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淘汰
“原来是灵王院的咏灵者啊……这就难怪了。”
在看到张三千胸前徽章的时候，黑衣人微微额首，对张三千的敌意减少了几分。
自己的斗篷上施加着的咏灵术并不是什么很高级的东西，主要是为了不被普通人注意。只要是有一定实力的咏灵者就能很轻易的无视这个术的效果。
“咏灵者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在这种天气看到这么一副打扮的人，而且身上还有着消除自身存在感的咏灵术，忍不住有些好奇，所以就上来搭话了。”
“原来是这样……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之所以这么一身打扮，都是因为这个。”
如此说道的黑衣人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掌撩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那隐藏在斗篷之下的黑紫色肌肤。上面能够看到一缕极淡的黑紫色气息。
魔力……看到那颜色明显不正常的肌肤时，张三千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魔力侵蚀吗……”
顾名思义，魔力侵蚀指的就是人体被魔灵的魔力给侵蚀。魔灵的魔力对人来说是剧毒，普通人只是稍微触碰就会使肌肤溃烂，咏灵者接触到魔力倒是能够凭借灵力将其从体内排出，但眼前这个黑衣人明显不是咏灵者。
只是……也不一定是普通人就是了。
听到张三千的话，黑衣人微微额首。
“是的，为了攒齐治疗的费用，所以不得不这幅打扮出来买卖。”
闻言，张三千点了点头，现今各国发展迅速，曾夺走不少人生命的魔力侵蚀早已算不上是绝症，但想要彻底治疗仍需一笔不菲的费用，眼前的黑衣人大概是用了某种药物暂时抑制住魔力的爆发。
“既然这样我也想帮帮忙，可否介绍下你卖的商品。”
“当然，有顾客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
话说到这里，黑衣人的声音忽然变得犹豫起来。察觉到他在想些什么的张三千轻轻一笑，从裤子的口袋中拿出一叠厚厚的钞票。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是……”
点了点头，黑衣人刚想打开手中的箱子，想了想又将箱子放下，将手伸进斗篷内拿出了什么，然后对着张三千伸出手。
“考虑到您是咏灵者……我觉得这个要更加适合你。”
看到黑衣人手中的东西，张三千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个是……？”
黑衣人向张三千摊开的手中，是与箱子里相同的手指大小的玻璃瓶。在看到这个玻璃瓶的瞬间张三千就有些移不开视线，在这个玻璃瓶里装着的，是颜色十分好看的紫色液体，其中似有流光转动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给人一种朦胧虚幻的感觉。
黑衣人并未答话，而是伸出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拔出瓶塞。
随着瓶塞被拔出，一股极淡却让人忍不住沉醉的香味从小小的瓶子里散发出来。闻到这股香味的瞬间，张三千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细胞仿佛都在欢呼，不等他多感受一会儿这美妙的感觉，那股香味忽然消失了。
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失落的表情，张三千睁开了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只见黑衣人不知何时将瓶塞重新塞上瓶子。
强忍着将瓶子从黑衣人手中抢过来的冲动，张三千开口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将张三千的表情收入眼底，黑衣人那嘶哑的声音变得有些诡异起来，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张三千觉得他此时一定在笑。
“这是能让你实现自己愿望的东西……”
不通过镜子，自己是无法看到自己的表情的。所以张三千没有发现，此时的自己跟先前那满脸兴奋的灵王院学生表情一模一样。
“有需要吗？”
黑衣人的声音宛若魔鬼的低喃在张三千耳边响起。
“你手中的这些钱，刚好够买下一瓶……”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张三千将握在手中的钞票全部塞到黑衣人手中。
“那么……交易愉快。”
嘴里发出有些刺耳的笑声，黑衣人清点完手中的钞票，最后看了一眼还处于失神状态的张三千，转身离开。
随着黑衣人的离开，张三千身上那消除存在感的咏灵术式效果消失。一个路过的行人不小心撞到他，但张三千宛如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死死的盯着手中的瓶子。
“不好意思。”
“啊……没事。”
听到声音，张三千从回过神来，眼中的红色光芒瞬间消失，先前那兴奋的表情仿佛从未出现一般，此时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平淡。
抬起头，黑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张三千看了看小瓶中那宛如梦幻般的液体，将其放入口袋中，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拿着小瓶子的手微微握紧，张三千的手心传来什么东西碰撞到一起的声音，在他那握紧的拳头里，除了小瓶子以外，还有着一枚小小的戒指。
……
这里是光线无法照射到的地方。
清晰的脚步声响起，黑衣人独自走在道路上，无数幽深、暗红色的荧光亮起，随着他脚步的移动在空中漂移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黑衣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在他眼前的，是一对相比起其他荧光颜色要深邃许多的的光点，光点之中能够感受到类似暴虐的气息。
摘下右手的皮手套，黑衣人的无名指上出现一个释放着黯淡光芒的红色戒指。
戒指的形状十分怪异，看起来就像几根尖锐的獠牙圈成一串戴在手指上，从獠牙对手指肌肤的压迫来看，那红色的光就像从他的手指上吸食的鲜血一样。
仿佛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似的，黑衣人戴着戒指的手指在虚空中一印，一条红色的线自戒指中延伸而出，逐渐勾勒成一扇门的形状。
