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塞罗比亚（上）
“父亲。”
一身黑色军礼服的塞罗比亚二世站在书房正中央，颔首向自己的父亲问好。
“嗯。”
塞罗比亚大公点了点头，在门口放下自己的手杖之后，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桌，还不忘顺手摘下自己手上的白色丝绸手套，扔在自己的案头。
他没着急坐下，而是转向自己的儿子。
比起自己坐下歇一会，现在还有更加紧要的事情。
“说吧，跟大皇子殿下谈的怎么样了？”
塞罗比亚二世将自己手里的那个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大皇子殿下表示愿意全力支持父亲，也很感谢父亲一直以来对殿下的支持。这个，是大皇子殿下特意让我转交给父亲的。”
“哦？”
塞罗比亚大公显得有点意外。
他在自己心底想过很多大皇子听到消息之后的反应。
按照这个老狐狸的算计，大皇子最多会心动，但是给自己的回应应该是“考虑考虑”。
答应的这么轻巧，反倒让自己有点不敢相信了。
“皇帝陛下呢？”
塞罗比亚大公伸手接过纸袋，放在一边，继续追问道。
“在珀斯宫觐见陛下的时候，我曾经提过一两句，但是陛下的反应……不是太好。”
塞罗比亚二世回道。
“他……咳咳……陛下是不是告诉你绝对不行？”
塞罗比亚大公看见自己儿子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心里大概有了一个底。
“倒也没这么直接……不过，意思差不多……”
塞罗比亚二世尽量找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这个倒是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塞罗比亚大公耸耸肩，露出一个“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皇帝陛下反对，我倒不是太意外……因为这件事不是这么快就能决定下来的。”
塞罗比亚大公摸着自己的胡茬，在书房里踱步。
沉重的皮靴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咯噔，咯噔。
“我没想到的是大皇子殿下答应的这么干脆……”
看着在书房里晃悠来晃悠去的父亲，塞罗比亚二世插嘴打断：
“父亲，我觉得大皇子殿下不答应才是有问题。”
咯噔声忽然停了。
塞罗比亚大公止住脚步，立在原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对于自己的儿子突然插嘴，打断自己，塞罗比亚大公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正相反，他认为只有不同的声音才能真正完善一个人的想法。作为父亲，他一直鼓励自己的儿子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最好是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为什么？”
鼓励归鼓励，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塞罗比亚二世要这么说。
“很简单，帝国这两年的进攻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一针见血。
塞罗比亚二世没有说的是，在自己的这趟珀斯瓦里安，卡尔卡洛帝国首都之行中，大皇子在自己的府邸上，跟自己说了很多关于帝国进攻北方四国的看法。
“没用，父皇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在谈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向的温文尔雅的大皇子直接翘起了二郎腿。
自己身份地位不低，可在大皇子殿下面前，塞罗比亚二世还是显得很拘谨。
这毕竟是帝国第一顺位
继承人。
换句话来说，如果没出什么大乱子的话，眼前的这位，必定是将来卡尔卡洛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也是将来自己的皇帝陛下。
“相比于往北打，我个人倒是更倾向于你们——往南打的塞罗比亚公国。毕竟，长这么大，我还真没有亲眼见过南边的海洋。”
看到塞罗比亚二世还是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大皇子笑了笑，跟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这里不是皇宫，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抓起来。”
“哈哈哈……”
塞罗比亚二世干笑两声，有点尴尬的攥攥手。
一手心的汗。
看到塞罗比亚二世始终放不开，大皇子也不再强求，直接自顾自的说下去。
“你知道为什么北边打了两年都没一点动静吗？”
塞罗比亚二世摇摇头。
“这么跟你讲，你可能就有数了：”
大皇子能理解为什么塞罗比亚二世不明白，说实话，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多。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持续百年之久的战争，当时那个姓米勒的将军，也不会受封，不会在自己的姓氏前面加上一个代表着贵族的“杜”字，也不会有后来的御林军将领卡洛斯·杜·米勒。
“你可能不知道，打北方四国，卡尔卡洛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国家。”
一句话出口，大皇子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来自身边人质疑的目光。
