事，但看来这句话在你身上并不适用。”纳瑞塔调侃道。
听到这话，莫迪兹面现得意：“就人脸记忆识别而言，阿德拉斯人相较其他种族，还是很有天分的。”
“可在其他方面就差强人意了，比如应对突发事件。”诚然，女人之前的话，是为后面泼凉水做准备的。
面对挖苦，这位‘巴别’总督展现了自身非凡的情绪把控能力。面色先是一紧，继而又舒展开，整个过程持续不到1秒，如非细心留意，决然察觉不到。调整结束，他将嘴角拉起，装饰出虚心恭敬的神情，和声问道：“不知对此你有什么建议？”
“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交谈。”纳瑞塔会心一笑，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还记的我们建立过链接吗？现在有一份文件正传输过去，我希望你能接收一下。”
“嗯？！”莫迪兹急忙检索自己的脑信息核邮箱，果然发现有一封名为《萨尔曼小秘密》的文件刚好寄到。寄信人的署名很有意思，既不是乌列塔•萨维，也不是纳瑞塔，而是叫帮你脱困的人。他没有敢贸然打开，只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也抓到了他的把柄？”
“不然怎么帮你应付他。”女人说着调出了一个倒计时时钟，丢到了显示屏上说道：“还剩下不到十分钟，我想你要抓紧时间看了。”
“无需着急，萨尔曼可不是个守时的人。”莫迪兹故作轻松地说。
“但他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你的闲事。”
送出最后一个忠告，曼图星人的影像便闪现不见，而总督的眼睛却依旧盯着那里，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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