当大门显现完毕，黑衣人像是做了什么大事一样变得有些虚弱，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一直围绕着着自己的暗红色光点中多了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在红色的门出现的瞬间，原本围绕着黑衣人的那些暗红色光点顿时变得有些明亮。随着那些光点逐渐变得人性化才让人意识到那些光点并非荧光那么温柔的东西——而是一道道饱含恶意的视线。
杀意、贪婪、嫉妒，即使没有去看，黑衣人也能很清楚的从那些视线中感受到这些东西。
“……”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黑衣人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并不是因为害怕，令黑衣人如此颤抖的原因是与害怕毫不相干的另一种情绪——愤怒。
缓缓抬起头，黑色兜帽之下的，是一双在如此阴暗的地方显得有些刺眼的暴虐眼瞳。
“你们这些被淘汰的垃圾！”
随着黑衣人那嘶哑的声音响起，一股黑色的气息从他四周向外扩散。
在这光线都无法照射到的阴暗地区，黑衣人身上的黑暗显得无比耀眼，那是比黑暗要更加漆黑的黑暗。
仿佛能将光明也一并吞噬的黑暗，黑衣人身上的黑色气息将那些红色的视线瞬间吞噬殆尽。
随着大片的视线被黑气吞噬，黑衣人耳边传来“噗通”的一声，他的身前顿时出现一个坐倒在地上的人影。
看到这个人影，黑衣人那暴虐的眼瞳中露出几分惊讶的色彩。
因为对手只是“蝼蚁”的关系，所以刚才的攻击他并没怎么认真，有漏网之鱼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也并非因为有漏网之鱼而惊讶，让黑衣人惊讶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居然还有完整的身体吗？”
嘶哑的声音中能清楚听出惊讶的情绪，黑衣人蹲下身子看向那个地上的身影。
摘下手套的手打了个响指，一撮火焰出现在黑衣人那紫黑色的手指上，照亮了坐倒在地上的少年的样子。
略显杂乱的金发，看不到瞳孔的眼中释放着暗红色的光，皮肤显现出的是病态般的苍白。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少年此时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惊慌的表情。
看着少年身上灵王院那代表性的蓝白相间的制服，黑衣人将视线移到少年胸口的龙爪徽章上，隐藏在兜帽中的脸庞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如此……是咏灵者吗。”
“请、请把我带进去！”
听到黑衣人的话，坐倒在地上的少年猛地从地上坐起，死死抓住他的腿，哀求般的说道。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咏灵者！这次我一定会成功！一定！”
看到少年这个样子，黑衣人眼中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厌恶之色。
“我说啊——”
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少年的话，黑衣人微微眯起双眼。
“你觉得咏灵者就一定比普通人强吗？”
“这、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么，你为什么会被淘汰呢？”
“那是因为我……”
“我就是普通人来着。”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也不怕告诉你，目前为止因为实验死去的咏灵者多了去了，但成功的人全都是普通人。”
“——！”
“而且在被淘汰的咏灵者中，比你高级的也多了去了，其中甚至还有拿到正式执照的咏灵者来着。”
“这……怎么可能！”
听到黑衣人的话，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震惊。
黑衣人明显十分满意少年此时的表情，蹲下身子，手中的火焰照在他脸上，露出兜帽下那张光是看到就令人感到恶心可怖的脸庞。
脸上露出似预约又似嘲讽的诡异笑容，黑衣人面带笑意的开口说道。
“咏灵者的你，却对身为普通人的我低声下气。”
“呐，我问你。”
“为什么，你会觉得——”
猛地睁大眼睛，黑衣人盯着少年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一字一句的说道。
“咏灵者要·高·人·一·等·呢？”
话音落下，黑衣人对着少年那张苍白的脸，扔下手中的那团火焰。
“啊！！！”
火焰落在少年的胸口上，少年的嘴里因为剧痛发出惨叫。
“痛！好痛！！好痛！！！”
“救！救命——！！谁！！谁来救救我！！！”
看着身体逐渐燃烧的少年，黑衣人内心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感到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
黑衣人扔下的只是十分普通的火焰，对咏灵者来说，只要使用灵力防御，这种凡火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但少年却是没有使用灵力，任凭火焰在他身上灼烧着。
“果然如此，灵脉比人体先一步崩溃，导致灵力从体内泄出完全消失……”
黑衣人一口道破少年没有使用灵力的真相。
灵脉是咏灵者体内存储灵力的地方，相当于咏灵者的第二个心脏。灵脉崩溃，储存在其中的灵力便会暴走，对身体会造成极大的破坏，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才会被‘淘汰’啊。”
看着地上哀嚎的少年，黑衣人对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兴趣。
“不用再喊了。”
“即使有人救你，以你的状态也活不过三天。”
仿佛没有听到少年那惨痛的叫声，黑衣人从地上站起来，缓缓转过身，伸出手搭在红色丝线勾勒成的门把上。
“更不用提，你根本没有被救的价值。”
“因为，你·已·经·不·是·人·了。”
打开门，黑衣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少年的眼前。
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扇红色的门。
声音逐渐变低，眼神迷恋的看着门消失的方向，少年感到自己眼角似乎流出了什么。
那不过是错觉而已。
眼中的红光逐渐消失，露出少年那凹陷下去的眼眶。
没有眼睛。
所以无法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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