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无可奈何（中）
“报告长机，未发现预定目标。飞机油量接近警戒线，是否返航？请指示。”
“各单位注意，保持当前航向，继续搜寻，半小时之内未发现目标，即刻返航。”
“收到。”
得了长机的回复之后，狄格福顺手关掉了无线电的电源，为了能多剩出来一点燃油。
“狄格福，长机那边是怎么说的？”
身后的副驾驶探过头来问道。
“保持当前航向继续搜寻，半小时之内找不到那帮兔崽子，咱们就回去。”
狄格福有点无奈。
副驾驶脸上全是压不住的失望：“谁来可怜可怜我……这一个命令下来，大晚上两三点把我们都喊醒，飞了整整一晚上，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么折腾啊！”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饿的咕咕直叫的肚皮。
“这事又不是我说了算哪……”狄格福说道，“上面下来的紧急命令，你以为我不想好好睡个安稳觉？跟我说顶什么用？有这抱怨的力气，还不如省省，到时候看见塞罗比亚的飞机多干下来两架。”
副驾驶肚子饿，多抱怨两句，等着心里这怨气消消之后就好了很多。
军令如山倒，身为军人，一切行事自然是以上司的命令为准。
想明白之后，副驾驶也就讪讪的闭上嘴，坐回原处，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观察员的本职工作。他透过舷窗向外看去，远方朝阳初升，染得东方的地平线一片晕红，颜色说不出的绮丽。
两相对照之下，西南方的天空显得有些阴暗，夜空的星星依稀可见，月亮还没有被朝阳的光芒彻底掩盖，朦朦胧胧的，仿佛面纱半遮的少女。
因为距离的原因，那些小黑点看起来移动速度并不快，慢慢的向东方移动。很快，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看见那些小黑点。有那么一两个眼神不济的副炮手，在身边人的指点之下，也发现了越来越清晰的机群。
小黑点越来越大，渐渐露出了原本火红的颜色，飞机独有的引擎轰鸣声也越加清楚，低沉的嗡鸣着，向着东方快速移动。
依照以往的经验，伊塔纳佐夫举起右手拇指，比在眼前，和飞行在最前方的长机重叠在一起，在心里默默估算着飞机大概的距离和速度。
得出一个结果之后，伊塔纳佐夫高举右手，蜷起无名指和小拇指，三根手指在半空挥舞，示意所有人员不准开火。
他没有着急下令攻击，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机。
根据小尤金司令放出的风声，这群瓦尔卡空军此次的主要目标不是地面部队，而是自己这边，那支永远不可能出现的重型轰炸机编队。
对于处在巡航速度的飞机来说，除非调动大规模机械化防空部队，否则一般的防空火力很难拿身形灵活的战斗机有什么办法。
所以瓦尔卡空军的搜索重点势必会放在空中，对于脚下这片茂盛的森林，他们的防备自然会放松许多。
现在自己这边的部队处在暗处，瓦尔卡人在明处，这么大的地理优
势可是司令大人废了不少心思才创造出来的。如若是没有达到司令大人的预期目标，自己这个指挥官的后果是什么，伊塔纳佐夫心知肚明。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心急二字。
这个时候急于进攻，非但不会取得什么明显的成效，反而会葬送掉自己这边的地理优势。暴露自己这边的火力布置之后，瓦尔卡人势必会仓皇逃窜，司令大人的计划也就会泡汤。
所以，他在等，等瓦尔卡的飞机飞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一分钟，两分钟。
伊塔纳佐夫的压力越来越大，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滴在脚旁。他没有放下自己的手，依旧高高的举着，示意后方的所有人不要攻击。
随着时间的流逝，东方的那一抹曙光越发明亮，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森林之中。
沐浴在朝阳下的塞罗比亚炮手，屏气凝神，专注的盯着自西南方向来的战斗机群。
上百架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眼神好的炮手甚至能看得清飞机尾上醒目的白色编号。
头顶上的战斗机越来越近了，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刚才伊塔纳佐夫的战前动员效果很好，很大程度上减少了炮手们的紧张程度，但是，面对着劲敌，不紧张并不代表着放松警惕。
九百码……
八百码……
七百码……
六百码……
五百码……
随着战斗机的距离越来越近，天空中每一架战斗机的模样渐渐清晰，暗红色的长机在火红色的机群中格外显眼。
伊塔纳佐夫一边举着手，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飞机的距离。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心急。一定要把这群灵活的战斗机放近了再打，这样才能取得最佳的奇袭效果。五百余自行火炮车上搭载的“努宁级”防空火炮早已准备就绪，全军只待伊塔纳佐夫的一句话。
