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英雄不老
叶桃凌面色一沉,两条秀眉蹙起道:“不好,是个天启境界的高手。”
叶桃凌把白舒从地上拉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推搡着白舒道:“你赶紧走,先出了陵武城之后再说,我晚一点儿就出去找你。”
叶桃凌的神情无比凝重,习惯性的往腰间摸剑,却摸了个空。
白舒却抓着叶桃凌的手不放道:“要走就一起走!”
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之前远在天边的那道苍老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白舒的身后:“两个后生,今天都别走了!”
话音未落,白舒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人抓着脖子提了起来。抓住白舒的是一位青衣老者,他面容慈祥,须发皆白,倒真是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
只不过那老者身材矮小,白舒个头却一点儿也不矮,那老者抓着白舒脖子把白舒拎起来,几乎要把手都举到天上去了,只不过他那作态轻松写意,全没有半分吃力。
一落入这老者手中,白舒浑身就使不上任何力气来,而那老者轻蔑的看了白舒一眼,举起另外一只手,就要拍在白舒的天灵盖上。
叶桃凌既然说他是天启境界的高手,那么这一掌下去,白舒几乎可以说是必死无疑。而且以这老者的实力,手中无剑的叶桃凌就算是想要搭救白舒,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白舒也毫不怀疑,面前这个老者有击杀自己的能力和决心,这是白舒离着死亡最近的一次,可白舒却喜笑颜开的笑了出来。
那老者活了两百多年,手底下的人命也不在少数,按理说他现在斩杀白舒,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在死之前还笑的这么开心的。
而且他也有些好奇,为什么白舒一个希微的境界的小杂鱼,就能搅的星院天翻地覆。就是这样一分好奇,驱使着他没有第一时间杀掉白舒,而是问道:“臭小子笑什么?”
白舒看了那老者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怎么,你还想做个明白鬼?老夫易癸,星院中人。”
白舒闻言笑道:“我笑的是你死到临头了还要把星院给拖下水,毁了你们数百年的基业,易癸老儿,这难道不好笑么?”
易癸天启多年,自然不会被白舒三两句话动摇了心智,他无所谓的笑笑,一掌就向白舒头上拍了过去。
“他说的是真的,你杀了他,就等于毁了星院。”叶桃凌无可奈何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
叶桃凌不知道白舒为什么笑,也不知道为什么白舒要说易癸死到临头,但她信任白舒,白舒从来不会骗她。
易癸本不应该因为叶桃凌的话而迟疑,可他在星院中生活了两百年,你说他能不在乎星院么?
正因为在乎,所以由不得一点点的风险和冒失,哪怕面前这两个人都是骗子,易癸觉得在自己动手之前,也有必要要先确认一下真假。
易癸停下了动作,叶桃凌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白舒对着叶桃凌挑了挑下巴道:“这个红衣服小姑娘,碧落山坤宗宗主,四派年轻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和剑宗宗主亲如母女,你杀了她,你觉得剑宗能善罢甘休么?”
易癸挑眉,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了之前的事情,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又把剑宗的两柄上古剑之一留在了观星台,这件事情就算两清了,我不杀她。”
白舒听到最后一句,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表面上还是笑语盈盈,实际上已经足足冒了一后心的冷汗了。
易癸转过头来打量着白舒道:“她说完了,那你呢,你难不成也有这种身份?”
白舒平静道:“我是白访云和凌问儿的独子,也是未来太虚观的观主。”
说也巧了,易癸真的听说过那两个人的名字,所以这一刻白舒说出来的时候,他真的愿意相信白舒会是未来太虚观的观主。
易癸沉默良久,才哦了一声道:“那又如何?”
白舒继续笑道:“剑宗宗主已经同意我和她的亲事了,也就是说,未来的太虚和剑宗都是我的。”
叶桃凌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白舒。
白舒感叹道:“你知道太虚和剑宗是一个什么概念么,不是你们星院这种小门派比的了的。”
白舒自顾自的讲道:“东洛剑宗一共八名天启,我们莫渊山有天启一十七名,未来算上我一个,就是十八人。”
饶是易癸心境古井无波,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也忍不住心神巨震。正因为易癸知道进阶天启是一件对么困难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认为就算是太虚观这种千年古观,也不会有太多的天启高手。
但此刻白舒的样子绝对不像是说谎,这源于白舒对自己能活下去的一种自信,只有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才敢这样有持无恐。
易癸抓着白舒脖子的手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有压迫感了,他甚至想松手将白舒放下来。
白舒继续说道:“可你们星院,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而我不仅有太虚观和东洛剑宗,我还有很多朋友和在乎我的人。”
白舒盯着易癸的眼睛道:“倘若他们知道我死在了星院,你觉得星院的下场会是什么,你愿意当这个星院的千古罪人么?”
