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深山突变（3）》

　　            在孔明灯的指引下，我跟老孙头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遇难者，枯叶埋遗骨，无处话凄凉。我一边帮着老孙头整理遇难者的骸骨，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可能是出于人性的慈悲本能，这么多的乡亲父老葬身于此，也忘记了害怕，满腔的伤心难过溢出心头。

　　          不知不觉的眼泪滑出了眼眶。老孙头摆了一个又一个的蜡烛，虔诚的念诵着往生咒，念到激动处，却抽泣起来，他一把年纪，经历了太多的人情世故，此时借着酒劲儿一下子全发泄出来，有人说，喝进身体里的酒，另身体摇摆。喝进心里的酒，另悲伤和快乐起伏。老孙头风烛残年，一壶浊酒想必是喝进心里去了，我也没去劝他，毕竟把情绪发泄出来也是一种解脱。

　　            在最后一具遇难者整理好之后，老孙头对我说，今晚的超度算是完成，但希望不会有什么差错，毕竟只是临时消除了死者的怨念，让他们摆脱好去轮回。我当时还不懂得轮回的含义，觉得人死了，不在了，就跟睡觉一样，闭上眼就与此生无关，睡够了，醒来睁开眼，再去重新感受这个世界。但是老孙头的想法可能跟我有天地之别。

　　            毕竟他走过的路比我走过的桥还多，经历这个东西，不能言传不能意会，只能靠时间去验证，靠脚步去丈量。老孙头呜呜咽咽的在这些遇难者临时搭建的坟墓旁来回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好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秋天夜晚的月亮把山里照的雪亮，就算有树枝的遮挡，但月光还是借着树木之间的空隙把银光洒落下来。孔明灯最后的一点酒精块燃烧殆尽，随即熄灭落在了遇难者的身旁，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老孙头把心中的感情宣泄完之后对我说，走吧，剩下的就交给派出所的同志处理吧。我应声附和，心想怀里的小黑猫也没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回头一想也好，它还太小，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别让它经历了。正当我们起身要往回走的时候，一阵阴风骤然升起，把遇难者旁的一只只蜡烛火苗吹的时亮时暗，老孙头大喊，不好，鼠群又来了。

　　            原来山里的鼠群一只都没散去，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聚集，嗅到了活人的味道之后又狂性大发，只听着不远处的树林中哗哗作响，那声音像是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在向我们这里急行军。

　　            我怀里的小黑猫此时发觉环境的改变也变得躁动不安，时不时的发出呜呜喵喵的叫声，很微弱但很有力量，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量。老孙头急忙折断了林子里的枯树枝，自己拿一根，给了我一根，我心想咱爷俩这是要跟鼠群搏斗还是同归于尽？这树枝能起到什么作用？以卵击石么？

　　            眼看鼠群就要逼近，老孙头对我说，快把小黑猫拿出来放在地上，咱俩撤离到它旁边，咱俩撤离到远处观望就行。我当时想弄死老孙头的想法都有，这个老孙头是要用小黑猫当诱饵然后掩护我俩撤退啊？我对他说不行，就算死了，也不能连累无辜。老孙头看我没按他的意思行事，一把从我手里夺过小黑猫，随即扔在地上，抓起我就往旁边跑。我拗他不过，跟着他跑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大树下藏了起来，对着小黑猫观望。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何意？气得我用拳头捶了他两下，老孙头一把拦住我，给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用手指着小黑猫让我看它所在的地方。

　　            小黑猫在那里一动不动，山里的风起，它冻得瑟瑟发抖，一直在呜呜喵喵的叫着，眼睛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好生的可怜。

　　            我看不下去，想要冲过去把它抱回来，老孙头一把把我按在地上，小声的对我说，你去了是送死，鼠群到了。鼠群应声而至，看见小黑猫在地上喊着，首先都是一惊，毕竟再弱小的敌人，作为天敌来讲，也是要从骨子里怵上三分，鼠群由于天性使然，在小黑猫旁边都不敢动弹。

　　            小黑猫喵喵的嚎叫着，也是感觉到了鼠群气场的庞大，那叫声刚开始还气势如虹，最后一点一点的变得撕心裂肺。鼠群听音儿觉得小黑猫落了下风，但是还不敢肆意妄为。

　　            这时，鼠群中跑出来一只浑身银白的大老鼠，像是鼠群的领袖，它来到小黑猫跟前转了又转，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眼前的天敌，看小黑猫没有什么动静，也就大起胆子来，一会爬到小黑猫的头上，一会咬着小黑猫的尾巴，好生的狂妄。小黑猫已经被这阵势吓坏了，刚出生就遇到这么多的天敌。

