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深山突变（1）》

　　            万法皆空，唯有因果不空。因果经里曾经说，今生你得到什么样的遭遇，或是当人，或是猪狗，都与前世密不可分，说功德，说行善，万般种种都离不开善念，一念极乐鸟飞花，一念地狱尘归土。

　　            我跟着老孙头等一行人来到三道沟，此时已经是下午，太阳余晖一抹，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事故遇难者临时搭建的简易灵棚，说是灵棚还不如说是用木板搭建的一个类似于床的石台，死者经过了简单的一系列处理，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但残缺的肢体却无法恢复原样，由于肢体不全，宽松的寿衣上一只裤腿和一只衣袖在随着傍晚的山风随风飘荡，山里时不时的传出动物的叫声，微风，树木，伴着缓缓落下的夕阳，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默默的诉说着万物的生死轮回，尽显世间凄凉。

　　            灵棚前跪着死者的妻儿、亲属以及生前的好友，哭声凄惨，是那样的难以割舍这阴阳两别。我跟着老孙头在临时摆下的宴席坐下，就几个桌子配了些许小板凳，桌子上有着所谓的丰盛大餐，可此情此景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但还是硬着头皮赶场面，因为一会要在旁边挖一个墓坑，所有人都要上手。

　　            我当时还没想那么多，觉得自己也会去干一些什么活，怕没体力，就吃了一些。待众人吃完，老孙头把嘴一抹说道：“万物轮回乃是天经地义，众生皆是如此，来易来，去易去，在宇宙万物里生命只是一瞬间，这位兄弟走了，能有这么多人来送，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来，我们去给他找一个最后的归宿。”

　　            众人听罢也都起身，拿起各自的工具就走到了离灵棚不远的一片白桦林内，老孙头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既然人不在了，其实埋在哪都可以，但是村里人迷信，都想为自己的亲人找一块所谓的风水宝地荫福子孙后代，如果不说出点服众的话，恐怕是对死者家属不好交待。老孙头有点犯难，时不时的看看我，他的意思是想让我搭个话啥的。我当时也不太懂这些，我也看了看他，随后就目光转移到了别处，老孙头一脸嫌弃，随后又在原地转了转，忽然说道：“此地风水极佳，背有大山，山下有树，藏风聚气，定能荫福后代子孙，金银万贯，达官显贵。

　　            众人听罢也点头称是，随即便开始动用手里的工具忙活起来，我在一旁看着心里就想笑，就算是糊弄人，但你这说话水平也就是个小学生级别的，蒙骗山里人还行，换了稍微懂点行道的人肯定当场就揭穿你。随着众人锹和镐的作业，伴随着泥土翻飞，就在墓坑要挖好的时候，突然一大片老鼠从墓坑里往外跑，突如其来的遭遇让众人都是一惊，然后都争先恐后的往坑外跑。

　　            原来在挖墓坑的时候挖到了老鼠窝，但是平常一个鼠窝也就十几只老鼠就到头，可这个鼠窝里的老鼠却好像是地下的泉水一样，黑漆漆乌泱泱一片片的好像把老鼠的世界挖穿了，众人开始还只是拿着工具去阻挡，但鼠群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最后都仓皇而逃，老孙头在慌乱中一把拉起我就往灵棚方向跑。

　　            一边跑我一边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的老鼠？”老孙头也不回头看我，一边跑一边说：“我上哪知道，我只知道佛渡世人，但是渡不渡老鼠我就不知道了，快点跑，晚了就小命不保。”我跟着他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快到灵棚的时候，旁边跪拜的人看我们跑来也是一愣，但转眼间看到我们身后的鼠群而至，他们也都心领神会不约而同的快步起身往四周散去，活人能跑，但是躺着的死人此时却无人照料，鼠群跑到死者身边就不前行了，把死者围在鼠群中间停住观望，鼠群的目光都投向死者的身体，忽然间一片安静，好像是死者把它们召唤到这里来要准备开一场会一样。

　　            我跟老孙头和众人跑到了不远处的一片小高地上向灵棚那里观望，死者的妻子哭哭啼啼的问老孙头这是咋回事？该咋办啊？老孙头装做淡定的说：“可能是你家的男人死的过于凄惨，留下你这孤儿寡母在世上凄凉的生活，最后苍天都为之动情，所以才派这么多的鼠儿鼠女来祭拜，上天有好生。。。”

　　              “不对，鼠群有动静。”我一句话打断老孙头对众人的忽悠，众人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鼠群突然个个都红了眼睛，随即疯狂的啃噬着死者的遗体，这一突然的巨变，让在一旁哭泣的死者妻子都戛然而止，眼里满是惊恐。鼠群肆无忌惮的啃噬着死者的遗体，众人里有几个人要声张去阻止鼠群，但是一人呼喊无人响应，随即也沉默在了人群里。

