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悬崖勒马
另外一边,莫渊山上因为少了白舒的原因,也不是那般热闹。似乎除了那个道法天才,剩下的数千弟子就都说不出什么有味道的话,做不出什么有腔调的事情了。
叶桃凌离开白舒回到了东洛剑宗的消息也传到了观里。
众人都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叶桃凌做了白舒的跟班,白舒去哪里叶桃凌就跟去哪里,叶桃凌甚至还会在别人面前极力的维护白舒,听不得别人讲白舒一句坏话。
久而久之那个清冷高傲的叶桃主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虽然说不上是一落千丈,但至少也是有所变化,而且是众人不喜欢的一种变化。
可听说这次叶桃凌回剑宗之后依旧是我行我素,谁人都不搭理,在离开了白舒之后,那个风华绝代的叶桃主似乎是又回来了,这样的消息简直让众人感觉到了振奋。
可紧跟着另外一个消息也传了回来,叶桃凌在星院中遗失了名剑乾沧,却把白舒的星陨剑带了回去。
都说白舒善剑,而且观中一直有所传闻,徐冶亲自锻造的星虹星陨两柄剑冢,星陨更是出色。可白舒上一次四派论道被封了剑,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让星陨剑大出风头,这剑就被叶桃凌拿去了。
而且众人还听说,白舒用一道杀字符杀死了剑宗乾宗宗主李安忆,之后又因为触怒了星院一位天启境界的高手,而被废掉了修为。
白舒的事迹太过于传奇,但种种传闻最终拼凑起来的,却是一个持才自傲黑白不辨是非不分的少年跌落神坛的故事。
很多人甚至在想,白舒一直没有离开陵武城,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变成了丧家之犬,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而不敢重新回到了之前那个他一直横行无忌的圈子里面。
只有真正了解白舒的人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可笑的!
但不管怎么说,叶桃凌已经亲口承认,白舒修为尽毁,这事情总归是做不了假。
可叶桃凌却想不到自己这一句话,能给修为尽毁的白舒带来多大的风险,一时之间白舒成为众矢之的。幸好白舒留在了陵武城中没有出城,陵武城占地之广,人流之多,足以让别人摸不清楚他到底是躲在了哪里。
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白舒担忧。
纸鸢最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因为白舒的原因,有些人甚至看向纸鸢的目光都有些古怪,纸鸢虽然不懂那些眼神的具体含义,却能感觉出来有些不自在。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代替白舒照顾着纸鸢的罗诗兰忽然说要出门一趟,让纸鸢自己去天心峰找红豆和江圣轩住上几天。
红豆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着小纸鸢,不管他自己得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会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送去荷花塘居给纸鸢取用,而且红豆少年老成,比起旁人来,罗诗兰更愿意把纸鸢托付给红豆。
因为其他人对纸鸢好,是因为白舒的原因,因为叶桃凌的原因,包括罗诗兰自己,她也是不喜欢的纸鸢的。
罗诗兰之所以给了纸鸢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只是因为白舒把纸鸢托付给了罗诗兰。白舒在太虚观中,最信任罗诗兰,罗诗兰自然要把纸鸢照顾好了。
可罗诗兰始终认为,受人之托的照顾,不如纯粹的喜欢的照顾来的更加的体贴和温暖,所以罗诗兰要离开的这天,把纸鸢送到天心峰下,就打发纸鸢自己上峰了。
天心峰上,江圣轩临崖而立,远望云海,一身出尘之意。
介子渝在江圣轩身后三步开外,望着江圣轩的背影,眼中满是迷离之色,仿若在看漫天的闪耀星辰。
太虚观弟子之前去澄湖寺的那一次,介子渝也脱了鞋子百阶一拜的求佛上山,那时候白舒问她求的是什么,介子渝言说姻缘。
白舒又问她什么姻缘要来澄湖寺这样求,怕不是难如登天,介子渝也应了声是。
介子渝是和白舒同一时间上山的内门弟子,才貌过人,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受众人追捧的对象,她想求一份姻缘,哪怕是金玉良缘,也都是易如反掌。
可她平时里对待师兄弟都只有保持着礼貌,同时更保持着距离,久而久之,介子渝的追求者少了很多,但持之以恒者也并非没有。
介子渝跟很多人都说过自己心有所属,可从来没人清楚,她的心究竟是交到了何处。
倘若此刻有一个人在天心峰之上,望见介子渝看向江圣轩这近乎于痴迷的眼神,这一切都会有一个答案了。
一个是刚入山门二八芳龄的娇羞小娘子,一个是名望深厚人已半百的沉稳老星君。
这样的爱情只能存在于小姑娘的浪漫幻想之中,却永远也擦不出什么热烈火花,更不可能有一个结果。
倘若介子渝只是少女怀春一梦也就罢了,怕就怕这般日思夜想,念头一烧起来,没有无疾而终,反而是一往情深了下去。
介子渝也知道她和江圣轩没有任何可能,那是她的授业恩师,她理应尊师重道,不得有辱师门。
所以介子渝诸般心思都压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也没想过有一天要告诉江圣轩或者是别人知道。
她只是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从黑发俏佳人熬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的时候,别人再问起她为什么终生未嫁时,她还能不改初心的说一句: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若不是嫁他,宁愿孤老。
