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万事尽随风雨去
新帝的登基十分仓促，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完成了，每个环节都很赶，礼部的官员读颂文就像背书。在文昭看来，燕王这个皇帝不过是穿上明黄色的龙袍走上州府衙门的高台上，大声念了几句话，就像扮家家一样，这哪是皇帝登基的样子？李文昭跪在下面跟着一众人高呼万岁时心想，没事的，等回京就好了。礼部的侍郎已经按照李文昭的意思，写了一封书信放在密匣里面送回京去，启用密折，就是为了彰显燕王的身份已经不同于往日了。书信里面告诉在京城代为理政的晋王，先帝已经驾崩，新帝在锦州登基，天气寒冷，路遇大雪，请晋王殿下派人来迎接新帝和先帝的棺椁回京。
典礼一结束，燕王就把那身龙袍脱下来了，新的龙袍在锦州怎么会有？这身衣服是先帝的，总觉得不好，他重新换上自己的束腰常服走出来，李文昭和司马质坐在暖阁里烤火，文昭怕冷他知道，炭火烧得很旺。
司马质和文昭见他走出来连忙行礼，“参见皇上。”
燕王先是一愣，才不适应的抬手，“不必多礼，坐吧。”
今天早晨就开始下雪，雪花越来越大，越下越多，三人在屋里甚至能听见外面簌簌的落雪声。好像有预告一般，幸好前日没有启程离开锦州，否则在路途中遇见这么大的雪，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今年下雪很早，来年一定是个丰年。”燕王开口说道。
“密折应该快到晋王手里面了。”司马质很担心，若是晋王反，赵家兄弟相争，免不了兵戎相见，那就是乱！他对不起司马家世世代代的忠烈。
“晋王若是派人来接，咱们回京以后也要防，若是不派人来，不回信件，那就回京讨逆！皇上是名正言顺的天子。”李文昭跌倒每一句话都要提醒司马质，燕王殿下才是名正言顺，就算在锦州举兵也是名正言顺。
燕王看着李文昭面无表情的脸，半天不发一言，良久才开口道：“将军先下去吧，我和姑娘说两句话。”
司马质起身，“臣告退。”说完退几步，掀开暖帐出去了。
燕王坐下来，“文昭，你想过没有，打仗是要死人的，司马质担心的才不是我们谁输谁赢，他是怕死人，将士、百姓•••这些性命是大魏的根基，司马家世代守护的就是大魏的根基，他怕天下乱。”说着，燕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屋子里面的熏香太浓了让他觉得目眩。
“皇上，如今你已经是皇上了，如何回头！”文昭皱眉，这么多年燕王一直斗不过晋王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不如晋王那样的杀伐果断。
两人正四目相对的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小宫女就到跟前来了，“参见皇上，见过姑娘。”
“何事？”燕王看她怯生生的样子，便问道。
“承乾宫娘娘一直吵着要姑娘过去。”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文昭站起来要走，驻足回头又开口道：“皇上不必担心，若是天下乱，那些冤魂只来寻我一人。”
“走吧。”
小宫女站起来在前面提着灯笼，文昭跟着她身后。燕王在锦州登基，皇后娘娘没有新册封，宫人们只能称她为承乾宫娘娘。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姑娘请起。”
皇后端着一碗银耳汤，手里面拿着银勺轻轻的搅着。皇后倒是比几天前看上去闲适多了，她知道，李文昭仓促的决定让燕王在锦州城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登基，一定是出事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晋王那边出事了，否则，不会如此。
“姑娘晓得‘时局’二字吗？”
李文昭抬眼，难道皇后找她来就是为了与她探讨时局？“奴婢不知，请娘娘指点。”
皇后轻笑，眼神不屑，“时局就是天意。先帝是我大魏一朝的第二个皇帝，从太祖皇帝起，至今已经五十二载，天下承平日久，本宫身居府邸宫廷，看得朝中掌权着换了一个又一个，这就是时局、天意，新的掌权者必然会替代旧的，这样，连带着的，旧的贵族会被新的取代，没有一个家族可以长盛不衰。”
文昭不知皇后何意，但是改朝换代的进程历来如此，那些开国功臣在朝堂上的地位会一个个被取代，会有新的人涌上来，挤掉旧人的位置。
“皇后娘娘是在取笑奴婢吗？”
“对，本宫笑你想要背着时局走。”
文昭撇开眼神，皇后房间里面的布置开始恍惚起来。
“姑娘！姑娘！”末了，她只听见噗通一声，还有宫女们惊呼的声音从四面涌来。
京城这边也下着鹅毛大雪，一夜间，晋王府就像被一层白色的棉被盖住了一样。昨天半夜，京城驿站的小吏踏着厚厚的大雪走进晋王府，深夜里，晋王书房的暖阁亮起烛光。密折刚刚被送到，晋王立即派人去请尹礼来。
楚南刚刚走出暖阁，就被叫住了。
“不必了，你去备马，我到丞相府去。”晋王说着站起来转身去里屋穿衣，他想尹礼来见他总是要顾些礼数，穿戴准备浪费时间，此刻时间金贵，他等不得，就让楚南去马厩牵马来。
晋王和楚南从靠近马厩的偏门出去，一个随从都没有带，甚至没人知道王爷已经不在府中。晋王到尹礼府上时，天还没亮，丞相府管家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晋王便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小人眼拙，见过晋王殿下。”
“起来吧，带我去见尹丞相。”
“我家大人还在榻上，不如殿下先到前厅休息。”
“放肆！深夜到访，难道看不出事态紧急吗？还不赶紧前面带路！”楚南大吼一声，吓得那管家脚上一软，费力的站起来，连忙带着二人走到尹礼的卧房前。
小厮前一步来叫醒尹礼，晋王和楚南后一步就闯进他卧房，尹礼已经手忙脚乱的穿好了内衣。
“不必多礼了，你快来看看。”晋王说着拦住尹礼去穿衣服，一边走到他的桌案边，把密折的烫金信纸拿出来放在案上。抬头吩咐楚南道：“你出去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
尹礼拿起案上的信纸，皱起眉头道：“燕王在锦州登基？李文昭的主意，她猜到我们的打算了。”尹礼强调李文昭的名字。
“司马质向来只为朝廷，想不出这样的烂招。”尹礼接着说，“若是去接，就等于承认了燕王登基，不去，李文昭就可以说咱们是逆贼。”
“本王没有见过圣旨，仅凭一面之词，就可以说本王是逆贼？”
“圣旨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按照小王爷说的，只有李文昭一人看过圣旨，是真是假，她一人说的算，如今重要的是，王爷要当顺臣还是逆贼。”
晋王拿过尹礼手里面的信纸，抬起手来将它丢进炭盆里面，“我既然让堂儿带着我晋王府的令牌去凉州找沈移，就没有想过要当顺臣。”
“是啊，若是做了臣子，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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