　　              数以万计的老鼠不一会就把死者遗体啃噬了精光，只剩下累累白骨。我看的心里发慌，因为在山里看见老鼠是常有的事，谁家的猫抓了几只老鼠受到了主人的嘉奖，谁家的夹子捕捉到了老鼠，然后遇到邻里乡亲也都要自豪的说上几句彰显本事，又为此省下了多少粮食等等。

　　            但是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跟此情此景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我之前看过的《舒克和贝塔》也因此而颠覆，哪里有那么多善良的老鼠，动画片里都是骗人的。鼠群犹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在享用完遗体大餐之后似乎并不满足，万只鼠目又同时转向了不远处在小高山行的我们，随即千军万马的向我们跑来。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在老孙头的一个“快跑”的号令下，奔向村庄的方向。两条腿的人哪里能跑的过四条腿的畜生，众人群里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腿脚稍微一慢，瞬间就被鼠群吞没，随即发出了惨烈的哀嚎，众人听了都心里发毛，恨不得多长两条腿，但山路崎岖，林间小路此时并不是曲径通幽，而是上演了一场人间地狱，在逃命的途中，有一些被树枝绊倒的，还有一些因为地势忽高忽低的缘故，只要是倒下的就无一幸免。惨烈的哀嚎声在山里回荡着，久久不能离去，这哀嚎声此时就像是一句句对生命最后的呐喊，让死去的人安息，让活着的人加紧步伐。

　　            鼠群就好像一张巨大的黑洞，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人群，有的眼看被追上的人，还用手里的工具或是随身的物品做最后的抵抗，但是都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也不知跑了多久，仅剩的几个幸存的人跑到了村口，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躺在村口的小道上，老孙头也坐在了我的旁边，我一边看着天空一边喘着粗气，想问旁边的老孙头这是怎么回事？山里啥时候聚集了这么多的老鼠？可当时一想，老孙头可能也是蒙圈了，我也没问，只顾着把呼吸调匀。老孙头一把年纪，长时间剧烈的奔跑竟然也没什么事，只是长年累月的抽烟，此时喘息的声音像是一个破风匣呼呼喘着一遍又一遍。幸好鼠群没有跟到村里来，要不然此时我们也没有力气去奔跑了。

　　            想起此次去三道沟安葬死人，结果又突然死了这么多的人，剩下的几个人也没法说清楚，毕竟出了人命，所以一起想着去边防派出所把事情的缘由说清楚。几个人到了边防派出所天色已经黑了，找到当班的民警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但那个民警是新来的，出了这么多的人命他也是不知所措，当即就给派出所的所长打了电话，虽然隔着电话，但还是能听到电话那头所长的语气一下子变的焦急，说马上就到。

　　            大概过了十分钟，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派出所的门外，车上下来个人神色焦急，后面还跟着一个拿着公文包的民警。所长来到我们面前，问了事情的详细经过，然后做出了明确指示，得连夜上山把那些死去的人找回来，否则无法向人民群众做出一个交代，至于死亡原因还有待定夺，因为这事件太诡异离奇了，由于众人有的受了极度的惊吓，听说还要上山去找尸体，个个都是面如死灰，死活都不肯去。

　　            因为山里的那些老鼠实在是太凶残了，去了就等于是送死，这一去还哪里有命在。所长一看众人都不做回答，工作无法向前进展，也是犯了难，因为村民不是罪犯，你不能像对待罪犯一样拿法律去约束他们。

　　            正在场合陷入尴尬的时候，老孙头突然开口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所长听闻大喜，可算是有个人来当向导去指认所谓的“现场”了，要不然这案子破不了，上级怪罪下来，可是要影响仕途的。

　　            连忙点头同意，别说一个条件，十个条件都行。老孙头说：“山里怨气本来就重，又是晚上加上又出了人命，待找到尸体之后，我需要先对他们进行招魂和超度，否则一定会出大事儿。”

　　            所长刚才神色还喜笑颜开，可听完老孙头说的之后，神情立刻大变，随即说道：“您这是宣扬封建迷信思想，这可是要行政拘留的。但是看你岁数大了，也是为了配合我们办案，这次就口头对你进行批评教育，如有下次绝不轻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会另找他人。”  老孙头听到不同意之后转身就走，我也随即跟上，所长可能还有话要说，但是此时却噎在了嘴里，看着我俩的背影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我跟着老孙头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我心里也是自然松了一口气，那山里的老鼠群体那么庞大那么凶狠，去了估计也无济于事，不去更好，省的丢掉性命。当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老孙头忽然转身对我说，我去屋里准备东西，咱俩即刻上山。我心一个颤抖，心想，什么？上山？就咱俩？去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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