神经高度紧张的伊塔纳佐夫感觉，这是他目前为止，经历过的最让人精神紧张的伏击战。
飞在机群最前方的长机眼瞧着就要经过头顶。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那根一直绷在伊塔纳佐夫心里的弦，无声的断了。
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现在就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上天和小尤金中将可不会给自己第二次机会！
在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响起：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伊塔纳佐夫瞪圆双眼，猛然挥手，大喝一声：“开火！”
“嘭嘭嘭！”
呼应长官怒吼声的，是无数预先埋伏于此地的自行防空火炮。炮手们的手指已经把扳机或者击发杆扣得死死，得了伊塔纳佐夫的命令之后，下意识的第一动作就是扣扳机。
如此大手笔的对空作战，恐怕纵观雅赫大陆的军事史，也难以找出第二个来。
这是亲临现场的伊塔纳佐夫最大的感受。
确实，五百多门火炮齐射的场面着实难得一见。
炮手的怒吼声，与“努宁级”防空火炮的炮声交织在一起；依旧散发着
高温，带着缕缕青烟的炮弹壳从炮膛里蹦出来，砸在自行火炮的深色车盘，或是沾满泥泞的履带上，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霎时间，只见得数百米的高空已经被炮弹爆炸所产生的的团团浓烟所笼罩。战斗机那脆弱的外壳根本顶不住炮弹直接轰击，直接被炮弹击中的战斗机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直直的坠向地面。
塞罗比亚后方的兵工厂在生产自行防空火炮的炮弹时，特意模仿陆军部队的制式装备——破片手雷的设计，在弹头外特意设计一个小小的夹层，加装了不少钢珠。这让炮弹的生产成本高了将近两成，生产时间也更长，但耗费这些时间和财力，为的就是能加强炮弹对飞机的杀伤性。
爆炸产生的极高温撕碎了炮弹弹头的披甲，化为无数尖锐的金属碎片，加上预先装上的钢珠，在空中四散飞溅。
带着高温的炮弹碎片和钢珠，裹挟着爆炸产生的巨大动能，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撕碎了距离爆炸中心较远的战斗机，或是击中了正在全力运转的引擎，冒出滚滚黑烟。也有几个倒霉的飞行员，因为根本来不及反应，被碎片夺去了生命。无人驾驶的战斗机如同凋零的落叶一样，一头扎向地面。
这波突袭来的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以至于听见炮声的第一瞬间，仅有极少数飞行员才反应的过来，其中就包括一直聚精会神盯着附近情况的狄格福。
狄格福所驾驶的“哈维兰”编号为079，所处的位置也相对较偏一些，位于编队的末尾，整个机群的左后方。
在塞罗比亚地面袭击开始的时候，他下意识左打操纵杆，没有等待命令，直接脱离编队。就是这个举动，救了他和079号战斗机上的副驾驶一命。
“卧槽！”
在漫天的炮火中，副驾驶目瞪口呆的看着舷窗之外的战斗机一架接着一架的坠落。场面惨烈，竟是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原本职责。
同样惊魂未定的狄格福调整好战斗机的姿态，操控战机，在密集的炮弹中坐着闪避动作。
“还愣着干什么？想等死吗？”
见战斗机两翼上挂载的机枪迟迟不响，狄格福怒斥道。
“我……”副驾驶满脸惊恐，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爆炸声不绝于耳，舷窗之外的蓝天火光四溅，让这片本来辽阔无垠的蓝天已经变成了人间的炼狱场。
副驾驶是一个新来的小伙子，刚刚从瓦尔卡的飞行学院里毕业，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相比于沉稳的狄格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最为关键的是，副驾驶还没上过真正的战场，不是很熟悉“哈维兰”两翼战斗机，飞行时间很短，累计还不到二十个小时。
来的时候，副驾驶还在心里想，这次跟着部队出任务，只是为了长长见识，增加一下临场的反应情况，就当是一趟实习了。
可谁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见大批的塞罗比亚人的机械化防空部队。
这直接把实战经验为零的年轻副驾驶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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