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法场真情
萧云天道：“那依爱妃之见呢？”
傲芙道：“除了要给良霄几分薄面，雨墨留在人间，对萧洋始终是种潜在的危险，倒不如永诀后患！”
萧云天自嘲地笑笑道：“看样子，寡人还是有些手软。”
傲芙听了，撒娇道：“陛下这么说，是谴责臣妾心狠手辣了？”
萧云天道：“没有没有，大概任何女子，在对待自己孩子的安全问题上，都不会心慈手软。”
傲芙娇嗔道：“陛下明白就好。”
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萧云天起身离去。
萧洋见父王将此事的处置权交给母后，心想雨墨的性命总是能保住的，谁料，还未到中午，小玉就神色慌张地跑来告诉他，雨墨被王后抓进了天牢。
萧洋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匆匆来到母后的寝宫，见面后便问：“母后为何要将雨墨抓入天牢？”
傲芙听了，心里不悦——为了一个雨墨，他对自己竟这样无礼，难保日后不会出宫去找她，看样子，除掉雨墨，是明智的之举。
想到这里，便道：“萧国的律法写得明白，杀人偿命。小娟因雨墨而死，良仪又因小娟而亡，也就等于，雨墨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所以，她必须偿命。”
萧洋听了，“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眼含热泪道：“雨墨并没想故意杀人，求母后看在儿子的份儿上，饶雨墨一命吧！”
傲芙上前扶起他道：“男子汉大丈夫，心思应多放在国家社稷上，别整日想这些儿女情长，没有了雨墨，你还可以找到更好的。”
萧洋含泪摇头道：“雨墨原本独自生活得很好，是儿子非要让她进宫，才给她带来这么多的厄运，如果现在连她的性命都保不住，您让儿子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傲芙有点生气道：“这是什么话！雨墨生来异于常人，或许，这是她命中的定数。好了，我心意已决，你们好歹夫妻一场，你去跟她告个别，明日午时，将在刑场施行绞刑，给她留个全尸。”
萧洋见说服不了母亲，不觉心已成灰，机械地转身走出门外，却茫然不知该到何处，微风吹过，只觉得脸上有些凉意，一摸，竟已泪水涟涟。
他一路失魂落魄走回书房，觉得实在没有勇气去见雨墨，去面对死别。
赵舒见他这个样子，知道雨墨已凶多吉少，只得安慰萧洋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希望蕙妃来世托生成正常的女子，殿下还能与她再相遇。”
萧洋张开泪眼问道：“若她来世还是这个样子呢？”
所谓的“来世”，赵舒不过是随口一说，为给萧洋心头添一点希望，没想到他却当真了，遂只得胡乱编道：“那不可能！蕙妃不可能总那么倒霉，老天也不忍心。”
萧洋又转头望着窗外道：“但愿如此。”
安慰完萧洋，赵舒自己心里也难过得要命，遂离了萧洋的书房，独自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偷偷抹眼泪。
这一晚，萧洋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次日，眼看已是巳时，便带着赵舒来到法场。
没想到，监斩官竟是良霄。
原来，傲芙想到雨墨已无生的可能，既然良霄一心想为女报仇，自己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既了了他的心愿，又缓和了他与皇家的关系。
萧洋放眼望去，见雨墨被绑在绞刑架上，脖子上套着绳索，一时竟有点恍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自己仿佛在哪儿见过。
他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瞬间布满阴云，很快，便下起雨来。
萧洋听到身后有人低声说：“一定是触动了水神。”
“水神”二字传入他的耳里，他竟浑身一震——水神，多么熟悉的称呼！与此同时，记忆如同一道光，将黑暗严实的往事撕开了一个裂口，于是，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完全想起来了，雨墨为什么一出生便身有剧毒。
他的前世是天庭的水神，雨墨是大漠的花神，为了救他，不至被玉帝灭掉灵魂，她接受玉帝的惩罚，被从头到脚浇注了毒液，且永世无解，从此与他一起，进人世轮回。