易癸深深皱起了眉头,盯着白舒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刻骨揉心。
白舒喜欢揣测别人的内心想法,他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盲目自信,他认为自己看人很准,从来没有看走眼过。他也知道,此刻易癸心中就是在挣扎,但白舒坚信,易癸绝不敢杀了自己。
于是白舒又开口,在火上浇了一把油道:“把乾沧剑送出来,之前的恩怨就真的一笔勾销了,我们今生绝不再涉足凤霞山。”
易癸忽然舒展了额头,松开抓着白舒脖子的手,把白舒放在了地上。
叶桃凌随之松了一口气,白舒则慢悠悠的整理着自己被易癸弄的褶皱不堪的衣襟。
易癸微笑道:“不得不说,你刚才讲的那番话很有道理,也很有说服力。”
白舒浑身汗毛忽然炸起,心中一下子生起了一阵不好的感觉。
易癸摇头道:“但你说的全部都是权势,却没有讲一句道理。”
易癸低头可惜道:“倘若太虚观和剑宗都是一群不明事理的混账,那么就算你们真的要毁了我们星院,我们也绝不做摧眉折腰的懦夫。”
易癸坚定不移道:“倘若真有那一天,我易癸愿意身先士卒,和你们这些混帐东西拼一个你死我活。”
易癸说着,一指点向了白舒的小腹。
一刹那间,白舒只感觉自己小腹内中了一箭,那箭头一直插到了白舒的气海之中,还犹不停止,像是一头脱缰野马一样,在气海之中四处乱窜,把白舒的气海搅了一个粉碎。
白舒捂着小幅跪倒在了地上,疼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出声,他双目之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连带着白舒所看到的世界,都是那样的狰狞可怖。
易癸看着白舒声嘶力竭,痛苦不堪的样子,摇头说道:“像你这种人,一遇到什么事情,总是喜欢提你爹是谁,你娘是谁,你的师门是谁。”
易癸不屑道:“你最先想到的应该是你到底是谁,对我而言,你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虾米。”
易癸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叶桃凌就红着眼睛冲了上来,一道天剑术就在易癸的身后炸开,却没能伤到易癸分毫,反而是叶桃凌被易癸回身一掌打在肩膀上,倒飞了出去。
易癸没再看叶桃凌,转身对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白舒说道:“我今天不杀你,不是怕了你背后的势力。”
他笑了笑道:“我是想看看,你如果变成了一个废人,你所拥有的那些东西,是不是还全部归你所有。”
白舒喘着粗气,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脑海中却不停的回想着易癸说的那些话。
是啊,他白舒从洛国那个小村子里面出来的时候,明明是一身清白的正直少年,可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利用权势压人了呢?
是什么时候,白舒变得不讲道理起来,甚至连心中那条关乎于道德和正义的界限,都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要知道,在燕北的时候,为了那些可笑的正义,白舒甚至险些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那时候的白舒,和现在的白舒,还一样么?
白舒努力回想着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他对自己喜欢的人掏心掏肺,对自己厌恶的人,就恨不得赶尽杀绝。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白舒重情重义的人,却也找不到第二个比白舒绝情冷酷的人。
易癸眯着眼睛看着白舒,就像是在看毡板上,一条曾经江湖游遍,如今任人宰割的鱼儿。
“变成废物,也许是你最好的归宿吧。”易癸最后看了白舒一眼,终于甩了甩衣角,转身向星院之中走去。
他走了几步,忽然站住了脚道:“记得把你们太虚那一十八名天启都带过来,我在星院等着他们。”
易癸顿了顿又道:“哦对了,是一十七名天启才对,我忘了你刚刚失去了进阶天启的机会,好好享受当一个普通人的感觉吧。”
易癸这句话说完,终于不再停留,白舒只能眼睁睁看着,易癸佝偻着身子,缓缓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他那模样活脱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不是什么宁折不弯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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