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何为自苦，使我心悲
文昭步履匆匆从花园出来，刚刚走出花园走上郡王府新修的回廊，回廊上的珠帘后面藏着一个人。
“谁？”文昭驻足。
“老四找你去干嘛？”晋王从珠帘后面走出来，同行的还有当今丞相尹礼。
尹礼非常有礼貌的作揖，“下官见过姑娘。”
文昭挑眉，也是楞了一下才屈膝，“奴婢参见尹大人。”说完脚步动了一下，打算走，她并不想回答晋王的问题，讲起来，他凭什么问这个问题？
晋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两人肩膀相措，不友善的眼神相撞看着对方。
“本王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我•••回王爷的话，奴婢只是跟燕王殿下叙旧。”
“叙旧？李文昭•••”晋王有些恼怒，深吸了一口气才又接着说，“你何必要卷入这摊死水。”
“王爷说是死水？依奴婢之见，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宁王和齐王纷纷倒下，如今朝堂之势已经很明显了，晋王虽是长子，确不是嫡子，燕王虽然没有皇后保驾护航，却有升平侯贾家和东海郡王的联姻势力，朝中文武皆是举棋不定，看上去晋王好像更有优势，但是文昭不会选择站哪一边，也不会看着这些人好过。李丞相和沉香的死，谁都是罪魁祸首！
“文昭姑娘何不聪明些？”尹礼揶揄的口气倒是明显得很。
“尹大人何意？奴婢不知。”
“依下官所见，女子到头来都要依靠一个可靠之人才行，姑娘何不选择一下？晋王府或是燕王府•••只不过燕王恐怕不能做到•••”
文昭甩开晋王的手，“之前想方设法的把我送进笼子，现在又想把我弄进另一个笼子？只怕是大人和王爷想多了，你们以为皇上能这么任你们游说？奴婢倒觉得这个笼子不错，起码命还在。”
“本王也能保你的命！”晋王双手把她拽过来。
双手刚刚要搭上她的腰，李澍就从回廊的另一边走过来，“住手！”
李澍逆着月光，看不清脸，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轿仪已经在准备回宫了，御前侍女怎么还呆在这里？”
“哥•••”文昭慢慢把自己还微微发肿的脸藏起来。
“你先走。”李澍把她拉过来，自己站在晋王和尹礼面前。
文昭点点头，就快步走了。
“文昭！你愿意我就娶你！”晋王在她走了不远才大喊了一声。文昭的脚步顿了一下，不禁惨淡一笑就快步离开了。错过了一次，就是错过了一辈子。
文昭回到众宫人之中，轿仪已经准备完毕，皇后扶着微醺的皇上从郡王府里面出来，慢慢走上轿子，司马质在前面带着侍卫队喊了一声“起轿！”王府门前所有人都跪下来恭送皇上皇后，仪队才开始走动。
“姐姐，你刚刚去哪了？”晓粤走在文昭前面，微微回过头来问，“刚刚好多丫头说看见你跟燕王殿下的侍卫走了。”
文昭浅浅一笑，“大家想哪去了？王爷只不过是叫我去讲一讲今晚回宫轿仪的安排。”说着看了周围，转移话题道：“雪盐没有来吗？”
“从御人司来了一个新人，安排在姐姐你手下做事，雪盐今天教她认茶呢。”晓粤说着。文昭垂头，看来她最近的精神状态真的太差了，竟然连来了一个新手都不知道，很多夜晚都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宁王死的那个场景就在眼前不断地重现，一种无形的压力一日日堆积起来，她是不是辜负了李丞相，是不是又让沉香的死没有意义？
“姐姐？”晓粤见她发呆，轻轻喊了一声。
“怎么了？”文昭回神过来。
“我说，现在你手下有两个人呢，那以后基本都不用做杂事了。”晓粤羡慕的说，“不过淑妃娘娘怎么会把原本安排去她宫里的人送到皇上这边来？”
“谁？”文昭一个激灵，又是安排来监视自己的？她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淑妃娘娘•••”晓粤顿了顿，她知道文昭的意思，压下声音，小声说道：“裕王殿下的母妃。”
“嘘！方总管刚刚瞟我们了！”文昭扯了一个谎话结束了话题。
裕王？裕王也要踩进这摊浑水吗？文昭所认识的裕王是一个自在清闲的闲散王爷，不谈论政治，不臧否人物，最自由也最谨慎，对于其他几个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也只是站在中间，他自小和晋王交好，但又喜欢往燕王府去练习骑射，和已经过世的宁王也是诗文词赋上的伴侣，即便是跋扈恣睢的齐王在京城时也时常到裕王府去喝酒夜谈。这样的人要夺嫡吗？文昭不信。她要找一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李澍。
文昭知道时日不会因为她的悲伤而走得快一点，反而越是难熬越是漫长。到了夜晚，越是安静往事越是迫着她，这时候的安静真的是震耳欲聋，越是安静她就越不能阻止那些苦闷涌进心里来，她好像突然懂了为什么每次大姐出行都带着一队人了，永远的让人簇拥着她是为了驱赶这种安静。
刚刚浅浅睡下去文昭就被雪盐喊醒了，她们要在皇上上早朝之前把一壶醒神的绿茶送上去。
文昭穿好衣服，洗漱好以后和雪盐走向小厨房。“对了，那个新人呢？”文昭问。
“我早早就让她先去洗茶了，姑娘不必操心。”雪盐回答。文昭挑眉讪笑，这位雪盐姑娘对她一直不亲近，疏离得就像把文昭当成一个主子一样。雪盐也知道，将来不论是谁继承大统，这位和她同为侍女的姑娘都不简单。
文昭刚刚走进小厨房，那个新人就已经把水都烧上了。雪盐走上前去泡茶。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宛。姑娘看这茶行不行？”小丫头瑟瑟缩缩的，小心的把洗好的茶端给文昭看。
“行，赶紧泡了端上去吧。注意水温。”文昭不再多话，站在一边看着雪盐泡茶。每个娘娘都往这里塞一个人？那岂不是要把自己变成闲人？
中午时分，雪盐去御膳房选茶，文昭坐在侍女们住的通房里面，看见小宛坐在院子里面发呆。文昭悄悄走出去，她好像拿着一张手帕在发呆。
“在看什么？”
“没什么！姑娘，有什么事吗？”小宛神色惊慌的赶紧把那一张已经脏得发黄的手帕收起来，抬头看着文昭笑。
“没事儿•••你老家是哪的？”
“益州。”
“嗯•••裕王府中倒是有不少画师是益州人。”
文昭话音未落，小宛就站起来浅浅的笑着，却有一股讳莫如深的之感，“姑娘误会了，奴婢不是裕王的人，只不过恰巧淑妃娘娘不喜欢奴婢就打发出来而已。”
“这么巧？”
既然她已经挑明，文昭也明人不说暗话。
“其中周折，奴婢也不知道。”
“有周折吗？”
小宛微微弯腰行礼以后就走进了通房，“奴婢不知。”
文昭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就算不是裕王的人，这个突然进来的人未免显得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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