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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火烧仓库


  不负窦芽儿“邀请”,周梦渊和乔山老怪一同前往齐家寨子参加老寨主离世吊唁,至齐家寨子山门时已经有很多人进去了。

  通往山下的路上,依然有三三两两结伴成群的来人。

  山门横额上,挂着一朵足有几丈白绫布挽结而成的花朵,两边门框也挂上了风中摇曳、凄凉的白绫。

  通往山寨深处的路上,两边的各种石雕和树木无一不披孝素裹深切哀悼。

  齐家寨子加强了戒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兵卒们一个个胸前挂着小白花,脸色凝重,一副正宗的伤心欲哭之相,仿佛死了自己的爹娘一般。

  乔山老怪一路走着心想,盗马的那天晚上,这甬道并非有如此之长,只是几个动作便出山门了,步行居然如此之消耗力气。

  愈是深入,愈是显得隆重;愈是深入,白的色调愈加浓厚。

  真可谓:数仞白绫裹山寨,万人齐聚吊英灵。

  非也!

  不过是主人一个孝道心愿罢了,所来之人,各怀想法。

  一定有人心里咒骂,这帮丧尽天良的山贼,全部死光了才好。

  周梦渊步履轻盈,洋洋得意、满面春风,有说有笑悠哉乐哉,听得老怪心烦。

  刚踏入二道门“爱国山人”,被一位兵卒严肃警告,“喂!这位吊客,天低云垂,你有什么可乐的?是不是吃一顿鞭子才知道什么叫做吊丧?”

  乔山老怪不忍其凶,哈哈一笑:“这位小哥说话有点缺德,我们将笑笑没了,进去自然会哭,而且是嚎啕大哭,若不相信,可以跟着前去瞧瞧。”

  兵卒知趣,没有理睬,按了按挂在胸前的小白花,目光转向别处。

  进了第三道“齐家寨子”正门,所有的布置更加隆重和缜密了。

  那如降厚雪一般的素装场面,不亚于吊唁一位皇上爱妃的气派。

  乔山老怪道:“如此奢侈的装扮,哪一个不是方圆百里老百姓的鲜血和生命?”

  “是的。”周梦渊道,“我们得抓紧时间将这个寨子连窝端掉,让老百姓不再失物丧命。”

  ······

  距离灵堂不远处,一个临时帐篷之下设有礼桌和接待桌;礼桌是收钱的,接待桌是发放小白花的。

  礼桌两旁,笔挺站着六位身着孝服天仙一般的白衣少女,她们,为礼桌拉风不少、增值不少。有人来时老婆再三叮嘱上礼最多不要超过五两银子,在这么漂亮六位少女眼皮底下,五两银子怎好拿出,涨个面子,“来,我上二十两!”

  这六位天仙少女便是齐家寨子特邀的“超级”丫鬟,作为形象大使高新聘用,吃的是青春饭,受山寨夫人直接管教,安全方面,就连房事爱好者齐横行也休想碰上一根脚指头。平时什么也不做,吃睡之外,只是学习礼仪、打扮梳妆、保护形象,只有在寨子逢要事、要人方才露面,聘用合约一年一签,薪水每月底发放一次,每年夏至、东至前后可轮流陆续探家一次,假期十天,如有不敬业表现,甲方有权随时可以终止合同,当月薪水无效····这便是齐家寨子最为优越的一份工作了,这些姑娘,全部是来自齐家关系户等待出嫁的闺秀。

  接待桌旁边,放有一个口径过丈的竹编箩筐,箩筐里装着小白花,上礼者毋庸多说,凡是到来者,均须领取,于胸前或者臂上挂上一朵。

  管理发放小花的人,见周梦渊衣着整洁,布料贵重,特问了一声:“少爷,是否上礼?”