想到这里，他仰面朝天，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心中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此时，午时将至，良霄高喝一声：“准备行刑！”
萧洋见了，朗声叫道：“慢着！”说完，纵身一跃，来到雨墨身边。
赵舒只一个不留神，没拉住萧洋，只得向前追了几步，远远看着他二人。
萧洋与雨墨四目相对，默默无语，良久，他抚着她的面颊，柔声道：“知道为什么，你一出生便身有剧毒吗？”
雨墨茫然摇了摇头。
萧洋道：“因为你的前世，是大漠花神，为了救天庭的水神，被玉帝浇注了毒液，且永世无解。”
雨墨听了，微笑着问道：“那个水神是什么样子，我肯为他如此付出？”
萧洋温和笑道：“跟我一般无二，你后悔为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雨墨眼含热泪，笃定道：“不后悔。”
萧洋的眼睛也红了，深情看着她道：“那就好。不过，你体内的毒也不是绝对无解。”
“怎么解？”雨墨问道。
“用天庭的神仙、或天庭后裔身上的鲜血。”萧洋道。
雨墨苦笑了一下道：“也基本上等于无解。我只是凡人一个，去哪儿找神仙？再说，救了我，对方便得丧命，我情愿不解。而且，我一个将死之人，也无须解了。”
“那你就愿意生生世世过这样的日子？”萧洋问。
雨墨道：“这是我当初的选择，我相信，定有充分的理由。”
萧洋听了，无语久久凝望着她，忽然，拨出佩剑，砍断了她身上的绳索。
雨墨见了，焦急道：“你干什么？你想抗旨吗？”
萧洋并不答言，举剑在自己的左腕上一拉，鲜血顿时涌出，又丢掉剑，将伤口捂在雨墨唇上。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等雨墨反应过来，却推他不动。
她望着萧洋，眼里缓缓流下一滴泪，说道：“你的前世便是水神。”
萧洋脸色苍白，欣慰地笑笑。
过了一会儿，萧洋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雨墨忙跪下来扶起他，他用微弱的声音道：“来生，你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尽情地享受生活了。”说完，眼睛一闭，手臂蓦然下垂，停止了呼吸。
雨墨坐在地上，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抚摸着他逐渐变凉的脸，含泪喃喃道：“来生，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说完，脸上浮起一抹微笑。
接着，她捡起地上的宝剑，在自己的颈子左边一刎，倒在了萧洋身边。
眼前的一切，让赵舒惊呆了，他原以为萧洋与雨墨有什么私密的话，所以没有靠前，隐隐听到他们说什么前世，谁料想，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发疯一般跑上前，抱起萧洋，痛心疾首，仰天长啸，无情的冷雨如一枝枝利箭般，射在他的脸上、身上。
坐在伞盖下的良霄也慌了，他只想杀雨墨，一解心头之恨，谁曾想，会连累太子丧命！如今，可如何向国王交待？！
不提萧国诸人，单说萧洋，魂魄飘飘荡荡，竟无安身之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一位老人坐在树下，膝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正低头翻看，认出那是月下老人，出于好奇，便隐在一旁观察。
他跟随老人来到一座熙熙攘攘的城市，走进一条胡同，这时，远远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来，认出此人，便是少年时的雨墨。
老人向雨墨招手道：“过来。”
雨墨怯生生走了过来。
老人道：“记住，你的真命天子，是一个左手腕有刀疤样胎记的男子，与其他男人谈论都是闲扯，记住了。”
雨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老人又问：“你知道什么是‘真命天子’吗？”
雨墨茫然摇摇头。
老人道：“就是将来跟你结婚，共度一生的人。”
雨墨听了，使劲点点头。
老人方转身走开。
萧洋离了月下老人，又飘荡了很久，最后来到一家医院，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病床上，暗叹魂魄总算有了归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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