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阮远的阮

　　“陈家不是想卖了两个外甥女吗？咱把地卖了去买，我们苦一点儿没关系。让二丫、三丫和陈家断关系，以后他们家再也没理由找她们。至于你妹妹，咱别管了吧？她这么多年都没有死心……”赵氏回道，虽然她并不想再管陈家的事，但也知道丈夫割舍不下两个外甥女。她也知道大户人家的奴才日子多难过，很少能遇上好主人不说，奴仆间的斗争也是不少。

　　“那人我是不会再管的，只当我从没这个妹妹吧。至于二丫、三丫……”阮远说着，看了一眼已准备睡觉却又担忧他们而站在门旁的两姐弟。

　　阮远犹豫着，外甥女被卖和家里人无法生活的矛盾左右撕扯。有时候他真是恨极了那个妹妹，怎么能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呢？

　　“爹，把地卖了救姐姐吧，我会想办法的。”阮玉提议，她明白爹是为了这个家才犹豫着，甚至不想管这件事，毕竟陈铁柱上一次赌博几乎掏空了他们家的家底。但也很欣慰爹能如此看重亲情，如果小姑不是那样的人的话，估计爹同样会把地卖了去填上那个洞。她不想让爹日后想起来后悔这一刻的决定。再说，这个朝代入了奴籍以后要改就很难了，至少在金钱上就要五百两银子。而这个数目，对成为奴才的人来说，真的是很大一笔了。

　　阮墨在一旁点点头，“爹，让二丫姐姐和三丫姐姐来我们家吧，阿墨以后少吃一点，留给两个姐姐吃。”他可是听村里的小伙伴说了，有个人的姐姐被卖去地主老爷，天天都被鞭子抽，而且就回家了一次，后来主人家就再也不许她回来了。他亲人不多，很喜欢这两个从小对他多有照顾的姐姐。

　　看着两姐弟那么懂事，阮远眼角有了一丝笑意。“嗯，我再想想。你们快去睡吧，别冷着了。”

　　睡前，阮远又琢磨了起来，最终还是决定将地卖了。的确是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吧，成了别人的奴仆那这一辈子也就完了。想想，打算带女儿去赶集时看看镇上能不能找到活计儿。媳妇儿舍不得他受苦，他也不能让他们没饭吃。更何况，他的腿除了走得不太麻溜，手上的力气还是有的。

　　第二天，担心陈家急着换钱将两姐妹卖掉，阮远掐着大伙儿都起来了的时辰去了村长家谈卖地。

　　卖地的过程很顺利，毕竟村里的土地少，村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卖地的，很多人想买也买不到。阮家的田地被父母伺候得很好，非常肥沃，是好田地，给的价钱算高了，四两一亩。只是村长也劝了阮远不要卖，有了田地走其他路也有保底的底气。但阮远也是无法，和村长解释了一下，村长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劝。村里谁不说阮远他妹是个糊涂的，亏得摊上这么好一哥哥。

　　拿到钱的阮远急忙奔向陈家，他们村到陈家的上秦村也不算太远，但也要半个多时辰。路上遇到不放心他独自前去的赵氏，赵氏本来还想找村里交好的两户人家一起，但终归是家丑，还是自己陪同就行。

　　等到他俩到陈家时，正碰上要出门的陈铁柱及二丫、三丫。

　　“舅舅……舅母……”背着小包袱的两姐妹红着眼眶叫了人，看样子，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阮远脸色不虞，不待陈铁柱开口就道，“你就这么急着卖她们？”

　　“嘿，哥，嫂子。这不是赌坊催得急吗。”陈铁柱讪笑，双手搓着手。此时看他，哪里像个赌徒，就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可看着表象，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内里是那样的呢？

　　“我不费话，这样，你欠赌坊十两银子，要拿二丫、三丫还，我给你十两，你把她们卖给我。”阮远开门见山。

　　“哥，你直接借我十两我就不卖她们了，我也是没办法了。如果不是欠债，我哪儿会把他们卖掉啊，毕竟也是我的女儿。”陈铁柱有些的诧异，他原以为这哥和嫂子来是借钱的，怎么会说买。

　　“你知道她们是你女儿宁愿卖她们也不卖地？有你这样当爹的？”阮远愤怒。

　　“哥，我们家还没分家你也是知道的。我爹娘不肯卖我也没办法啊，他们说孙女不如地值钱。再说，家里也没钱了，日后二丫、三丫没嫁妆也不好嫁人。”陈铁柱回，他觉得自己真的没办法了，他能卖的也只有家里这两个女儿了。

　　“算了，我不和你说其他的，我给你钱，你和我去你们村长那儿写断亲书断了你们这关系，就当卖了。”

　　“既然你有银子为什么不借我们？还要我卖女儿？”

　　“呵，陈铁柱，你也好意思说？这么多年了，你借我们的银子有还过吗？卖女儿？是我们要你卖的？”赵氏一脸嘲讽。她真不知道她小姑子到底看上这男人哪儿了。

　　陈铁柱支支吾吾，这些年欠下了的银子的确很多了，而他，确实不打算还。“那你们给我二十两，我两个女儿卖出去可不止十两，你们想得太天真了吧！”这样还了十两的债还有十两可以继续赌。

　　“陈铁柱，我告诉你！就二丫、三丫两个乡下小丫头，啥也不会，长得也不是什么天仙一样，你还想二十两？做梦吧！”赵氏怒不可遏，刚刚还是爹，提到钱就不是了。

　　“那我不管！你们不给我我就送到人牙子那儿去卖，不说二十两，十多两是有的！”陈铁柱一副无赖样。

　　“你就不想想你把她们卖掉她们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吗？任打任骂，你还是不是人，怎么做爹的？”赵氏简直想抽他两巴掌。

　　“我都说了你们借钱给我我就不卖，是你们逼我卖的。”

　　谈判陷入僵局。

　　思考再三，阮远提出，“你和二丫、三丫签了断亲书，我们给你十两，之前欠的三十两我们不要你还了。”想来想去，他的筹码也只有这个了，他们也不希冀能从他手上要回钱了。

　　“那三十两用都用了，不算我收的。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打算还。”陈铁柱嗤笑。

　　“你不会忘记你还写下了欠条吧？你真不把欠条放在眼里？那我们就去找县上找官老爷说个清楚！”

　　陈铁柱这才反应过来，他当时在欠条上盖了章。这么久以来，他们从没拿欠条说事儿，他也几乎忘了这回事，甚至此前的十多年都没写过什么欠条。唯独上次，嫂子说借的数目太大，非得写个欠条。

　　陈铁柱别无它法，再不能挣扎。

　　签了断亲书后，二丫、三丫给陈铁柱磕了头，说自己以后再不是陈家女而是阮家女，不是阮翠的阮，是阮远的阮。

　　连阮翠的面都没有见，就跟着阮远夫妇回桂花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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