　　            虽然是老鼠见了猫掉头就跑，可对面体积庞大，猛虎难敌群狼，此时也只有认怂的份儿。那银灰大老鼠一边对着小黑猫蹂躏，一边对着自己的臣民，好生的威风，好像要把昔日祖宗受到的耻辱今天都要找回来。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嗖嗖的声音，那声音是身体跑动与树枝草根摩擦时发出的，我跟老孙头应声回头，看见一只大猫在月光的衬托下正健步如飞的向小黑猫所在的位置急速冲刺，那气势像似离弦之箭一般速度及其的快。那大猫通体漆黑，就像黑夜里的一道黑色闪电。

　　            老孙头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我定睛一看，这大猫不是别人，正式陆大娘家的母猫，原来它一直都没走，母爱的驱使，它一直悄悄的跟在我们身后进了山，由于有人在它不方便现身，但此时它的孩子正在饱受天敌的折磨，虎毒还不食子，母爱如洪水般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夹杂着悲愤，让它也顾不得那么多，纵是粉身碎骨，也要救出自己的孩子。

　　            由于那只银灰大老鼠正处于得意忘形的状态，殊不知死期将至，只见那大猫冲到小黑猫身旁，一爪子就把那只大老鼠拍翻在地，随即一口咬住了老鼠的脖颈，老鼠看着忽如其来的大猫顿时吓的屎尿其流，丧失了全部意识，大猫死死的咬住了大老鼠的脖颈，大老鼠吃痛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就一蹬腿儿的死去。

　　            但还没完，大猫把老鼠咬死之后叼在嘴里，用身体挡在了小黑猫的前面，借着夜晚，大猫的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随即对着鼠群把叼在嘴里的大老鼠咀嚼起来，猫牙与鼠骨摩擦发出的声音，震慑住了对面的鼠群，鼠群里一阵骚动，这突如其来的情景让鼠群一时不知所措。

　　            也没逃离，一会鼠群就反应了过来，鼠王被杀，鼠群里的老鼠也都是个个红了眼睛，仗着数量之多，也都壮起了鼠胆，都有摩拳擦掌之势，国仇家恨在今晚是要有个了解。

　　            大猫也不示弱，虽然眼前的情景对它不利，但母爱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搭上性命也是值得。鼠群开始躁动不安起来，随即就冲向了大猫，那气势像是山洪一般，大猫把嘴里的老鼠唾弃在一边，面对鼠群就冲了上去开始了惨烈的厮杀。

　　            只见它左一爪右一爪的拍翻了好几个老鼠，但是鼠群也不是吃素的，依靠数量优势，前面的倒下，后面的又跟上，大猫虽然占据了体积优势，但是对于如此众多的老鼠，没过十几个回合下来就开始走了下风，耳朵和鼻子被鼠群咬的鲜血淋漓，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小黑猫也脱离了母亲的保护，也开始受到了鼠群的攻击。

　　            老孙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对我说，拿着棍子上去跟鼠群拼。

　　            事情从开始到现在我都真切的看在眼里，心里的怒火早已是高烧了三千多丈，在老孙头的号令之下，犹如点燃了导火线，我抓起棍子一个健步就冲到小黑猫身边，把它身边的老鼠都驱赶开，然后放进了我的上衣里，紧接着就冲向大猫身旁，我心里的怒火此时已经燃烧到了极致，拿起棍子对着鼠群就是一通的乱打乱砸。

　　            有人在，还能让你们这帮畜生反了天不成。我跟老孙头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棍到之处必然是鼠死无疑，伴随着猫叫鼠嚎，血色纷飞，在这山谷里上演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场景。由于老孙头岁数大了，体力跟不上木棍的输出，我也是没有长劲儿耐力，加上鼠群过于庞大，总觉得有杀不完的老鼠，一波又一波的对我们进行袭击，不一会我俩都占了下风，此时大猫已经被鼠群吞没，生死不明。

　　            我跟老孙头斗的失去了体力，手中的木棍渐渐的抬不起来，然后用脚去踢，看着老鼠一只只的爬上了老孙头的身体开始撕咬，老孙头也无法驱赶，老鼠的啃噬让老孙头哀嚎起来，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营救他，结果慌乱之中被树枝绊倒，身子一沉，摔在了地上，老鼠蜂拥至至开始啃噬，皮肉裂开的疼痛也让我不禁失声哀嚎。

　　            这感觉犹如一万只蚂蚁在你的身上啃噬，钻心透骨的疼，我当时已经无力去驱赶老鼠，只顾哀嚎和在地上打着滚，心想这次是真的要死了，也要成了深山里的孤魂野鬼了，没了老孙头，谁来给我们念往生咒？但世上总有说不出的惊喜和意外，当我们跟死神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山里忽然传来了群猫嚎月的声音。

　　            我借着迷离的眼神一看，不知何时山里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众多的狸猫，这狸猫里还有着家养的老猫，个个都是胡须发白，眼睛都是炯炯有神，都发着异样的光芒，这光芒太多了，好像数万只夜里的萤火虫一般，把忽明忽暗的深山照的雪亮。我心里一阵窃喜，今夜不用交待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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