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算计（上）
说到塞罗比亚大公爵费尔南德·冯·塞罗比亚，就不得不详细说说他奇迹般的发家史。
大公爵原本的姓氏是那哈比，原名瑞蒙·那哈比。
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以抢劫过路马车为生的山贼，在卡尔卡洛帝国南部的一座无名小山上占山为王。
瑞蒙自小在这种环境中成长，培养出了他异常火爆的脾性，和悍不畏死的土匪精神。
实战就是最好的老师。任何军事院校都只能教授关于战争的理论知识，但实战经验只能靠个人去积累。
很幸运的是，年轻的瑞蒙并不缺少对手。在长期跟帝国军一次又一次的交手中，瑞蒙从自己的对手那里学会了不少军事上的策略，战争一次次打磨着这个年轻人的军事头脑和思路。
他在祖父和父亲相继去世之后，依旧带领着一众山贼手下跟帝国军周旋。很快这股总是能挫败帝国军围剿计划的山贼正式进入了帝国军方的视野，军方不再将他们当成平常的小蟊贼，真正开始重视这群有脑子的山贼，加大了对他们的围剿力度。
以前那种轻轻松松就能击溃帝国军围剿的日子已经正式过去了。
面对这样的变化，瑞蒙毫无应对之策，为了避免被投入大牢，只能选择带着部下放弃自己的根据地，开始了流窜逃亡的生活。
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让这个年轻的山贼日夜难安，吃饭的时候武器就放在餐桌旁边，就连睡觉的时候枕头下也压着上了膛的手枪。巨大的压力让瑞蒙不得不做出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
来一手出其不意。
这么样才算的上出其不意？
改了名字身份，换个样貌，加入帝国军队。
卡尔卡洛帝国立国伊始，就一直在模仿曾经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雅赫帝国，意图有一天能重现昔日雅赫帝国一统大陆的辉煌。
所以，卡尔卡洛帝国鼓励人民参军，同时拨出大笔军费对立下军功之人大加褒奖。
帝国律法规定，军功可以顶去立功士兵家人或者自己的罪责。自然，军功越高，奖赏就会越大，能顶下的罪责也就越大。
不少身背案底之人为了逃避帝国律法的惩罚，选择加入帝国军队。
彼时，卡尔卡洛帝国和纳巴罗王国两国之间关系恶化，一度将至冰点，双方摩擦不断，但帝国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可以正式向纳巴罗王国开战。
帝国为了准备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一直在扩充兵源。所以，在劝服了手下之后，瑞蒙遣散了不愿意加入帝国军的部分手下，改名费尔南德·塞罗比亚，带着剩余愿意追随自己的人报名参军，成为了一名卡尔卡洛帝国军。
仅仅两月之后，纳巴罗王国率先攻击帝国东北部边境，两国之间的战争正式爆发。
在这场全大陆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之间的大战中，费尔南德凭借着自己悍不畏死的精神，聪慧过人的头脑，和卓越的战术目光，一路平步青云，很快被帝国圣皇帝马斯汀·杜·米勒看中，收为御林军中的一名大校旅长。
为了鼓舞帝国军队的士气，圣皇帝在群臣的一片反对之声中，毅然决定御驾亲征，亲临前线指挥战斗。
但是纳巴罗王国安插在圣皇帝身边的间谍将年轻的圣皇帝的行程表送到了纳巴罗王国军队统帅的手中。
纳巴罗统帅决定，命一支精锐部队长途奔袭，直捣黄龙，务必要将卡尔卡洛的皇帝活捉，必要时可直接当场击杀，不必留手。与此同时，指挥正面部队全力攻击苏瓦松，力求拖住正面战场上的帝国军，让他们无法回援。
他想活捉卡尔卡洛帝国圣皇帝之后，挟马斯汀来让帝国割地赔款。
想法是好的，可惜没能实现。
那支精锐部队确实堵截到了圣皇帝的车驾，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正当他们就快得手虏获马斯汀的时候，一支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军队突然从后方杀出。
带领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正是费尔南德·塞罗比亚。因为部队换防，此刻已经在前线作战超过两个月的费尔南德受命后撤，由另一支御林军劲旅补上他的空缺。简单交接完防线之后，正在后撤的这支部队好巧不巧地碰上了纳巴罗的这支突袭部队。
费尔南德亲自率部杀穿纳巴罗军队，拜见圣皇帝陛下，并带着圣皇帝杀出重围，成功突围。而这支突袭部队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被闻讯而来的预备役，整整三个师围歼。
经此惊险一战，圣皇帝直接开了一个帝国史上从未有过的先例，用帝国历史上最大的奖赏来奖赏这位战功卓著的大校：免去塞罗比亚大校身上的所有罪责；同时破格晋升为第一位非皇室的大公爵，世袭罔替；恩准赐予封地，建立帝国附属公国；赐代表着高等贵族身份的姓氏“冯”。
