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可奈何（上）
“唔唔唔……”伊塔纳佐夫背后冷汗涔涔。
小尤金择人而噬的目光让这个身经百战的塞罗比亚陆军大校不寒而栗。他发誓，只有在面对草原上的野狼时，自己才见过这种杀人的目光。
战场上的隆隆炮声不曾让他的内心有过半分的动摇，尚可与部下谈笑风生，镇定自若；但在小尤金的目光之下，伊塔纳佐夫不敢与之相对，深深地垂下了头。
“你……想好了？”
小尤金静静地看着伊塔纳佐夫。
“向号了！”
为了活命，伊塔纳佐夫不得不选择这条路。
“很好。”小尤金伸出右手，把伊塔纳佐夫从地上拽起来，“再过三个小时，到凌晨四点的时候，我要听到你手下的所有机械化防空部队集合完毕的消息。”伊塔纳佐夫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听着小尤金把自己的意图一点点展现在让他面前。
“我已经把假消息放出去了，记上司令部的反应时间，飞机的飞行时间……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凌晨五点第一批迎战的瓦尔卡飞机就会飞到卡塔奥的上空。”
“司令大人，属下保证，这些飞机绝对一架都回不去！”
伊塔纳佐夫听到这里，如果再不明白小尤金到底想干什么的话，那他肩膀上的这对大校肩章就可以摘下去，滚蛋回家养猪算了。
碍于嘴上的伤，伊塔纳佐夫的说话声音还是呜噜呜噜，听的不是很清楚，但较之刚才是好了许多，至少不会让人听着很难懂。
“你保证？”
小尤金又追问了一句。
“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小尤金看着眼前顶着鸡窝头，衣冠不整，语气斩钉截铁的伊塔纳佐夫，脸色缓和了一些。
“很好，那我就在这城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报告！”
伊塔纳佐夫所乘坐的战车门被敲响，打断了伊塔纳佐夫的沉思。
“进。”
得了长官的同意，“吱呀”一声，战车沉重的铁门向外拉开，门外钻进来一个身材中等的上尉。
战车里很是宽敞，乘员也不多，除却伊塔纳佐夫和他身后的警卫员之外，只有一个车长。上尉在长官面前站定敬礼，得了伊塔纳佐夫的点头才在他身边坐下。
“长官，前方斥候回报，西南方发现大批战机，大致数目在一百多架，正保持巡航速度接近此处。”
上尉简单敬了一个军礼，说道。
伊塔纳佐夫简单点点头：“知道了。”
等待大校命令的上尉有点奇怪，今天的大校跟平时有点不大一样，不光说话口音有点古怪，有些含混不清，两遍的脸颊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
“大校，您的脸……”
上尉指指伊塔纳佐夫的脸颊。
“这他……这个跟你有关系吗？”伊塔纳佐夫话说了一半，想起了昨晚上的教训，生生咽下去半句话。
依照上尉对自己长官的了解，也能把伊塔纳佐夫没说出口的那半句猜的大差不差。
没什么好话就是了。
“没……抱歉，长官。”上尉一点意见都没有，赶紧道歉。
“哼……传我命令，让手底下的那群懒蛋都把招子给我放亮点。我可是跟司令大人……”
一说到小尤金，伊塔纳佐夫两边的脸颊还在隐隐作痛，火烧火燎一般的痛感让他轻轻吸了一口冷气。
“看什么看？没见过早上起来把脸撞了的？”
伊塔纳佐夫见这个小兔崽子还是没点眼神，还在私下偷眼往自己这边瞧，顿时火起，没好气的大声呵斥道。
上尉嘴上唯唯诺诺迎着长官的话，心里有点犯嘀咕。
这哪有大清早起床把脸撞了的？
那得是有多巧，才给两边都能撞了的？
不过心里想归心里想，嘴上还是不停的道歉。
“行了行了。”伊塔纳佐夫不耐烦的挥挥手，制止了上尉的道歉，“我昨晚上可是跟司令大人立了军令状，如果今天放跑了一架瓦尔卡的飞机，老……我回去是要吃枪子的！”
“放下话去，哪个炮手今天打得准，重重有赏！我自掏腰包，打下来一架飞机，从我这领二十金币！打伤一架，我给他五个金币！”
“要是谁今天要是放跑了一架？呵呵……那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军法处置！”
“听清楚没有？”
伊塔纳佐夫语气带着隐隐的杀气，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上尉。
方才说话用词很是注意，生怕自己这张破嘴再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听清楚了！”
上尉行军礼，匆匆钻出战车。
不过三分钟，所有布置在森林之中的塞罗比亚炮手们都全神贯注的盯着西南方的天空。
在军中铁律和巨额赏金面前，没有人胆敢掉以轻心，五百余辆自行火炮的炮口遥遥对准西南方的天空，警戒随时可能出现的瓦尔卡空军部队。
作为部队的长官，伊塔纳佐夫没有坐在战车里干等，而是带着警卫员四处转转，见到所有炮手严阵以待的架势，大感满意。
“别紧张，放轻松。”
