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晋王把自己写好的折子呈上后就出文德殿退出来，走到宫道上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宫妃们住的后宫走去，这段时间来太忙了，很久没有去皇后宫中请安了。
晋王是皇上的次子，生母是在王府时皇上的一个侍妾所生，皇上登基后追封为肃谨贤妃，后来太子早逝，皇后唯一的儿子没有了，皇上心疼皇后年纪大了，再无生育的可能，就把晋王过继给皇后当养子。晋王有了皇后的帮助，一年内就封亲王，加九锡。皇后几乎是把晋王当作亲生儿子一般，李丞相鼎盛之时就帮他和李家联姻，后来晋王悔婚，皇后又想方设法和荆州侯联姻，除此之外，皇后对晋王也很是关怀，时常关心王府中的情况，宫中任何事情也会和这个养子商量，可以说是母慈子孝了。
晋王刚刚踏进承乾宫小太监就大声通报，“晋王殿下到！”
本来已经准备入睡的皇后赶紧披上披风迎出去，“我儿好久没来看本宫了。”脸上掩不住的开心，皇后中年丧子，晋王幼年丧母，两人也是互相慰籍了很多年。
“儿子该死，只是近日朝中事务繁忙，竟然忘了来向母后请安。”晋王弯腰作揖。
皇后见他身上的朝服都还没有换，不免心疼，拍拍儿子的双肩，“你这一早出来还没回去呢？你父皇给你的事儿是不是太多了，改天母后与你父皇说说。”
晋王跟着皇后走进承乾宫，坐在皇后身边，笑笑说：“父皇重用儿臣是儿臣之幸，母后可千万不能说，要不旁人还说儿臣来告状呢！”
“哎•••你和云儿成亲快三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也不年轻了，要抓紧啊！”
晋王的眼色沉下来，“云儿身子弱，我会吩咐人替她小心调养的。”
“你做事有分寸•••母后不担心。”皇后说着呡了一口茶水，突然又想到最近宫中四起的流言，道，“静嫔在昭和宫自杀以后，那边的小丫头总是说晚上可以听到女人唱歌，还说昭和宫里面的那口枯井里面有鬼，想想就觉得渗人。”
“这些不过是那些无聊宫人们的流言而已，母后不必挂心。”晋王历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前些日子一个小丫头吓得要死，从昭和宫里面连滚带爬的跑出来。”皇后想起不禁觉得头痛，那天她散步走到昭和宫那边去，去昭和宫打扫的小丫头突然跑出来，一边哭一边大喊有鬼，跑过来看见皇后都还没有缓过神来。长此以往，只怕搞得宫中人心惶惶。
“既然如此，儿臣改日去探个究竟。”晋王皱眉，这些所谓宫廷秘闻不过是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在装神弄鬼罢了，放之任之到后来反倒了史书上的宫廷谜案了，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宫中装神弄鬼！
夏日昼长，皇上午休后总要喝一点绿茶醒醒神，这天文昭端着茶水上御前去就看见燕王站在殿外等候皇上更衣。
“奴婢见过王爷。”
这低眉顺眼之势果真是哪个在徐州街头打架，在难民营里面上蹿下跳的李文昭。
燕王眉眼带笑，许久没有见她了，多次来文德殿都没有遇到，今天总算是被他撞到了。“在宫中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王爷也还顺利吗？”
文昭最近心情不错，因为前些天皇上在用膳的时候夸奖她做事利索，还赏赐了一对小巧的珊瑚耳环，文昭莫名找到了一种职场归属感。
燕王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和长文把沉香安排进宫了，她这几天应该还在御人司学规矩。”
文昭侧目，眼神里面的柔和全都消失了，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这是长文的主意，沉香•••自己也愿意。你也知道李家•••长文背负着家族的很多。”燕王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文昭可以明白他所说是什么，但是她不是那种可以理解兴衰牵动着人可以不要命的去争的性格。
文昭知道燕王的意思，李丞相过世之后，李家已经不如从前了，这种不如从前表现得很淋漓尽致，比如李家的女儿入宫为婢，朝臣们没有一人敢拿纲常伦理、嫡庶尊卑来为李家说话，更多的是讽刺的在茶余饭后说笑而已。李澍想要一个宫中的耳目，亲妹妹不能拿来犯险，所以不幸的落到沉香那个傻丫头的头上。
“文昭，沉香是以城南张屠夫的女儿的身份入宫的•••”
“我知道了，我会保密。”说完端着茶水就走进文德殿。
文昭站在皇上身边，把茶水缓缓放在皇上手边，皇上喝了一口茶水，方福才走上前，轻轻说：“燕王殿下和宁王殿下在外求见。”
“宣。”
文昭心头一紧，宁王？她一直想知道宁王此人究竟是谁。
“参见父皇。”两人在殿上行礼。燕王身边的那个看上去很瘦弱的年轻男子就是宁王，两人抬起头来，文昭因为一直盯着宁王，两人对视一眼以后文昭赶紧撇开眼。三年前在文德殿外为她解齐王围的不就是他吗？宁王其人，与他在外的形象相差无几，风度翩翩，青衣竹袖，一副江南公子的飘然姿态。
“你们来得正好，前些日子，昭和宫中出了一起命案，老二想来调查，可是他事儿太多，你们两来问问这个事情原委。”皇上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桌子上的奏章，头也没有抬。
燕王从沉香悄悄送出去的书信中已经听说了昭和宫里面的命案，此案绝对不简单，皇后娘娘的嗅觉相当灵敏，她怕晋王进入案件反而导致锋芒太露有杀身之祸，毕竟上次徐州路上的杀手至今也没有弄清楚是谁派的人，她立即就动用娘家的势力把晋王调到江州去治水。
现如今的朝堂，皇上对自己构架起来的这种相互牵制的局面很是满意，李家已经退出权力中心，贾家只有头衔而没有实权，司马家虽然掌握兵权，皇上却把父子两个分开，司马质在京城任职，司马衍却在边关戍守，而皇后的娘家萧家，荆州侯府的上国柱萧肃回京之后就交出兵权，在朝堂上，尹礼也是牵制着他的。这种相互牵制的局面是皇上最得意的作品。
把任务交给两个儿子，他们为了能掌握宫中的情况也会尽快破案。
皇上御极三十多年，始终悠然的下着一盘天下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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