介子渝甚至幻想过自己那时候的样子,应该是笑着说出这句话来,神色自然也是温柔的不像话。
正在介子渝胡思乱想之际,冷不防江圣轩回过身来,盯着介子渝的脸看。
介子渝惊慌失措,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师父,随后俏脸之上染起两片绯红,脸颊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那娇羞动人的姿态,语言也难以言尽。
江圣轩人已半百,经历的人情冷暖和是是非非,自然不是介子渝这种小姑娘可以比的,所以江圣轩看人也要更准一些,他知道介子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羞红了脸的女孩子,她是那种落落大方的姑娘,若不是面对着心上人,是不会有如此作态的。
有些时候其实你根本不用和对方说什么,你的那些心思对方实际上全都知道,不过知道,也仅仅只到知道为止了。
江圣轩身材伟岸,站在介子渝面前,仿佛已经遮挡住了日光,实际上在介子渝的世界中,向来都是暗无天日,只能望见江圣轩身上的光芒。
江圣轩轻咳了一声,还没说话,介子渝就飞快的从茶壶之中倒了一杯茶水出来,递到了江圣轩的手上。
江圣轩不动声色道:“子渝啊,你最近修炼的确实是勤奋,我也暂时没有什么可教给你的,你也不用一直留在天心峰上面伺候着。”
介子渝略有失望,心里也是小鹿乱撞般想到自己之前羞红了脸那摸样,怕江圣轩会看出什么端倪来,是把这翻话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一念之后,介子渝忽然鼓足勇气道:“师父您整日待在天心峰上,我怕您闷嘛,陪着您给您解解闷儿。”
这句话说完介子渝又有些脸红,她向来是不善于撒娇和说这种话的。
江圣轩和蔼的笑道:“遁出尘世,每天只看云海也是一种修行,纵使有什么烦恼也都消去了,更不会觉得闷的。”
介子渝想起江圣轩每每出神时那略带哀伤的眼神,和她偷偷摸摸东拼西凑出来的关于江圣轩的一些往事,她只道江圣轩在说谎,竟是没忍住脱口而出道:“师父当真是没烦恼么,我只知道您一直没有从往事之中走出来,总是自惹烦恼。”
江圣轩一把年纪,被一个小姑娘一口戳破心事,脸上顿时有几分尴尬,说道:“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懂这些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江圣轩这句话,介子渝心里莫名委屈,头一偏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江圣轩连忙低头询问,介子渝却只喃喃自语道:“师父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恍惚中介子渝就听见江圣轩说道:“傻丫头你可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结果的,心里清楚就好了,何必要说出来呢?”
于是介子渝就赌气般的说道:“师父,我就是要说出来,我...”
江圣轩生气的一甩袖袍,打断了介子渝的话道:“住口,你可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若是在多走一步,咱们连师徒都没得做了!”
介子渝哭的更加伤心了,她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疑惑不解的心里话,她说:“师父你明明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每天都想着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呢?”
江圣轩一听这句话,顿时觉得怒发冲冠,竟然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回身就狠狠的给了介子渝一个耳光。
可这一巴掌刚刚打下去,江圣轩就追悔莫及。
介子渝低下了头去,秀发散乱在自己的眼前,她没有说话,甚至不想让江圣轩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子渝...”江圣轩想说些什么,介子渝却哭着转身,飞也似的跑下山去了。
介子渝下山的时候,才发现山路路口站着一个一言不发的小姑娘,是白舒的干女儿小纸鸢。
纸鸢一脸诧异,甚至被江圣轩和介子渝这番突如其来的争吵吓的完全愣住了。
这种事情被别人撞见,介子渝更觉得丢脸,心中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有直接往山崖下面一跳,死了倒不是一了百了,可现在才想起来,却已经是不好回头了,介子渝只能一跺脚,跑下山去了。
等介子渝彻底没了踪影之后,纸鸢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怯生生的给江圣轩请安。
江圣轩不过片刻就神色如常,笑着问纸鸢道:“是纸鸢啊,红豆他不在,怕是要中午才回来,你自己进去玩儿一会儿吧。”
纸鸢犹豫了片刻,还是告诉江圣轩道:“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江圣轩疑惑道:“白舒那小子不在,不是兰丫头看着你么?”
纸鸢解释道:“诗兰姐姐去接我家少爷了。”她这句话说完,神色之中又难免流露出了担忧。
江圣轩也听说了白舒的传闻,安慰纸鸢道:“不用担心,就当是好事多磨吧!”
他这一句话仿若一语双关,也不知说的是谁,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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