的确，塞罗比亚二世很不理解。
就自己所了解的是，北方四国是四个邦国，所罗门邦国，洛曼邦国，海芙曼邦国，以及约顿邦国的合称。
北方四国存在的时间相当久远，最早的约顿邦国成立时间，可以追溯到雅赫帝国初期；而最晚的洛曼邦国成立时，正是凡提耶尔十五世即位的时候。
这四个国家，每一个单拎出来评定国力的话，都不算弱小。
虽然比不上有着帝国在幕后大力扶持的塞罗比亚公国，但也差不了太多。
再加上四国之间唇齿相依，关系亲如兄弟，一旦其中一个国家遭到进攻，周围的三个国家一定会出兵相救。
所以没有一定的军事实力，根本打不了北方四国。
翻阅整个历史，这片大陆上，古往今来有这个军事实力的国家，只能说……实在不多。
“在我们之前，还有比我们强大的多的雅赫帝国也这么干过。”
大皇子的一句话就解开了塞罗比亚二世的疑惑。
“一口气打了上百年，照样不是无功而返？”
“现在我们才打了两年而已，真要是能打得下来北方四国，那才叫有鬼了。”
“那些将军在朝上叫的什么……什么五年之内平定北部？笑话！”
大皇子端起茶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
“大皇子殿下真是这么说的？”
塞罗比亚二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说的千真万确。
大公爵听到这里，陷入沉思。
大皇子都知道的事情，皇帝陛下没有可能不知道。
但皇帝陛下还是直接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如果因为帝国直接插手塞罗比亚对瓦尔卡的战争，纳巴罗王国和汉弗莱王国联手和帝国全面开战的话，其实对于帝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其实，更像是一次机遇。
帝国几百年以来
，十数位圣皇帝陛下都梦寐以求的事情是什么？
答案毋庸置疑。
让这片大陆重归一统，让卡尔卡洛重现当年雅赫帝国的强盛。
事情永远不会像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雅赫帝国的历史，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可以说是这块雅赫大陆的历史。
它的强盛，不是现在的卡尔卡洛所能与之相比的。
准确来说，卡尔卡洛帝国现在的情况，难望其项背。
这一点上，雅赫帝国成功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程度。
这个偌大的帝国在衰败之后四分五裂。擎天巨人倒地时，整片大地都随之颤动。
受它的影响，整个雅赫大陆上的势力全部经历了一次大换血：
东部卡尔卡洛帝国的强势崛起；西部的纳巴罗，汉弗莱同样不甘落后，占地为王；南部瓦尔卡，那不勒伦偏安一隅；只有北部的北方四国和西北部，地处海外的普卡洛群岛，因为地理位置实在太过偏远，没有什么收到什么大的冲击。
塞罗比亚对瓦尔卡的进攻，确实是经过卡尔卡洛帝国皇帝陛下点头同意的。
大公爵用了一句话，就让原本态度摇摆不定的陛下倒向了自己。
“纵观前朝数百年，开疆拓土者，无一人耳。”
对于每个帝王而言，开疆拓土，永远都是一个具有魔力的词汇。
“土地”这个词的背后，代表了太多的东西。
金钱，矿产，物资，劳动力，兵源，权力……
数都数不清。
皇帝陛下同意了自己的进攻计划，却否决了自己的求助计划。大皇子殿下原本否定了自己的进攻计划，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表现出了对自己的支持态度。
大公爵终于坐在了椅子上。
这是帝国的两代统治者。
一个是现在的统治者，一个是未来的统治者。
两人一前一后的态度，恰好相反。
这里面的东西，有点让人闹不清啊。
塞罗比亚二世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现在不是乱说话的时候。
“行吧，这事先放在一边，最近两个月之内，我会找个机会，觐见皇帝陛下。”
大公爵越想越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直接摆摆手，示意塞罗比亚二世可以走了。
“对了，父亲。”
塞罗比亚二世在出门之前，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说道。
“大皇子殿下让我转交给您的东西，特意嘱咐我，一定一定让您抓紧时间看完。”
“哦？”
塞罗比亚大公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的儿子交给自己，被自己随手放在书桌上的牛皮纸袋。
“你说这个？我会看的。”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的弹簧锁舌弹了回去。
什么东西？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说实话，塞罗比亚大公被自己儿子临走之前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从外面就能摸出来，里面只不过是几张纸而已。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用裁纸刀裁开了牛皮纸袋的封口。抽出那几张纸之后，塞罗比亚大公戴上眼镜，离远了一行一行的往下看。
刚看了个开头，塞罗比亚大公的脸色就变了。
越往下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好嘛，这下好玩了。”
看完之后，他把几张纸重新塞回纸袋里，自己坐在椅子里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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