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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6章


宗俊泰唐亮李纪泽等人也都是色变,但却没有跪下---作为太子殿下的身边人,对太子的决定,他们早就有预感。更知道,太子殿下下定决心的事情,就没有人能更改。

作为臣子,他们只有遵从,死战。

堵胤锡却面色不变,但眼中的凝重却越来越深,对太子的计划,他好像早就猜到了。

“如果我不在通州,建虏主力就没有攻打通州的理由,少司马的援兵,就无法及时赶到河间府!”朱慈烺非常冷静,他绝不是一时热血,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不,不可以呀,”袁继咸急的脸都红了:“殿下乃国本,绝不可留在通州冒险,河间府失守,或可有挽救,一旦通州有失,我大明就天翻地覆了啊~~”

“先生起来!”

朱慈烺扶他,但袁继咸说什么也不起来,没办法,朱慈烺只能蹲着和他说话:“先生不必惊慌,我是不会拿自己冒险的,我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是有十足把握的,我军虽然败了,但撤回通州的精武营,仍有三千余,加上杨轩带来的两千,一共五千精兵,白广恩和唐通的骑兵,有两千余人,保定兵逃回通州的,也有千余人,通州城原本的守军四千,还有八百神机营,加加总总,我通州城的兵马,一共一万五千人,这还不算逃回城中的五六千民夫兵,如果算上他们,通州城中的守军,足足有两万人。”

“而建虏有多少兵马呢?经过三河战、香河战和几天前的那次渡河失败,建虏损失的人马,零零总总,最少也有一万人了,顺天巡抚潘永图和蓟州总兵佟翰邦,牵制了豪格的五千骑兵,昌平那边,虽然阿济格绕道偷袭,但其大部兵马都没有动,都还留在昌平,除去这些兵马,建虏能用的兵马,把黄太吉,多铎和老代善的兵马都加起来,约在十三万人左右,但这十三万人中,善于攻城的部队却不多,起码蒙古骑兵是不会攻城的,再除去四万蒙古人,建虏剩下的,不过八九万人,我以两万兵马,城池之固,河沟之险,火器之利,阻挡建虏的八九万兵马,绝不在话下!”

袁继咸却不能被说服,他耿着脖子:“通州城池虽然坚固,但却是小城,兵败之后,军心又不稳,殿下难道是要把通州当成松山吗,但我大明,已经再经不起一次松山了啊~~请殿下三思,此策绝不可行!”

“不,通州绝不是松山。”

朱慈烺脸色坚毅的摇头:“松山败在没有粮草,而通州乃是京师的粮仓,城内粮草虽然运走了大半,但粮仓存留仍然有不少,足够城中四万人,三到五个月的支用,建虏却坚持不了三五月。唯一欠缺的,就是火药,尤其是缺少我京营擅长使用的手炸雷,但有足够的手炸雷,坚守通州,不成任何问题。因此我想请先生回京师一趟,第一,向朝廷禀报此间情况,第二,去兵杖局,令褚宪章刘若愚筹备齐全,尽速往通州运来。”

“臣何敢将你留在通州?兵杖局岂肯听臣的指挥?不若臣留在通州死守,殿下回京,臣誓死守卫通州!”袁继咸不肯,还待再劝。

虽然在保定屯田,但袁继咸却也是听闻过手炸雷,今日在运河,更是亲眼手炸雷的威力,他并不怀疑手炸雷的威力,对太子的兵力分析也认同,但他却无法同意太子留在通州冒险。

朱慈烺叹道:“先生为何还不明白?通州之局,只因有我才能成型,如果没我,建虏会抛开通州,快速南下,一如过去的几次入塞。那一来,京南无法抵抗,河间府失守,山东南直隶的将近百万的百姓,都被建虏屠杀掳掠,狼烟千里,如此人间惨景,大明的祸事,先生难道就不想着挽救吗?”

袁继咸跪在地上,已经是哽咽了:“但不应该是殿下您呀……”

“只能是我,”朱慈烺冷静:“也只有我才能挽救,运河之败,我责任难逃,如果我就这么轻易的返回京师,置京南、山东南直隶的将士和百姓于不顾,我良心永远难安。”

“殿下……真乃仁储也!”袁继咸终于是忍不住,轻声哭泣了出来。但却又抬起头,望着朱慈烺,铮铮说道:“但古来有训,千金之躯不坐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乃是我大明的国本,未来将会担负我大明的大统,殿下的仁义,将来可以施惠于我大明的九州万方,为亿万百姓造福,但今日为了一时的成败,就将自己置于未知的危险之中,岂不是因小失大?臣肺腑之言,望殿下三思啊~~”

朱慈烺肃然:“此次入塞,是建虏历年以来,规模最大,破坏性最强的一次,如果守不住河间府,令他们进入了山东和南直隶,没有五到十年,我大明是恢复不了元气,不等未来,山东南直隶的万方百姓,立刻就要变成枯骨了。身为储君,我如果能做到,却惧而不做,还算什么仁?”

说完,展颜一笑,宽慰道:“先生放心,此战我有九成胜算……”

“殿下。”袁继咸忽然抬头,眼睛大亮:“或者可以使用诈术,令人乔装改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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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诈术,袁继咸的提议很好。

但朱慈烺却不能同意,他摇头道:“三河已经使用过一次了,黄太吉更不是豪格,除非我真的站在通州城头,否则他在是不会上当的。”

“故技重施,未必不能成啊~~”袁继咸还想争取。

朱慈烺却已经不看他,起身站起,转对江启臣:“可写好了?”

“好了。”江启臣满头大汗,将写好的奏疏,呈送到朱慈烺的面前。

朱慈烺翻开看了一遍,点头,对江启臣理解自己的心思,非常满意,令唐亮盖上自己的印,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封自己亲笔所写的信笺,和奏疏一起,交到袁继咸的手中,郑重说道:“这两样东西,请先生都交给我父皇,父皇自会明白我的心思。”

奏疏是公开的,朝臣可看,秘密信笺却是他们父子的,外人难以知晓。

“殿下!”袁继咸不受。

“这是钧令!”朱慈烺硬塞到他手中,然后说道:“时间紧迫,不容耽搁。先生还是快去吧。”

“殿下啊,”袁继咸泪眼蒙蒙,跪行一步,试图抓朱慈烺的袍角。

朱慈烺毅然道:“我意已决,如果你非要带,就带走我的尸体吧。”

“……”袁继咸骇然,伸到一半的手,僵硬住了。

朱慈烺叹口气,脸色放缓,声音也放缓,望着袁继咸:“先生快去吧,早去早回。”再转对堵胤锡:“城中能用的船只,都给先生带走。”

通惠河,原本是不能载货通行的,但建虏入塞,天津关闭了闸门,抬高了水位,河面变宽,现在通惠河隐然已经可以通行小船了。

堵胤锡无比凝重的拱手称是。

太子和袁继咸的对话,他一字一句的都在听在耳里,但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袁继咸心知太子已经是不可劝,捧着奏疏和信笺,痛苦的向朱慈烺一叩首,站起来,失魂落魄的往城下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对朱慈烺:“殿下,如果明知道你在通州,建虏也不肯来攻呢?”

“尽人事,听天命,如果那样,我自然就会返回京师。”朱慈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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