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3章
”
说完,大步离开。
高宏图望着手中的圣旨发呆,其他官员却是轰轰然一片,陛下避过他们,密旨调动南京京营,又令安徽巡抚来传旨,难道是已经不信任他们了吗?
惊惶之中,却见万元吉和几个官员交头接耳的商议了几句之后,一起往外面奔去。
“少冢宰去哪?”有人高声问。
万元吉却头也不回。
高宏图惊惶了一阵,猛的回过了神,一跺脚:“坏了,万元吉一定是去拦阻张家玉,快,快去把他追回来!”
……
兵马正在出城。
城门口的官道前,万元吉和几个官员拦住了一身戎装的精武营参赞郎中张家玉,万元吉痛心疾首,说吴县动荡,乃是因为朝廷强力推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伤了天下的元气,陛下今日为奸人所蒙蔽,一意推行,以后必将醒悟,所以他劝张家口临事三思,绝不可对百姓擅动刀兵,否则,不但误了自己,亦会误了朝廷。
张家玉向万元吉恭敬行礼,然后郑重无比的说道:“老师曾教导我,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士绅不纳粮,不缴赋,利用投献,肥了自己,穷了朝廷,这其中又有那一项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这样的祖制难道不应该改吗?
“穷者无立锥之地,富者朱门酒肉臭。这难道就是读书的目的吗?”
“士绅虽然去了免赋的特权,但朝廷却也增加了养廉银,将不清不楚,诟病重生的旧政,换成光明正大的俸禄,岂不是好?”
“如果是为了天下人,为了天下的公义,学生立刻辞官,和老师一起到苏州抗议,虽肝脑涂地,亦不怨悔!”
“但如果只是为了读书人自己的私利,死抱自己的利益不放,不顾国家危急。”
“对不起老师,学生只能带兵平乱,哪怕是诽谤加身,千夫所指,亦不敢避!”
“至于刀兵加于百姓,老师放心,学生绝不会有一丝一毫,伤害无辜的百姓。”
说完,张家玉翻身上马,带兵而去。
万元吉站在原地,无言可对。
……
苏州。
苏州知府丁允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衙门后堂里来回的踱步,情势越来越危急,从哭庙开始,现在已经有乱民在街头聚集,再下一步怕就是要冲击吴县县衙和城中的官署了,如果吴县不能控制,或者说,朝廷没有明确的态度,不收回“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话,下一个被冲击的,就会是他苏州知府的衙门了。
但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收到南京的指示,不知道如何行事,怎么办,怎么办?
丁允元急的无法,这时,脚步声响,苏州同知疾步匆匆的走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拱手:“府台,有客访。”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客人?不见!不见~~~”丁允元气的跺脚。
苏州同知却是连连眨眼,手指后方。
丁允元这才意识到事有蹊跷,抬头向同知的身后看去。
只见三个人,正一前两后的走了进来。
三人都穿着黑衣,最前之人还带了斗篷,将一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而他身后的两人鹰视狼顾,长的极为健壮,腰里挎着刀,气势非是一般。
就在丁允元呆愣之间,三人已经快步走进了大堂,为首之人抬手摘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面白无须的脸庞,以及黑袍下面的锦衣,眯缝的小眼看向丁允元,淡淡说道:“咱家,镇抚司李晃。”
……
李晃?
丁允元惊的张大了嘴,东厂提督,同时兼着锦衣卫指挥使的李晃李公公?
这时,李晃身后的两个人同时一甩,露出了腰间的腰牌,上面赫然刻着“北镇抚司”!
丁允元再无怀疑,急忙跪倒:“臣苏州知府丁允元恭请圣安!”
也就在拜下去的这一刻,丁允元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不用自己再发愁了,这天大的重担,就都交给李晃了……
“圣躬安~~”
李晃的回音。
……
吴县。
金圣叹一夜宿醉,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
从前日到昨日,他一个人就卷起了整个吴县的风潮,激发了所有人的热情,整个县城里所有的士绅以及他们的家人亲属,连同佃户长工,都涌到街头,声讨知县任维初的恶政,再然后,不但是他们,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参与了进来,整整两天,县城里到处都是人,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呼喊,要打倒任维初。吓的任维初躲在衙门里不敢出门,衙役兵丁如丧家之犬,一个敢露头的也没有。
“金大先生,金大先生~~”
这几日,无论走到哪里,金圣叹面对的更都是巨大的欢呼和拥戴,尤其是那些平常有权有势的士绅,见了他就跟见了救命大老爷似的,那真是春风得意马蹄急,意气风发无人比,倒也了了他前些年屡不中举、只能卖狂度日的遗憾。
有此一次,也算是值了。
所以,即便宿酒未醒,仍然觉得头晕,但金圣叹仍然兴奋的有些睡不着,半夜就醒来了。
抹黑爬起来,他想要喝口水,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哒哒哒哒。
密集的脚步声。
还听见有人喊:“快快,将这间宅子围住了!”
抬头向外看,透过窗棂的白纸,隐隐看见院子外面有火把的光亮。
金圣叹大吃一惊,宿酒立刻就吓醒了一半。
从一开始就有人担心官府会用强、会派兵,但金圣叹却坚定的认为,朝廷不敢用强,第一,他自认为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是在维护道义和读书人的体面,天下人都会和他站在一起,第二,江南士重,民怨难挡,除非隆武陛下不怕千古骂名和江南动荡,否则绝不敢轻易用强和动兵,就像是几十年前的苏州抗税一样,面对澎湃的民意,顽固执拗的神宗皇帝,最后不也是摸摸鼻子,无可奈何的放弃了吗?
第三,自从哭庙起来,他不断收到各方的秘密消息,甚至有官员秘密向他通风报信,他知道官府的很多内情,知道南京和苏州两地的官府束手无策,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担负骂名,往吴县派兵。
至于最后,他心中也有一些舅舅钱谦益会为他撑开保护伞的潜意识。
也因此,金圣叹才更加笃定,朝廷不敢对吴县用强,昨夜也才敢饮酒,但想不到半夜凌晨,宅子外面却忽然出现了兵马。
“观生兄,快醒醒!”
除了金圣叹之外,还有几个狂生昨夜和他一起饮酒,完后就在金圣叹家睡了,此时一个个正睡的死沉,金圣叹连续退,都没有能将他们推醒。
没办法,金圣叹只能自己披衣而起,冲到外面查看。
“砰!”
金圣叹搬来梯子,架到院墙之上,但不等他踩上去查看,院门就被撞开,一队兵丁举着火把冲了进来,但见到有人站在院墙的扶梯上,立刻就围了上来,为首的百总喝道:“可是金圣叹?”
“是我。”金圣叹倒也不慌,在梯子上高声回答。
“拿下!”百总挥手。
士兵就要上前。
“不必你们动手!”
金圣叹高叫一声,然后自己下了梯子,“大义凛然”的说道:“我自己来。”说着整理衣冠,从头到脚,又是张袖,又是弹灰,完毕之后,对百总行礼道:“敢问一句,是捉我一人,还是所有人都捉?”
“凡是和你一起闹事之人,都捉!”百总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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