从此，一个身份低贱的山贼，瑞蒙·那哈比，正式成为了帝国尊贵的费尔南德·冯·塞罗比亚大公爵，塞罗比亚公国的统治者。
“这就是我们的大公爵的发迹史。”
小尤金用手撑在尼基塔面前的桌面上，倾斜着身子，无限感慨的说道。
“一个靠着军功上位的统治者，他会对同样战功卓著，手里还握有重兵的手下放心吗？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会吗？”
“还有，欧拉他们几个有一句话没说错，如果我杀了这几个羽林军的高级军官，还不能给大公爵一个可靠的能让人信服的理由的话，大公确实是会追究我的责任的。毕竟，羽林军是大公爵自己建立的私军，规模不大，可它只属于大公爵一个人。”
“事已至此，我必须要给大公爵一个面子，给他传递一个信息：我只是在按律行事，并不是恃功扬威。”
尼基塔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确实，老尤金元帅位居军相之位，手里是整个公国的军政大权，小尤金中将则统帅西部集团军，手下有着超过整个公国三分之一的军队，自己要是大公爵的话，也会对这父子两人留上一手，以备后患。
而自己司令是在摆低姿态，用自己可能被外相抓住把柄参上一本的代价，来换取大公爵对自己的信任。
思虑周全，走一步之前，下面的路已经全部计划完备。
“司令深谋远虑，属下……敬佩不已！”尼基塔起身恭敬道。
小尤金站直身子，拍了拍尼基塔的肩膀。
“世人皆知小尤金天生冷酷无情，视手下士兵的性命如草芥，”小尤金淡淡一笑，“为了赢得战争的胜利，我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在乎我损失多少人，身后背了多少骂名。”
“又有谁知道，我打仗只是想赢而已，就这么简单。”
“尼基塔，这辈子，我唯一擅长的就是打仗了，可以说我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也丝毫不为过。但为了打胜仗，光有指挥才能还是不够的，我还要学会去争取上位者的信任。因为只有上位者相信我，我才能继续专心于我面前的战争。”
“所以学会这种官场上勾心斗角的东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小尤金唏嘘不已。
“继续打字吧。”
“是，中将！”
尼基塔觉得自己真的是跟对了人，跟在司令身边，每天都会学到不少新东西。
大营内，打字机的咔咔声再次响了起来。
“坚固防守？”莫里斯中将有点不理解自己老师说的话。
“对，就是坚固防守。”
哈里斯抿了一口茶水，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手边的桌子上。
莫里斯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自己老师提出的这个设想可谓是保守至极。
按照他的想法，这个时候应当趁着塞罗比亚军队立足未稳之时，紧急集结手里的部队，全力进攻。这一战，不求收复丢失的三十公里深的防线，只求用一场胜利来鼓舞一下第三集团军低迷的士气。
哪怕仅仅是一场小胜都可以。
邓普斯不自觉地开始搓着手指。
现在第三集团军已经被塞罗比亚军队突如其来的奇袭打挫了，士气低迷，整个部队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锐气，就连在刚才作战会议上都已经有人明确表示这场仗应当从长计议，已经吃了一个不小的亏了，现在主动出击就是在白白葬送自己手里有限的兵力。
好一个从长计议！
哪里来的时间从长计议？
塞罗比亚人怎么可能会给你时间从长计议？
邓普斯刚想反驳就被自己的老师制止了。
哈里斯递交上去的战报已经有了回信，就在刚才，自己收到了国主大人回复的电报，告知身处前线的自己等人，塞罗比亚公国已经正式向瓦尔卡联盟邦国宣战了。
邓普斯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塞罗比亚军队近期一定会有大动作，而且时间绝对不会长，最多会给自己一到两天的时间，就是下一波的进攻。
下一波进攻比之前会更加猛烈。
虽是上午，但一阵带着寒意的秋风吹进作战室，地图的一角随之掀起。
“老师，为什么？”
邓普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找这种情况下去的话，在士气降到低谷时坚固防守，无异于慢性自杀。没有了斗志的士兵们能否守得住这临时建立起的第一道防线？
一旦这道防线易主，自己又得被迫向后撤退，这一撤退可就不是三十公里的问题了。
最少五十公里的国土就要拱手送给塞罗比亚人了。
那可是整整五十公里！
这么大的罪责足以让自己这个副司令直接被撤换。
邓普斯看向自己的老师，满眼的疑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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