  周梦渊摇了摇头,接过一朵花挂在了胸前,另领一朵给老怪也挂上,老怪看着一笑,“嘿嘿!挂上白花,笑子不敢笑了。”

  随着人流,师徒两人前去祭奠齐老大人了。

  排队许久,才成了排头。

  乔山老怪在前面奠酒、焚香、烧纸。

  周梦渊跪在其身后只做叩首施礼。

  灵堂设得很大,足有八丈方圆。

  鲜花供果挡住了棺椁。

  供果之后,鲜花之中,挂着亡者的画像。

  周梦渊扫了一眼,暗自佩服画像人描绘手艺的精湛。

  别的无法参照,就那双凶恶的豹子眼,从形状到神气,描绘得简直太像齐横行了。

  不明真相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齐横行死

  了。

  祭奠一毕。

  起身还礼之时,周梦渊略一抬眼,一眼认出来了鸟人也在孝子之中。

  难道说······

  ······

  另外一个院子里,设有放饭。

  ——其实,许多人就是奔着饭桌而来的。

  三口二尺八的大铁锅,一口炖菜,一口熬汤,一口蒸馒头。

  炊烟袅袅,烧焦气味夹杂着炖菜香气扑面而来。

  切菜声和手勺撞击碗边声,加之风箱声组合成了交响乐。

  十几个做饭人员忙忙碌碌。

  好心的大厨,擦着汗,嘴里不停地对打饭人絮叨着,“多打些,多放点臊子,多淋点红油。”

  老怪和周梦渊也打了饭菜,和近百人一起,蹲在地上香喷喷的吃起来。

  老怪说,这味道不错,让周梦渊多吃点。

  周梦渊却说,就是肉多油水足,没有沁儿调的味道好。

  旁边也有人在议论,明天还来吗?来。天天来。这不掏钱的上等饭菜,不吃白不吃。

  就是啊。齐家每天都死人该有多好。咱们也就不用种田了。

  瞎说。咱吃的,还不是齐家从老百姓那里掠夺来的?

  窦芽儿来了。

  穿着一身孝服,手里还拿着两身白。

  行为和表情都有点鬼鬼祟祟。

  于衣衫褴褛、脏兮兮蹲着、吃像较为龌拙的庄稼人群众之中,愈显得亭亭玉立。

  周梦渊大老远喊她。

  窦芽儿听见招手,走梅花桩似的,由吃饭人之间的缝隙过来了。

  将师爷和渊哥哥带到一边,说:“我给你们每人拿了一件孝服,你们穿上它,就可以在院子到处走动了。”

  “哎!不不不!”乔山老怪摆手后退道:“师爷凭什么给他披孝?”

  “小声点!”窦芽儿向四下看了看,说,“这是让你们伪装。是通行证。”

  “我要。”

  周梦渊说着,接过孝服便穿。

  老怪也明白了过来,嘴里边嘟囔着接过一件穿上了。

  “当心点儿!小芽儿还要守灵,先告辞了。”

  穿上孝服,周梦渊和乔山老怪互相看着,不禁哧哧笑了。

  两个人谁也没想到,这个大大咧咧孩子气很浓的小芽儿,居然能想出如此荒唐滑稽的馊主意来,并且不用多说,便迫使乔山老怪和周梦渊不容考虑便答应了。

  吃饭人瞧见,悄声议论,“那两位可能是没钱的远房亲戚,穿上孝服,就可以在里边吃上大餐了。”

  “可不是吗。齐家人对自家人特别好,对待外人,就好比野兽对待兔子一样。”

  日已西斜。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已将齐家寨子主要地域转的差不多了。

  老怪道:“梦渊,走了这一圈,看也看了,见也见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周梦渊脱口道:“不能就这样离开。未来之前我就想好了,要给留点纪念。”

  不谋而合!

  乔山老怪点头答应。

  于是,两个人来到了仓库院子大门口。

  一只忠实的大花狗皱着鼻子,露出两根锋利的犬牙,汪汪汪咬起来。

  乔山老怪默念一句咒语,手指一指——“定!”

  那大花狗喝醉了酒似的,马上瘫软在那里了。

  “喂!干什么的?这里不能随便进入。”

  两个看守的其中一位远远的警告。

  “我们是自家人,是孝子,管事的差来拿点东西。”

  “有签名凭证吗?”

  “有!”

  说话间,周梦渊和乔山老怪已经来到了看守人跟前。

  趁其不备,乔山老怪飞指点穴。

  “啪啪”两下。

  刚才还疑神疑鬼的两个兵卒,刹时变成了两颗人肉树干,一动不动定在那里了。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进入仓库。

  哇!