见到一个炮手坐在炮位上，双手有点颤抖，正好在附近的伊塔纳佐夫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两句。
“长官……”
年轻的炮手回身，见到自己的长官，正准备起身敬礼，伊塔纳佐夫的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起身。
“人都会有紧张的情绪，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更何况这次的作战又是司令亲自下的死命令。别说你们了，就算是我，也会紧张。”
伊塔纳佐夫站在自行火炮的履带上，身高正好和坐在炮位上的炮手一般平齐，右手揽着年轻炮手的肩膀。
他刻意提高声音，吸引的周围一圈炮手纷纷向这里看来。身边的警卫员原地立正，手中沃尔特步枪拄地。
“昨晚上司令大人深夜找到我，特意嘱咐我，这次一定不能出了岔子。为了让司令大人放心，老子可是赔上脑袋，跟司令大人立下军令状，绝对不会放跑一个瓦尔卡的崽子。”
“大家也都知道，现在的军令状可不比之前随口说说的玩笑话，如果说完不成布置下来的任务，前边刚毙了四个倒霉催的羽林军骑士团长，那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炮手们听言，纷纷报以和善的笑
声，但见到长官表情严肃，他们意识到，大校没有半分说笑的成分，笑声渐渐停歇了下来。
待到重新平静下来，伊塔纳佐夫才开口：
“你们说，我现在的压力大不大？”
“大！”
下面的炮手们齐声回应。
身边的年轻炮手有点愣神，没有回应自己的话，伊塔纳佐夫也不恼，搂了搂他的肩膀。
“可是我有担心过，战争之后我会不会被军法处置呢？”
“没有。因为我相信，我手下的这帮兄弟，绝对不会辜负了我对他们的信任！你们说，对不对？”
“绝不辜负长官所望！”
下面的炮手们群情激昂。
见到手下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伊塔纳佐夫趁热打铁道：
“大公爵培养我们，提拔我们，发给我们军饷，让我们有钱赡养家里的老母，养育幼子，还免去我们家里的赋税，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回报大公爵的这份善意？”
他环顾四周，手下掌管的防空火炮旅大多都是穷苦出身，参军就是为了挣一口饱饭吃，得了军饷能贴补家用。
大公爵出身并不高贵，早年时曾经做过山贼，所以不同于其他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大公爵对于基层劳苦百姓的水深火热深有体会。不光每年拨出一笔额外的资金来犒赏这些穷出身的将士，还下令但凡家里有参军者，每年应当上缴的税款会相应减免一部分；同时，参军人数越多，减免税款也会越多；以此来鼓励平民踊跃报名参军，尤其是那些家庭条件算不上很好的平民。
伊塔纳佐夫的这番话彻底说进了在场人的心坎里面，在场的诸多炮手纷纷陷入沉默之中。
除却这一腔热血，自己还有什么能报答大公爵的爱护之心呢？
“以死相报！”
一个中年炮手先站了起来，高声回应道。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以死相报！”伊塔纳佐夫畅快大笑，“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死相报！说得好！”
下面的炮手们情绪渐渐开始躁动起来，大家想起了家里的亲人们，想起了公国对于自己的种种善待，“以死相报”的声音开始不停的从各个角落响起。开始略显杂乱，后来却愈发整齐划一。
“这场战斗，不需要尔等以身殉国，可是我需要诸位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和十二分的本事，好让那帮瓦尔卡的软蛋们见识一下，塞罗比亚军旗之下，绝无一个懦夫！”
“塞罗比亚军旗之下，绝无一个懦夫！”高昂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见到炮手们情绪高昂，斗志昂扬，不见了刚才的紧张情绪，伊塔纳佐夫才安心的点点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回跟司令总算是有个交代了，自己的脑袋应该能保下来。
“长官！瓦尔卡空军！是瓦尔卡空军！他们来了！”
一个眼神锐利的炮手指着西南方的天空，连连大叫道。
伊塔纳佐夫松开已经重燃斗志的年轻炮手，给了他一个坚定信心的眼神，抬头向西南方的天空看去。
拂晓的天空依旧有些朦胧，借助东边旭日的微光，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排排整齐的小黑点向这边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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