  里面的东西堆积如山。

  家具,布匹,古董,首饰,衣裳······

  老怪搬来那些木质上乘的家具,和衣裳堆在一起。

  仍觉不解气。

  又将那些凡是能燃

  烧的,统统拿来,丢在了衣裳和家具上边。

  周梦渊拿出来时就准备好了的生火工具,蹭蹭几下生着火,丢在了衣裳堆里,两人快速离开了。

  回到放饭的院子。

  吃饭人已经很少了。

  大厨坐在大锅旁抽烟斗。

  帮灶的,有的闲坐着,有的拿扫把打扫卫生。

  溜到隐蔽处。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脱掉孝服,假装成吃饭人走了。

  几乎寨子里所有兵将都被安排在了前山丧事上。

  谁也没料到,向来平安无事的后山主院子怎么就会突然起火了呢?

  谁人胆大包天,竟敢在齐家寨子点火!

  哭得眼皮肿成了泡子的齐横行亲临现场指挥救火,暴跳如雷怒骂不停。

  救火的兵卒们有的被呛得晕过去。

  有的不知道怎样浇水的,洒得自己全身湿淋淋的,落汤鸡一般。

  有的衣裳燃着了,跑出仓库急脱,龇牙咧嘴却不敢言痛。

  那两个被点了穴的,被抬放在安全处。

  虽是人身安全了,却暴晒在了烈日之下。

  齐横行过去,弯下腰仔细看了一眼,两脚踢出,给解开了穴位。

  抓起来就是一顿爆揍。

  “是寨主家亲戚干的。”

  “是两位孝子干的。”

  两个被揍者连忙跪地解释。

  齐横行转过身子,脚下一点腾起,如腾云驾雾一般,来到了灵堂之前。

  此时,寂寞凄凉的秋韵院也热闹起来了。

  那十几个被冷落了的小妾们,虽然披麻戴孝,却个个故意浓妆淡抹,面带得意笑容,正谈笑生风呢。

  “看那烟儿冒的,就像是霈雨过后的彩虹似的,还五彩缤纷呢?”

  “可不是吗。这大火来得稍微晚些了,要是放在三伏天,那才叫爽快呢。”

  “就是嘛。最好一把火将这鬼地方化为灰烬,老娘也就解脱了。”

  ······

  立即召集所有的孝子,传令叫来被点了穴的那两个兵卒,齐横行要点数了。

  父辈,平辈,儿女辈,孙子辈,曾孙辈。

  近百号人,点了两遍,一个也不差。

  站在队伍后边的窦芽儿分析出了原因,心想,这师爷和周梦渊胆子也太大了,给个孝服让熟悉环境,居然······

  故意大声道:“舅舅,小芽儿乖着呢,一直守在外爷身边,没有乱跑过一次。”

  齐横行鼻孔里“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当走到懑达和另一个高个男孩身边时,齐横行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穿孝服?”

  摸着脑袋,抠着指甲,回答不出来。

  “跪下!”齐横行厉声道,“要是讲不清楚,就给你爷爷陪葬!”

  两个儿子的母亲一听,赶紧过来跪地求饶。

  早已气得吹须瞪眼了。

  齐横行哪里顾得了这些。

  大喝一声:“再敢求情,杀了你俩!”

  两个小妾战战兢兢地跪着后退而去。

  “哇——”

  懑达吓得哭道:“我们俩去茅厕,拍弄脏了孝服,才脱下来放在了外面,没想到,出来之后,孝服找不到了。嗯嗯——”

  原来如此!

  是有人早就埋伏好了的,就看是谁撞上。

  孩子是无辜的。

  见齐横行稍微犹豫,齐悦立即站出来道:“父亲,据孩儿观察,今日前来凭吊的人数足愈两千之多,从明天起,来人将还要骤增,需加强死角和重要位置戒备,防止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孩儿请求,懑达和万达丢失孝服之事,恳请父亲三思。”

  经管齐横行视外人生命如秋草,但对待自家亲人,却和蔼可亲。

  稍顿了一下,说:“这几天,是非常时期,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再也不允许出一点差错了。咱齐家丢不起这个人啊!”

  窦芽儿悄悄地拍了一下胸口——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齐悦看了一眼两位弟弟,那眼神似乎在说,以后可要听哥的话,在父亲面前,哥讲话还是有份量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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